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大珠小珠落玉盤
很快,一陣清越激揚的琵琶聲從帷幔之后傳出。
岑云和高仰賢原本雖然已經(jīng)喝得熱絡(luò),然而礙于身份還沒有徹底放開,仍舊顯得有些拘謹。
可當聽見琵琶曲后,兩人的情緒仿佛瞬間便被點燃了一般。
就看岑云左手持酒杯,右手持酒壺,走到屋子的中央開始“翩然起舞”。高仰賢見狀不甘落后,也顧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直接沖到岑云身邊與他共舞。
“( ̄_ ̄|||)”
楊辰滿腦袋黑線。
要說這倆人的樣貌,絕對都是美男子級別,可這舞技實在拙劣不堪。再加上兩人這會兒都已半醉,這舞看著簡直有些辣眼睛。
紈绔們把腦袋埋得更深了一些,有些個更是已經(jīng)萌生去意,這特么是自己能看的東西嗎?
至于那些個婢女,這會兒都已經(jīng)無法憋住笑意,琵琶曲聲中時而可聞她們吃吃的笑聲。
楊辰抿了口酒,看向于彬和曾杭。
這兩位此刻已然陷入了沉默,實在是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一步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兩人的預期。
不過話說回來,兩人的預期是啥來著?好像又有點記不起來。
“月奴姑娘不容易?。 币姉畛匠约嚎磥?,于彬尬笑著說道。
“是啊,能在這種局面下保持住曲聲不亂,這是何等的定力!”曾杭附和道。
說話間,琵琶聲漸漸停歇,秦月奴也在婢女的攙扶下站起身,并撩開帷幔朝這邊款款走來。
岑云和高仰賢這會兒早就嗨爆了,依舊在那里忘乎所以的跳著,兩人的侍衛(wèi)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上去將兩人拉開卻又擔心攪擾了兩人的雅興。
楊辰實在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前將兩人給拉了回來。
岑云和高仰賢原本想發(fā)火,可一看來人是楊辰,即便這會兒已經(jīng)上頭,但仍舊克制了下來。
回到座位上,楊辰感覺這倆人的關(guān)系就差直接磕頭拜把子,好的不能再好了。
而這時,秦月奴也在婢女的簇擁下來到眾人面前的軟椅上坐下,笑語嫣然道:“幾位貴客,方才的曲子便是月奴新譜,不知可否請幾位品評一二?”
“好,激揚,悠揚,好得不能再好!”岑云面色酡紅,連聲稱贊。
作為岑家大少爺,平日里宴請賓客少不了鼓樂歌舞,所以他聽過的樂曲不論是數(shù)目還是種類都不算少,也能聽得出其中的好壞。
可你要他玩專業(yè),那就是要了他的命。
所以面對秦月奴的微笑,以及那深不見底的溝壑,岑云即便再挖空心思,但除了幾個簡單的贊美外,卻也再說不出其他什么來。
“岑公子夸贊了。”秦月奴略感失望,不過她掩飾得極好,幾乎沒讓他人察覺,除了楊辰。
隨后她看向高仰賢,似是想要聽聽他的看法,只可惜這位愛妻模范在音律方面的造詣與岑云也是岳父不笑女婿的關(guān)系。
同時他的修為還比岑云要低,所以酒量更是大大不如。
醉仙居的酒敢自稱“醉仙”,酒勁自然是不小。岑云這會兒都開始有些暈乎,高仰賢更加已經(jīng)昏昏沉沉。
就看他耷拉著腦袋紅著臉,面對秦月奴的秋波除了一個勁的傻笑之外已經(jīng)給予不了任何反饋。
見此情形,秦月奴也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楊辰。
雖然心里已經(jīng)有些明悟,與這些武夫談?wù)撘袈蔁o異于對牛彈琴,然而不知為何,這個昨天還岌岌無名此刻卻似橫空出世的少年,在秦月奴眼中莫名多出了一個光環(huán)。
或許是因為這個光環(huán)過于耀眼,這才讓她多少對楊辰還抱有一絲期待。
也許他真是一個例外呢?
也許他真對音律有所了解呢?
“(ˉ▽ˉ;)…”
見姑娘眨著那雙卡姿蘭大眼睛看著自己,楊辰便很是無語,同時心中也多少有些懊悔。
小時候吧,自己也是聽過一些經(jīng)典樂曲,可穿越前那段時間自己沉溺刷短視頻,如今縈繞在腦海中旋律全是那些視頻的BGM。
音律,那特么是啥?
可這會兒人家這樣看著自己,總不能說一句我不行吧?
“兄弟,看你的了!”
于彬和曾杭暗戳戳捅了捅楊辰的腰眼,不住沖他使眼色。
楊辰嘴角抽搐間,忽然腦海中靈光一現(xiàn)。
“有了!”
音律我是不懂,但說起琵琶……好歹我也是接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的,所以直接當一回文抄公不就行了!
念及至此,楊辰微微一笑,道:“要說音律在下也不是最精通,不過方才偶有所感,得了幾句不成文的詩句,倒是可以充當品鑒,不知姑娘可愿一觀?”
“巡城請說,月奴洗耳恭聽!”秦月奴聞言頓時來了興趣,她的身子也因此而微微前傾,讓楊辰的目光不自覺地陷得更深。
“咳咳,”楊辰干咳了一聲,趕忙收回目光,略帶尷尬道,“有……有筆么?”
聽聞此言,侍者們急忙找來筆墨紙硯。
楊辰接過筆,稍作沉吟。
正準備往紙上寫,突然瞧見一旁岑云正無比期待地看著自己。
不知為何,楊辰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妖貓傳》高力士向李太白求詩的橋段,一時玩心大起。于是笑呵呵道:“岑大少,可否借你后背一用?”
“后背?”岑云一怔,隨即會意,急忙扭轉(zhuǎn)身將后背朝向楊辰,恭敬道,“楊巡城請便!”
楊辰點點頭,道一聲“獻丑”,隨后提筆揮毫,一蹴而就。
前身當年到底十年寒窗,書法功底相當不錯。
其實楊辰本來想學學辛柏青演戲時候的腔調(diào),但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不是演戲那塊料,于是就規(guī)規(guī)矩矩給寫完,免得強行裝逼遭雷劈。
當他寫完,眾人急忙看了過來。
岑云二話不說,直接脫下外袍。
盡管此舉略顯不雅,不過這會兒誰還管得了這些?反而此舉頗有幾分豪放不羈之感。
當展開袍子,看到后面的四句詩,岑云的眼瞳就瞪得渾圓。
“岑大少,寫的是什么?”
“是啊!別吊我們胃口了!”
眾人急切道。
岑云看了一眼楊辰,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見,楊辰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岑云當即站起身朗誦道: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p> “嘶!”
這四句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再次倒抽一口冷氣。
于彬、曾杭原本送到嘴邊的酒杯,也因為激動手滑而灑了一地。
至于秦月奴,那原本輕撫琵琶的玉手驟然握緊,并不由自主地將琴緊緊貼住胸口??ㄗ颂m大眼睛也瞪得老大,微微翕動的朱唇似是在不斷重復楊辰方才所吟誦的四句詩詞。
本朝太祖當初為使文道昌隆,便將前朝的詩文經(jīng)典在民間推廣普及。
今國運雖已大不如前,但皇朝子民的文化程度卻都不低。
再加上國祚綿延至今四百載,期間誕生了許多膾炙人口的詩詞佳作,所以人們自然對于詩詞都具備一定的鑒賞力。
即便說不出什么門道,但也能知道好壞。
更何況楊辰如今所抄襲的,乃是白居易的千古名作。
而白樂天詩詞最大的特點便是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這大大降低了在場所有人的鑒別門檻。
王家那個紈绔更是從懷中摸出一枚夜明珠,在酒盞之上輕叩了一下,頓時發(fā)出一聲鏗然之音。隨后他又摸出了一顆小一點的珠子,聲音便變得清亮悅耳。
“大弦……小弦……嘈嘈切切……大珠小珠,妙,實在是妙?。 ?p> 這家伙口中吟誦,時不時用珠子敲擊一下杯盞,臉上洋溢著陶醉之色,看向楊辰的目光也變得無比崇敬。
“楊兄,如此佳句,可還有么?”岑云捧著袍子的手因為激動而發(fā)顫。
聽了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露期待。尤其是秦月奴,看向楊辰的目光也變得格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