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守夜者

　　提著紅燈籠在黑暗中摸索了一小段路后，盡頭是一座大院。如果說他們剛剛進(jìn)來的地方是東街，那么大院的范圍已來到了西街。

　　肅穆的褐色院門緊閉，門前懸著一排紅燈籠，白墻黑瓦，光影森然。

　　蔚渺凝神看去，只見門口旁站著一位人族男性，身穿灰衣，腰間佩刀，待到他們近前時，面無表情地問：“想買什么？”

　　蔚渺眸光閃了閃，沉聲道：“豬頭人?！?p>　　對面的人似乎有些意外，他想了想，說道：“缺貨?！?p>　　真缺貨還是假缺貨無關(guān)緊要，這不過是一個引子。

　　蔚渺額上的豎瞳蠢蠢欲動，微紅痕跡愈發(fā)鮮艷，在紅光下幾不可查。

　　她用余光快速打量了四周，問道：“哪家有調(diào)教出色的豬頭人奴隸？我們想前去交易?！?p>　　“調(diào)教是各自主人的事情，我們并不知情?！遍T口的男子冷冷地說。

　　“那，帶我們?nèi)タ纯磩e的奴隸，或許能頂?shù)蒙弦晃粡妷训呢i頭人?！蔽得炖^續(xù)道。

　　眼前的門口守衛(wèi)，看上去很年輕，知曉康拉德的可能性大大減少。

　　如果康拉德真的是奴隸出身，按照他的年齡，被帶走應(yīng)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她需要見更高層的人。

　　“隨我進(jìn)來吧。”男子看了他們一眼，隨即轉(zhuǎn)身推開大門。

　　開門聲沉沉，應(yīng)和著內(nèi)里隱約的鎖銬聲。

　　蔚渺和負(fù)責(zé)人進(jìn)來后發(fā)現(xiàn)，院內(nèi)和院外的防御完全是兩個等級，五步一個守衛(wèi)，巡邏徘徊，鷹隼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院內(nèi)有一棟精致的主樓，其余的是類似馬廄的一排排隔間，內(nèi)里關(guān)押著各色的奴隸，獸人居多，人類寥寥。

　　他們戴著連鎖的手銬和腳銬，難以掙脫，行動受限，更別提外面還有人全天看守。

　　他們的眸子死氣沉沉。

　　灰衣男子帶領(lǐng)他們依次看去，蔚渺一臉認(rèn)真，沉穩(wěn)地跟隨他走完全部隔間，才道：“沒有我想要的啊。”

　　蔚渺以商量的口氣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付出一定的定金，奴隸是可以定制的吧？”

　　奴隸定制，有人類部落高層撐腰，奴隸市場能夠做到這一點，并將其發(fā)展成一個業(yè)務(wù)。

　　聽起來驚世駭俗，可謂讓獸人族恨得咬牙切齒。

　　灰衣男子面露驚訝，上下打量著他們。這可是兩位獸人族，還是公認(rèn)軟弱的兔頭人，居然提出了奴隸定制的要求！

　　他沉吟道：“這……我無法做主。兩位跟我來吧?！?p>　　他朝著精致的主樓走去，微不可查的笑容在蔚渺臉上一閃而逝。

　　彎彎繞繞下，他們在一處客房會見了這個奴隸市場的高層人物，兩旁站著持刀的侍衛(wèi)，身上氣勢冷冽，都是見過血的兇悍之人。

　　好消息是，這位高層的年齡看起來不小，兩鬢花白，皮膚皺褶，絕對在四十歲之上。

　　老者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阽U刻著怒放花卉的木椅上，看向他們的目光中隱含輕蔑。

　　“你們想要定制什么奴隸？我們不接受定制人類?！?p>　　“豬頭人幼崽，不知道閣下能否做到？”蔚渺微微一笑。

　　老者沒有馬上回答，有所考慮：“胃口不小。如果你真的想要，等待的時間不短?！?p>　　“這么說，閣下真的有門路？看來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奴隸？”蔚渺在鋪墊了這么久后，這一句話終于繞回了正軌。

　　與此同時，額上的第三只眼蠕動著，裂隙猛然張開，血色的眼瞳令人驚懼！

　　一瞬間，蔚渺勾動豎瞳之能，多重金色橢圓疊于瞳孔，以莫名的韻律旋轉(zhuǎn)，無聲無息之間，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皆無知無覺地陷入幻境。

　　周旁的侍衛(wèi)受影響小，不過是小小變動眼前之景，讓血色豎瞳在他們眼中不可見。

　　主要矛鋒直指老者，令他陷入旁人無法察覺的催眠狀態(tài)。

　　幻夢之眼，靈活莫測，變化多端。

　　在這種情況下，蔚渺有把握令他有問必答，真實不虛。

　　但精神上的負(fù)擔(dān)不小。一是人數(shù)較多，二是要一直維持著幻境不露餡其實頗耗心力。

　　精神上的空虛、疲憊等負(fù)面狀態(tài)，雖然代價不是由蔚渺支付，但她感同身受。

　　在精神層次動作的感覺十分奇妙，感知延伸，這種體驗，就像真的在現(xiàn)世獲得了力量，令人愉悅。

　　“豬頭人幼崽？”老者喃喃著重復(fù)一遍，眼神有些迷離，這是他在回憶往昔。

　　“豬頭人對于族人成為奴隸無法容忍，多次找上門來爆發(fā)爭端，因此許久沒有豬頭人奴隸了。還記得在十八年前，那個時候的豬頭人奴隸男女老少皆有，想要什么，奴市都拿的出手?！?p>　　“豬頭人幼崽被誰帶走了？”蔚渺聲音縹緲，循循善誘，想要引出對方的答案。

　　一涉及到這個問題，老者的掙扎忽然強烈了很多，蔚渺在心力耗費巨大的情況下，居然有些控制不住。

　　這件事宛如埋藏在黑暗中的種子，蔚渺想要讓其開花結(jié)果，老者卻希望它永不出世。

　　蔚渺和老者的意志交鋒點就在此。

　　心有所感，相由心生，老者開始皺眉，卻遲遲說不出口。

　　“我們等得起，有消息記得通知我。”蔚渺當(dāng)機(jī)立斷，不再糾纏。以她對幻夢之眼的掌控，不足以讓老者突破心防。

　　能在奴市身居高位者并非軟柿子。

　　灰衣男子將他們送到院外。蔚渺重新踏上黑暗巷道，手中燈籠搖擺，面容平靜，第三只眼已重新閉合。

　　來奴市的折戟她有所預(yù)料。畢竟涉及的年代過于久遠(yuǎn)，從老者的態(tài)度來看，背后還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走到鐵門處時，負(fù)責(zé)人將紅燈籠重新掛在門上，兩人走進(jìn)人聲鼎沸的街市，燈火輝煌。

　　負(fù)責(zé)人小心地看著旁邊的眷者，從她的臉上根本無法揣測其想法，平靜而深沉。

　　她忽然問道：“宸青中有專營情報買賣的組織？”

　　“這個……確實有，但他們行蹤不定，不一定能聯(lián)系上他們?！必?fù)責(zé)人認(rèn)真地說，“據(jù)我所知，他們已經(jīng)在此扎根幾十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觸手延伸到了哪里?！?p>　　“想辦法，找上他們。”

　　蔚渺從神降所得的記憶中窺見了這個組織的一鱗半爪。“守夜者”情報組織由獸人組建，在多處扎根，專門打探各種隱秘情報。

　　這是蔚渺的第二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