“圣旨?!”周柏同樣有些疑惑道。
不過他知道應該大概率是好事,如果是犯了什么忌諱罪過,現(xiàn)在來通知的就不是自家族人,而是甲胄齊全的軍卒。
沒有怠慢,周柏在侍女的伺候下整理衣著,噴灑香露后便匆匆前往祖宅大門前迎接。
本來按照一般流程,接旨前,需要前一天沐浴更衣,焚香禱告,堂上擺香案。
第二天再讓傳旨人從中門入,接旨人站香案側(cè),傳旨人站案前宣旨。
可大旭歷經(jīng)三百二十五年,皇帝都換了十幾個,各項制度早就流于表面,連傳旨這種儀式都可以弱化。
從宮中出來的傳旨太監(jiān),想要簡單點,他們接旨就可以簡單點。
于是在一方臨時擺出的香案前,圣旨開始傳達,下面周柏及族長一眾族人俱都整齊跪好。
從來沒有圣旨到過紅泥鄉(xiāng),他們心思各異,誰也不知道萬里外的皇帝怎么知道一個小小的周族。
甲士林立,煊赫的衛(wèi)兵掃視各處,將全場壓至寂靜。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茲有生員周柏,性行溫良,雍和敬甚,嘉名遠揚;然平蒼道有匪徒劫掠,罪惡滔天,柏無懼戕亂,神射無雙,陣斬匪寇十五人,于衛(wèi)鄉(xiāng)土有功;其允文允武,是宜褒獎,以彰其德,現(xiàn)封爾為云騎尉,賜袍服玉帶,欽此!”
在太監(jiān)的尖銳宣詔聲中,所有周族人都驚了,他們是聽說過周柏回鄉(xiāng)遇到過強人,可沒想到他這么猛啊。
陣斬十五人?就算是弓箭射殺那也太離譜了。
不過封爵是不是有些太重,誅殺一般的匪寇還不至于讓天子降旨封爵吧,奇怪。
“周柏,領旨謝恩!”
周柏可不管族人們是什么心態(tài),他自是十分高興地接過圣旨和相應封爵文書,袍服玉帶則是鐘偉連忙上前捧著。
今天開始,他便是大旭的云騎尉,享受八品官員待遇。
憑借這個身份,哪怕面對縣令紀鴻哲,他也有底氣對坐而談。
可惜就是圣旨中沒提到世襲罔替,也沒提到減等襲爵,這也意味著他的云騎尉只是一個終身爵。
不過惋惜的念頭只是稍稍殘留一剎,旋即被掐滅,重生前,大旭這個龐然大物可早就四分五裂了。
如此,還要什么世襲罔替,將來他自己封自己,何須他封。
心中念頭千萬,臉上周柏卻是笑容滿面,他將圣旨交給周明軒去供著,自己則是拿過陳忠邦遞來的布袋,然后邀請傳旨太監(jiān)在外面走一走。
“勞累天使跑這么遠給我傳旨,這一點車馬費還請收下?!?p> “周云騎不得了,十五歲封尉爵,將來說不定真能封一個五等爵……”
旁人不知道周柏一個少年,為何能與宮中的白面太監(jiān)聊這么久,只看出兩人從外面回來后已經(jīng)宛如相交多年。
“王公公慢走,如果將來還來平蒼,請務必讓我有個做東的機會?!奔t泥鄉(xiāng)牌坊外,周柏領著眾人送別,雙方一幅和睦惋惜的姿態(tài)。
“周云騎回去吧,區(qū)區(qū)鄉(xiāng)族也不知道怎么養(yǎng)出你這樣的俊杰,可惜了,希望下次還有再給你傳旨的機會!”傳旨太監(jiān)這時倒真說出了些心里話,看那些畏畏縮縮的周族高層,和這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哪像一族。
沒有再說更多,一行威赫凜凜的甲騎便護著太監(jiān)飛奔離去,連歇息住一晚也不行。
還有別的任務,宮中人出來一趟不容易,跑這么遠,可不僅僅只是為一個秀才頒個尉爵。
咚咚咚~
蛟馬的馬蹄踏聲如雷,但卻讓周族人好好松了一口氣。
他們滿面通紅,分散回去時,都會忍不住看一眼那位已經(jīng)無可撼動的周族頂梁。
誰都知道,哪怕將來周柏考不中舉人,光憑這個云騎尉的爵,就能牢牢掌控周族大權(quán)。
自三代先祖以舉人入仕為官,多少年了,他們周族這才出了周柏一個官身。
剛剛轉(zhuǎn)身,周柏就喚來陳忠邦:“那太監(jiān)叫王休,也是我們定州人,他的信息后面有空注意收集,專門建檔存著,這條線要維系好。”
“是,主公。關系便是這樣經(jīng)營出來的,以后可能有大用,只是情報搜集您看是不是專門成立個廳衙?!标愔野铖R上應諾,并且說出周柏一直藏著心底的一個想法。
周柏思索片刻道:“還不行,沒有合適的人手,也沒有足夠的資金,先記在日程上,等待時機。”
兩人話沒說完,一個執(zhí)事就從散去的人群中跑了過來:“柏少爺,族長說剛才招待天使及侍從的花費,可以在族內(nèi)報銷?!?p> 原來剛才周柏給王休的三百兩,還有陳忠邦等人在后面安頓一行甲士隨從的錢糧,都是內(nèi)府帳上支出。
周明軒此舉可能是擔心內(nèi)府錢不夠,又或是想向他示好。
周柏聽后一笑,搖搖頭道:“你去告訴族長,公是公,私是私,內(nèi)府還能維持運轉(zhuǎn)。”
執(zhí)事聽命后愣了愣,見周柏態(tài)度堅決,只能無奈離去。
不過這也倒是提醒了他,內(nèi)府賬上可能真不夠了,周柏看向陳忠邦,露出探詢的意思。
陳忠邦就在旁邊,自然明白周柏問什么,原本為周柏封爵而喜悅的臉色頓時一垮,苦笑道:“經(jīng)這一遭,內(nèi)府還真就空了,總共還剩二十三兩五十文,下月的俸祿可能都不夠了?!?p> “這樣,你這兩天去縣城走一趟,除了拿歲寒集的樣稿,就是到縣衙把我云騎尉的賞銀拿回來。初次賞銀百兩,外加這個月的俸祿,應該能夠撐到祁家那邊分紅?!敝馨剡@時也有些頭痛,勉強說了一個支應法子。
攤子還是起的太快,可不起快點,根基又難以扎實。
他清晰的記得,祥興五十年大劫就會拉開序幕,到那時可就沒有這么寬裕的準備時間。
一個執(zhí)事被打發(fā)走,另一個執(zhí)事又來,還是族長派的,封爵是大事,請他去族祠告祭先祖。
這個周柏沒理由推辭,何況現(xiàn)在他也該和周明軒攤牌了。
這個爵位又能幫他節(jié)省小半年時間,不用等考取舉人后,才徹底整合家族力量。
以云騎尉之身,領族長之位,誰能爭,誰能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