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結束，新兵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去吃飯。
周驥本就和這些新兵不合搭，又拒絕了沐晟的相邀。
在眾人來開后，自只剩了他形單影只的一人。
瞅著訓練場上的人影漸行漸遠，周驥隨之鬼鬼祟祟往營地西邊一小樹林而去。
進營幾天，他早踩好點了。
吃飯的時候，是防備最松懈。
通過這片樹林，就能直接翻出營外。
輕輕松松，毫無阻礙。
離開營地，周驥直接回家。
“爹，兒子發(fā)現(xiàn)一天大的事。”
見到周德興，周驥眉飛色舞，一臉的激動。
“三皇孫在營中私造火器?！?p> “四五個人匠人，肯定是私造無疑。”
私造火器，類同謀反。
周德興臉上表情，瞬間變得凝重。
“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都沒有授命批文，十有八九的確是私造?！?p> “那還等著干啥，直接面圣吧?！?p> 有了這功勞，說不準能撈個指揮使干。
周驥激動的，好像看見了一座金山。
“沒腦子，好好想?！?p> “三皇孫背后是勛戚，你去面圣狀告，那是自絕于勛戚?！?p> “更何況，你知道這事水分嗎？”
“情況不明，貿然狀告，只會招禍。”
“現(xiàn)在還是訓練中吧，馬上回營去?！?p> “其他勛戚子弟能練，我周德興兒子也不會差?！?p> 提起這事兒，周驥就發(fā)愁。
其他勛戚子弟聲色犬馬，那只是偶爾。
周驥年紀輕輕，早就被酒色掏的有些虛。
那些訓練項目，他屬實是跟不上。
“還回啊，兒子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德興打斷。
“不能，偷跑出來吧？”
“趕快滾回去，要那些丘八知道，又要譏笑。”
在周德興的高壓逼迫之下，周驥只能認命。
從家里出來，周驥又去了一趟墨絲軒。
聽了一曲，意猶未盡。
“周公子，你又要離奴家而去嗎？”
美人在懷，周驥實難割舍。
“都怪我爹，非要讓我進營?！?p> 嫣紅摟著周驥脖子，跌聲跌氣。
“那奴家，想你了咋辦？”
“周公子不在的幾日，奴家茶不思飯不想，整夜整夜睡不著?！?p> “腦中想的，全是和周公子的過往?！?p> 本以為周驥會豪擲千金，沒成想卻是一句。
“你和我一塊去營吧?！?p> “??？”
嫣紅差點咬了舌頭，這和她想的不一樣的。
“我告訴你進去的地方，往后你要想我，就直接從那里進去?！?p> “說實話，去的那幾天，我也想你了?！?p> “放心，肯定虧不了你?！?p> “這些你都拿去，喜歡啥買點啥?！?p> 數(shù)十兩拋出，哪能拒絕。
沒用多久，周驥帶著嫣紅，沿原路返回。
而與此同時，朱允熥過來視察。
不管咋說，這些勛戚子弟，是由他負責。
總是要時不時露個面，看一下情況的。
“殿下過來了，卑下去集合人?！?p> “幾天功夫，還是有些成效的?！?p> 陳集一聲口哨，新兵四面八方跑來。
“還挺快的。”
陳集幸災樂禍一笑，應道：“不到七天時間，已經四次緊急集合了，總數(shù)加起來得有十幾次之多了?！?p> 練完老兵，練新兵，都快上癮了。
須臾之后，集合完畢。
“一班滿員。”
“二班...差一人...”
陳集是想向朱允熥展現(xiàn)訓練成果的。
沒想到，剛一個集合，就把他的臉往地上踩。
“咋老是你們二班，差誰？”
陳集丟人，沐晟更想找地縫鉆了。
“周驥?！?p> “咋又是他？”
有朱允熥在，該咋辦當然是要由，朱允熥說了算了。
“你們班，先把人找回來。”
練兵的時候講團結，人不在總不能不管。
沐晟率領，二班一塊出動。
“這個周驥，訓練拉跨，思想頑固。”
“要想把他訓練出來，怕是難?！?p> 怪不得當初，沐晟不想要周驥。
有這樣一人，的確是拖后腿的。
幾炷香之后，沐晟跑回來了。
“周驥...他...”
沐晟支支吾吾，一臉的難以啟齒。
“咋了?！?p> 說不清楚，沐晟干脆不說了。
“殿下還是親自去看看吧?！?p> 帶著好奇，朱允熥隨沐晟，到了小樹林。
周驥和嫣紅兩人，均是衣衫不整。
二班新兵圍在一起，揶揄的笑著。
“你這本事挺大啊，把人都拐到營地了?！?p> “這就是嫣紅啊，長得也不咋樣啊?！?p>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是我?guī)碚?，我不干了還不成?！?p> “走，我們走?！?p> 周驥拉著嫣紅，推開眾人就要走。
恰好與剛到不久的朱允熥，迎面撞在了一起。
“走，往哪走。”
“當我這地兒是菜市場了，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集合全營，通知執(zhí)紀隊準備?！?p> 軍紀定立至今，還是第一次有人犯呢。
瞧著這狀況，周驥怕了。
“我爹為大明流過血，負過傷?！?p> 自己為大明流過血的，都不見得能逃過一刀。
更別說，還是個爹。
朱允熥理都不理，直奔校場而去。
執(zhí)紀隊到達，很快控制了周驥。
“軍紀面前，人人平等?！?p> “今周驥私自離營，淫亂軍營，犯紀有二，責三十軍棍，驅逐離營，永不再錄?！?p> “望爾等引以為鑒，恪守軍紀，莫以身試法。”
“行刑?！?p> 朱允熥一聲命令，執(zhí)紀隊隨之扒掉周驥褲子。
管你叫囂啥，舉起板子，便打了上去。
嗷嗚一聲。
周驥所有的色厲內荏，瞬間變成了鬼哭狼嚎。
其他人剛開始還存著看熱鬧的的心態(tài)，到行刑至后期，皆都有了心悸。
他們這些人，哪個沒挨過打。
但那和這比起來，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
一炷香之后，行刑完畢。
周驥屁股血肉模糊，人早就已經昏死了過去。
“派人送他回去，革出營中?！?p> 與周驥一塊送回去的，還有那個叫嫣紅的歌姬。
如何處理她，那就是周德興的事兒了。
周德興正和幾個妻妾，圍坐在一起吃飯。
周驥趴在擔架上，像死狗一樣被抬了回來。
“周驥違反軍紀，責仗三十，革出營中。”
送周驥回來的，是沐晟帶的人。
“江夏侯，某告辭?！?p> 事情辦完，沐晟沒再多待。
瞅著周驥的傷，周德興說不心疼，那是假的。
“找郎中，快找郎中去?！?p> 郎中找來，剔掉腐肉，又上了藥。
“周公子傷勢不輕，需勤換藥，多臥床?！?p> 周德興也是行伍出身，這板子是否實打，他哪能瞧不出來。
就這傷勢，沒有數(shù)月時間，養(yǎng)不利索。
就這樣，是否有后遺癥，那還得兩說。
“朱允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p> 周德興暴跳如雷，一劍斬殺瑟瑟發(fā)抖的嫣紅。
“你既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p> “來人，取我的朝服來?！?p> 另一邊，朱允熥給新兵再次訓了話，告誡他們引以為戒，莫要步其后塵。
之后，這才又把人放了回去。
“出了周驥這事，卑下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事來?！?p> “剛入營的那天，火器作坊有巡邏軍卒發(fā)現(xiàn)異常，卑下命人東西兩營全部集合，連夜搜索?！?p> “當時周驥匆匆趕來，說是去撒尿了?！?p> “有沒有可能，他發(fā)現(xiàn)了啥？”
聽到這，朱允熥不淡定了。
“咋不早說？”
他造火器一事，并未得老朱授命。
周德興若公報私仇，以私造火器之名，把他告到了老朱那兒。
往重了說，那要以謀反論處的。
“營中的事情交給你了，我馬上進宮一趟?！?p> 安頓好之后，朱允熥急奔宮中而去。
馬不停蹄終于趕到，周德興的轎子已在宮門外了。
朱允熥一拍腦門，暗道不妙。
周德興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過來，用意如何顯而易見了。
乾清宮外，周德興剛被老朱召見。
朱允熥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個背影。
這老小子，速度還挺快的。
“上位，臣那小子說，三皇孫營中，有個造火器的作坊，臣看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都沒備案，不知這作坊是咋回事？”
周德興在軍中掛職，出于職責，詢問一下也是理所應當?shù)摹?p> “咱記得你那小子也去訓練了，這才幾天咋就回去了？”
這是瞞不住的事情，周德興只能說實話。
“慚愧，犯了些軍紀，剛被革除?！?p> “臣剛一聽說，就來了上位這兒?！?p> 原來如此，這是公報私仇了？
“那火器作坊，是咱授命的?！?p> 說謊不打草稿。
朝廷授命，會只有四五個人嗎？
而且，若真是朝廷授命，完全可大大方方的。
何必這樣，捂著蓋著。
“所造火器，不知哪種類型？”
“將來這些火器，要配備到哪營哪軍？”
“為啥要越過兵仗局和軍械所，在三皇孫那里造？”
周德興誓不罷休，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咱有必要，告訴你這些嗎？”
“難不成，你懷疑這是咱大孫在私造？”
周德興哪敢，直接應承。
“沒有，臣看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都沒有備案，這才來問問上位?！?p> “既如此的話，那臣告退了?！?p> 老朱鐵了心要護著朱允熥，再多說下去，也沒啥意思了。
周德興走出幾步，老朱再次開口。
“多留些心思，在子弟教育之上，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一句話，該你操心的事操心。
不該你操心的，別瞎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