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關(guān)是為天盛第一大關(guān),橫于天盛國境最北,雖然北關(guān)仍在經(jīng)歷饑荒,此地卻還是有些熱鬧,往來的大多是商隊,這些商隊幾乎都要路過鹿州,去往全國各地。
“走!”
天門關(guān)守衛(wèi)倒是比北關(guān)縣城內(nèi)盡職一些。
段喻之收回通行令,這云揚辦事還算周到,通行令是由天盛和北麗兩國蓋印的通關(guān)文牒,有此令的商隊才能往來于兩國進(jìn)行貿(mào)易。
他拉過這守門的將士神秘道,“這位將軍,請問是否認(rèn)識一個叫阿興的將軍。”
那士兵有些警惕地看他一眼,這人的臉像埋在大胡子里,穿著寬大臃腫的北麗國衣服,戴一個布帽,眉毛都遮住了,只留一雙清亮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怪。
“你做什么的!找他干什么!”
段喻之笑了笑,給他偷偷塞了幾塊銀子。
“阿興是我老家的朋友,聽說在北關(guān)當(dāng)了將軍,我這不是正好帶著家眷到這里來做生意嗎,想順便看看他?!?p> 將士將銀子快快塞進(jìn)衣服里,朝他馬車上看了看,簾子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倒也沒過多詢問,他低聲道,
“你來晚了,這阿興本來是我們的副領(lǐng)隊,前段時間犯了事,被趕回老家了?!?p> “啊,胡縣令不是他親戚嗎,他犯了什么大錯被趕了?”
那將士聽到這兒,似乎斷定他和阿興確實是好朋友了,卸下了防備,嘆了口氣,“哎,誰知道呢!明明是他下令讓阿興送貨出城,到了第二天又反悔了,說是阿興自作主張,給他遣送回去了?!?p> “這事可真是冤枉!”
段喻之和他道了別,駕著馬車進(jìn)了城。
只聽盛陽在車?yán)飸醒笱蟮氐?,“段太傅好演技?!?p> 段喻之搖頭一笑,“不如我的駕車技術(shù),殿下覺得呢?”
“段郎,你叫錯了,我是段夫人。”
“好,夫人。”
馬車行了沒多久,天門關(guān)一過,進(jìn)關(guān)的車馬漸漸散去,和他們同進(jìn)北關(guān)的剩了沒多少,段喻之看著后面緊緊跟著的一隊馬車皺了皺眉。
他故意叫停了馬,靠了邊,讓他們先過,沒想到這隊馬車也停了下來。
有幾個北麗國男子從馬車上下來,朝他走了過來。
“你好老鄉(xiāng)?!?p> 打頭的男子人高馬大,絡(luò)腮胡子比段喻之臉上的假的還夸張。
“你好?!倍斡髦M量保持微笑。
“你們是哪里人?”
“明珠的?!?p> “我們也是!”
“你們?nèi)ツ睦铮俊?p> “就在北關(guān)城里?!?p> 他朝馬車看了看,“看你們也不像是從商的,到這里做什么?”
“我夫人想家了,想回豐縣老家看看?!?p> “哦……你夫人是豐縣人?”
“是的?!?p> “怪不得你說話文縐縐的!哈哈哈哈,不像我們北麗人!”
幾個大漢發(fā)出一陣笑聲。
“呵呵?!倍斡髦鴮擂涡α诵Α?p> “看來你對這里很熟悉,”男子思考片刻,“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附近有一個肴街?”
“肴街?”段喻之疑惑不解。
男子見他這樣子,一副說錯了話的表情,立馬揮了揮手道,“算了,看你這樣就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夫人十幾歲就嫁給我了,我們已經(jīng)離開這里十年了?!?p> “這里沒有多大的變化的?!睗h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我對這里已經(jīng)不了解了,剛才你說的妖……街?我從來沒聽過?!?p> “也是近些年才有的,你們家不做生意?”
“我們家主要務(wù)農(nóng)?!?p> 漢子上下打量一番,“看你這樣不像是普通務(wù)農(nóng)的,家里有莊子吧?”
“呵呵?!?p> 段喻之又尷尬笑了笑,路都問完了,還不走,這幾個人到底想干什么?
“好,我們要在北關(guān)做點生意,我們就此別過!”
他們風(fēng)風(fēng)火火轉(zhuǎn)身跑上馬車,十來輛車從他們身旁浩浩蕩蕩走過去,揚起塵土。
聽見馬蹄聲漸遠(yuǎn),盛陽這才拉開簾子,伸出腦袋來,“他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段喻之坐上車擺弄韁繩,馬車又在空曠的北關(guān)街上踏了起來,“他們好像就是問路?!?p> “他們說的肴街是什么地方?”
段喻之皺了皺眉,“我也不知道,到酒樓再問問吧?!?p> 等他們到了酒樓,又是目瞪口呆,門口停著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在卸行李,在他們之中有個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看見他像屠夫看見小雞仔似地,兩眼放光就過來了。
“兄弟,你也到這里!”他拍了拍段喻之。
段喻之感覺胸骨差點斷了,這勁也太大了。
“你好,又遇到了?!?p> 這隊商隊算大,這些大漢也都看著身懷功夫,他和盛陽就兩個人,還身懷任務(wù),還是態(tài)度好點別惹他們,想到這兒他勉強(qiáng)扯出一個笑。
“這真是緣分!我叫圖支,你呢!”
“我叫段喻?!?p> “咦,”圖支好奇地道,“我在明珠怎么沒聽過這個姓?”
“我……”他心里捏把汗,“我家原是北關(guān)的,我祖父從前是天盛人。”
圖支恍然大悟一聲,“啊,這樣子!沒事!你不用因為不是北麗本地人就自卑,我們從來不看不起任何種族的人!”
段喻之點了點頭。
“你們也來這里,聽說這是北關(guān)最大的酒樓!”
“我們只是恰好到了這里,”段喻之抬起頭,“溫香樓。”
這和平陽的溫玉樓有什么區(qū)別呢?這余萬兩是不是家產(chǎn)太多,取名字這么隨便。
“我們是專門來的!聽說這里是鹿州第一首富余萬兩開的酒樓,我們來看看有多好!”大漢開心地很,又說,“我們以為關(guān)門了!前幾天有回去的老鄉(xiāng)說北關(guān)最近鬧饑荒,街上所有店鋪都關(guān)門了!我們愁死了,這生意怎么做??!我們就決定這里往再遠(yuǎn)一點的地方去,比如去平陽,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把貨賣出好價格!”
“段郎?!?p> 盛陽從馬車?yán)锷斐隽耸郑斡髦^她的手,掀開簾子,將她半扶半抱下了馬車。
那大漢瞪大了眼睛,這段兄弟的夫人沒想到這么漂亮!
她穿著北麗傳統(tǒng)的服飾,披著羊皮披肩,穿著皮靴,頭上圍著遮住半張臉的頭巾,額上墜著一枚銀色額飾,是北麗婦人間最普通的款式,卻在她雙眼之間閃閃發(fā)光,一時不知道是銀飾襯地她美了,還是她給銀飾借光了。
“哇!兄弟,你這夫人也太美了吧!”
“多謝。”
盛陽大方地笑了笑,這人長得不拘小節(jié),實際話多如牛毛,若不是她下來打斷他,怕是聽他說上一晚上都進(jìn)不了這溫香樓大門。
她邊笑邊往里挪,一行人都跟著她終于進(jìn)了大門。
“圖大哥,剛才聽你說北關(guān)鬧饑荒,哎,我也是為了這件事,放不下家里人,才非要夫君帶我回來探親的?!?p> 幾人走到柜臺前,小二見來了大生意,忙不迭地招呼。
“妹子,你不用驚慌,饑荒這都是天注定的,就像咱上個月不是……”
小二打斷道,“這位夫人放心,北關(guān)的饑荒馬上要解決了,圣上英明,朝廷馬上派人來送糧了。”
“哦?”段喻之對他打斷圖支的話有些不快,“你怎么知道?”
“瞧您說的,這么大事,北關(guān)百姓都知道了!我們酒樓也是今天剛又重新開張了!”
“這樣就好,夫人你大可放心了。”
大漢見段喻之撫摸夫人的手,兩個人含情脈脈地,羨慕的緊,道,“兄弟和夫人關(guān)系真好!不像我和我那個,看到我恨不得打我一頓!”
“圖大哥,嫂子那是關(guān)心你!你也要多關(guān)心她,兩個人互相理解,才能過好日子。”
“妹子說的對!”
圖支大口喝了一杯茶,像灌酒一樣,一時竟無話可說,又悶了幾杯水。
待那小二再過來上菜,他一把抓住小二,問道,“你知道一個地方嗎?”
小二愣了愣,“客官,你說的是什么地方?”
“具體叫什么我不清楚,就是賣了很多奇貨的地方。”
小二的臉僵在臉上,看了看在桌上的段喻之和盛陽,尷尬道,“這……客官,北關(guān)這么小,就那么幾條街,你若是找不到,小的也不知道啊……”
他放開小二的胳膊,“你說的也有理?!?p> 小二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嘆了一口氣,“哎!我沖動了,我以為那地方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大家都知道呢!”
“大哥說的是什么地方?”
“我只聽家鄉(xiāng)一個兄弟說叫什么肴街,在北關(guān)附近,賣的有我需要的東西,我就闖來了……誰知道一路上問誰都問不到,不應(yīng)該啊……難道他給我說的不是在北關(guān)?”
大漢陷入沉思。
段喻之和盛陽卻在惦記他剛才所說的半句話,他們自稱是從北麗來的,也不好問上個月發(fā)生了什么,只能再找個機(jī)會問了。
“哎,剛才死的那幾個人是軍營的?”
旁邊那桌的人卻在議論。
“應(yīng)該是,也不知道誰殺的啊,可怕。”
大漢見他們在留意旁邊人的談話,解釋道,“剛才路上遇到幾個死人,看武器像是衛(wèi)北軍隊的,我這些小兄弟可能是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