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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隔云端

第六章 炙肉

美人隔云端 突擊大隊長 3210 2022-11-16 09:00:00

  王儀擱下筷子,用清茶漱完口,才問道:“今日粗宴,特勤可還滿意?”

  安歸轉身,撫胸行禮道:“大公子好客,安歸感激不盡?!?p>  “前些月,因府中疏漏,耽誤了與禺知部落的續(xù)約,是王氏管理不當?!蓖鮾x雖攬罪自身,但氣勢卻不減,自帶世家貴族的威勢。

  “不知禺知明年糧食采買是否定下?”

  除了馬瘟之患,糧食、茶鹽、瓷器、布匹這些常備用品的采買也是禺知部落頭疼的難題。

  禺知以前是跟著滄瀾和王氏買賣糧食和茶鹽,同時也出售部落的牛羊皮毛以及最為緊俏的戰(zhàn)馬馱馬等。

  后滄瀾王庭生出變故,王西游與禺知所支持的王子勢力并非一派,所以來年的合約自然沒續(xù)。

  不僅是來年,今年過冬的糧食也因為馬瘟一事耽擱了。

  禺知并不是沒有銀錢去買糧食,而是王西游非得以戰(zhàn)馬來換,禺知無論是出皮毛,還是牛羊,甚至來自北西洲大公國的寶石琉璃都不屑一顧。

  他們只能低價折賣皮毛去和小糧商交易,買來的糧食價錢貴不少,品質也未及湘洲的米面。

  且供貨不足,還需后期時常補買。

  “未曾?!卑矚w憂心道:“聽說南地那邊有旱災,收成不太好,姑臧的糧商要價比往年貴了兩成?!?p>  糧食沒囤夠就算了,他們禺知還倒欠王氏一批不菲的藥材錢。

  “既如此,那我王氏也愿延續(xù)往日之交,與禺知簽訂長期的糧食買賣,其過冬還缺的糧食,可與往年糧價八成予之,而來年的糧食價錢不變?!?p>  王儀斟酌片刻,又補充道:“至于那批藥材,可以皮毛牛羊抵之?!?p>  安歸有些詫異,但很快收斂道:“大公子開出的條件很優(yōu)渥,但我不能做主,還得回部落問我阿耶?!?p>  王儀寬厚道:“無礙,條件一直不變,只要禺知有意愿,盡可來府中簽約。”

  糧食交易不算隱晦的密謀,所以王儀大大方方提出來了。

  但阿容聽得很震驚。

  這王儀才是活菩薩轉世吧!

  這哪是做生意,這明明是扶貧。

  而且聽這意思,安歸借王氏的草藥時,既沒有給定金,也沒有給條件。

  那么問題來了,尋三爺是如何敢違逆王西游的決定,調令姑臧藥鋪的草藥供給禺知?

  這王儀又是打哪門子主意,如此厚待禺知?

  難道是草原不太平,王氏想戰(zhàn)略性拉攏禺知?

  阿容心中疑惑,安歸自然也是忐忑。

  他年齡不大,卻從小被禺知首領當作繼承人培養(yǎng),自然被耳提面令過,和中原人打交道需得長無數(shù)個心眼子,不然一不留神就會被坑。

  但王儀的大度寬厚著實超過了安歸的想象。

  難不成真的是人間有真愛人間有真情?

  安歸看了看老老實實烤肉的阿容,神色一時變幻莫測。

  就在這時,王儀的一陣干咳聲打斷了安歸的思緒。

  岐州氣候干冷,長居南地的人來此經常會有皮膚干裂的困擾,王儀作為世家麒麟子,自然不缺香膏之類的護膚品。

  但王儀先天體弱,每年換季都會染上一場風寒,因此落下了咳疾。

  到了岐州,這咳疾愈演愈烈,只是他擅于自控隱忍,加以藥物輔助,所以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方才他吃了幾塊辛辣的鹿肉,咳疾的隱患在這一刻被激發(fā),身邊的侍從陳鄉(xiāng)都驚著了。

  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他身上,阿容也停下了手中動作,趁機打量他。

  的確是皓月般的人物,長相比氣質還出色,三庭五眼生得精致,骨相更是英挺。

  不過現(xiàn)在,王儀似乎要把五臟六腑全都咳出來,整張臉憋得漲紅,好像隨時都能撅過去。

  但很快,他按住了案桌的一角,指骨上青筋暴漲,氣息竟慢慢沉了下來。

  王儀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壓制住這股咳意。

  院子里詭異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王儀自己主動打破了這種局面。

  “冒昧問一句,安歸特勤生母是中原人?我觀特勤長相不似草原人硬朗。”

  安歸道:“我親生父母的確是中原人,不過因為一些變故,禺知首領收養(yǎng)了我?!?p>  “原來如此。”王儀握拳輕咳一聲,喉嚨還是干癢難耐,壓抑道:“抱歉,我身體不大好,只能先失陪了。”

  王儀又多說了些客套話,便起身回臥室。

  等人走了,安歸活潑起來。

  “阿容姑娘,來,你坐,我?guī)湍憧??!?p>  阿容讓出了烤肉架,大退一步道:“特勤見諒,阿容在府上還有差事,實在無心享用,望特勤允我提前退下?!?p>  “很急嗎?”安歸有些不舍,他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她。

  阿容幽幽嘆道:“再不按時交任務,阿容只能熬夜挑燈做事了?!?p>  “這樣啊……”安歸還是不舍,機靈道:“要不你說是什么任務,我?guī)湍?,反正我來都來了,也吃飽喝足了?!?p>  “配色,劈線,繡花,唉,工作細致繁雜,特勤若是能相助,阿容感激涕零?!?p>  “要不你先別感激,好像我也不會做?!?p>  “沒關系,特勤有相助之心,阿容已經很感動了?!?p>  安歸干巴巴抿唇,想挽留,又實在找不出多余的借口,只能蔫了吧唧道:“那你趕緊去吧?!?p>  阿容果斷干脆行禮退下,背影之決絕讓安歸陡生愴然。

  “我怎么就不會繡花呢。”

  讓他先想想,繡花需要什么來著,哦,大骨針,算了,那是噩夢。

  安歸趕緊打消了躍躍欲試的想法。

  回住處的路上,阿容越想越覺得,尋三爺要尋的最后一物便是‘人’。

  不然無法解釋王儀忍著咳疾都要問一句安歸生母,要不是咳得太厲害,阿容估計王儀還要打聽更多。

  不知尋人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應該不會太差。

  畢竟王儀對安歸態(tài)度那叫一個體貼大方,阿容酸得不行。

  她也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紀,憑什么就不能得如此厚愛?

  還扣她工資,還功過相抵,還叫威脅她烤肉,沒一件好事。

  “王儀……”阿容呢喃道:“來岐州真的就只為尋人嗎?”

  草原上獵驕靡和滄瀾王庭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呢?

  明明身子骨不好,在湘州亦有大好前程,卻奔赴萬里來苦寒的岐州,阿容不信只為區(qū)區(qū)尋人。

  他可是王氏從小培養(yǎng)的繼承人,哪怕久病纏身,也依舊是獨占湘州鰲頭,成為同輩中難以企及的高山。

  只怕是,山雨欲來風先動,王氏一定是嗅到了更深的危機。

  接下來幾天,王儀開始肅清王府,制定一系列頗為嚴苛的規(guī)矩與賞罰措施。

  姑臧王府離湘州隔了十萬八千里,陳留王氏本家的威名再盛,也壓制不住這邊貪腐之氣。

  短短幾日,王儀揪出了店鋪里一長串中飽私囊、尸位素餐的管事,又查出了店中各院都有草原部落的探子。

  聽著一系列形勢糟糕的匯報,王儀也是有點心疼王中虎了。

  姑臧這么一爛攤子,他是怎么撐了七八年。

  要不是尋三爺無意發(fā)現(xiàn)草原異常,湘州那邊可能還想不到要派人來查。

  王儀先發(fā)落了一批管事,又發(fā)賣了無數(shù)奴仆,最后那些手段不甚高明的探子,他幾經篩選留了一批,剩下全部仗殺,其雷霆手段一度讓府中人懷疑湘州那邊的美名是不是杜撰的。

  咱家的公子明明就是溫厚和善,知賢善用,體貼下人的好主子,怎么就這么殘忍無情?

  正當府中人人風聲鶴唳之時,王儀又提拔了這些年一直勤干本分之人。

  尤其是荷姑,這個看起來刻板又沉默的嬤嬤,因為常年管理漿洗衣物,沒有克扣一絲下人的月錢,且支出皆記賬在冊,衣物布匹少有損毀等等等一系列優(yōu)越細節(jié),一躍成為府中的大管事。

  其次就是管馬場的張管事,管制衣的青娘等等堅守的老人,連老實肯干云慧都得了大公子的眼,即將被調去王儀院子當粗使婢女。

  至于阿容,因為過于圓滑而慘遭嫌棄,現(xiàn)如今正被逮著榨干價值,領了三份活,卻只拿一份死工資,誰能比她坎坷。

  衣食住她全包圓了,就差點沒幫王儀趕寶馬,就這還引起他身邊侍從不喜。

  “公子招你做事是看得起你,你每次都推三阻四,我可跟你說,你那房里的奇珍異石可不是一般人都買得起的,公子對你網開一面,你可不要不識好歹?!?p>  王氏也開玉石鋪子,其中有不少玉石邊角料,阿容覺得棄之可惜,本來是打算低價買回來做首飾的。

  但由于她過于上進,引起陳夫人的注意,下面人自然上道,一些不是‘邊角料’的材料也給她送了來。

  眾所周知,每個簪娘都是一個囤囤黨,于是她就往貪污受賄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唉,這都是報應啊。

  清晨,阿容從古井打滿一缸的水,然后就是燒水做飯。

  早就掃好院子的云慧來幫阿容打下手。

  “真好,我們倆個又湊一塊了?!?p>  傳聞中的粗使婢女就是掃掃院子洗洗衣,剩下日常就是陪阿容嘮嗑。

  阿容覺得人與人的差距有億點大。

  她弄完飯,還要煎藥烹茶,之后又要替王儀整理書籍,最后得了閑還要給他制衣。

  王氏在姑臧這邊鋪子眾多,除了糧食茶葉,還有布匹,紙張,金銀玉石,飯館茶樓,瓷器鐵器等等一系列雜碎的買賣。

  這些買賣八年來挪起的賬本都有四五箱子,會事廳里的兩個賬房先生是算得頭暈眼花,王儀自己看著也是頭疼。

  于是他看向了兢兢業(yè)業(yè)倒茶的阿容,溫和道:“聽聞阿容姑娘不僅識字,算術也極佳?”

  阿容差點把茶水掀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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