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紅與黑

　　罪惡的殷紅鮮血溢滿法陣，虛弱的呼吸聲恍若風(fēng)的低吟。

　　立于中心的金發(fā)俊美男子雙手合握在胸前，閉上雙眼，燈光為他戴上一層蒼白的面具。

　　椅子上的六人大半垂下了頭顱，精神低迷。

　　蔚渺輕聲吟唱起詭異縹緲的咒文。這段咒文在那個午夜以無法解釋的方式已經(jīng)深深地烙刻在她的腦海。

　　“漆黑之眼，血色之瞳，千眼詭神之主的偉大造物與眷屬，我向您奉上靈與血的甘美，祈求您的品鑒與賜福……”

　　如果仔細(xì)聆聽，會發(fā)現(xiàn)祈求的對象竟是黑瞳的詭眼。

　　燈光閃爍。

　　陰暗與雪白交替，扭曲之影似在舞蹈。

　　血液緩緩流淌，蒸發(fā)成朦朧霧氣氤氳升起。

　　蔚渺身披幽暗血光，恍若自地獄而來，陰冷邪惡。

　　生命逝去的眾人因恐懼而緘默。

　　飄飄欲仙的感覺讓他們處于半昏迷半醒的狀態(tài)，靈魂正在離體。

　　門外，鬼的腳步聲急促，一反常態(tài)地向著713而來，“咚咚”聲已至門口。

　　忽然，門開了。

　　高大漆黑的身軀站在門口，胸膛處的詭眼亮起血紅的瞳光。

　　白燈徹底報廢，法陣成為唯一的光源。

　　血色的黑暗席卷一切。

　　蔚渺睜開眼睛，毫無感情地看著黑瞳，呢喃聲仍未止歇。

　　周身血霧涌動，像聞見腥味的貓一般撲向它。

　　匯入它胸前的眼睛。

　　黑瞳發(fā)出低吼，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試圖沖向蔚渺，但只跨出一步，就不由自主地倒地，發(fā)出震響。

　　它的雙腿正在萎縮，已無力支撐它沉重的身軀?？菸蛏下樱D(zhuǎn)眼就到達(dá)了它的腰部。

　　它此刻看起來十分可笑，龐大的上半身與不如正常人的下半身形成滑稽的對比。

　　死亡邊緣的布德完全不覺得好笑，只感覺到鉆心的恐怖和寒意。

　　鬼不如人可怕。

　　“啊啊——”

　　鬼發(fā)出垂死前的粗聲呻吟，它的胸膛、它的頭顱都在萎縮，直至最后只剩下一層皮和骨骼，身形宛如餓死之人。

　　鋒利的手爪脫落，前伸的手臂落地。

　　蔚渺結(jié)束最后的尾音，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凹槽的血液飛速下降，六人失去生息，血液不再奔流。

　　紅光暗淡，燈光閃爍了幾下再次亮起。

　　原本模糊的視野因為血霧的消失而清晰，蔚渺看見，一顆鮮紅飽滿如荔枝的眼球從那具干枯的鬼怪尸體下鉆出，骨碌碌地滾到她面前。

　　此刻的詭眼通體血紅，大了一圈，像是吃撐了正努力消化的倉鼠。

　　蔚渺彎腰，將它撿起，入手猶如溫潤的玉石。

　　忽然，眼球一個激靈，直接小了一圈，恢復(fù)成黑色的瞳仁。

　　她將眼球握在手心，走上前，從干枯尸體的胸腔中翻出來一張磁卡。

　　“除靈社，又會玩又會藏?！蔽得斓托α艘宦?，她明白為什么死刑犯的游戲通關(guān)率為0了，她恐怕是第一個通關(guān)的人。

　　只因她的想法“別具一格”。

　　除非殺死黑瞳，否則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拿到磁卡，活過七天。

　　她將磁卡貼在項圈上，“咔”的一聲，項圈終于脫落。

　　她深呼吸一口氣，笑容愉悅。戴著這玩意兒時，她總覺得自己不過是供人娛樂的玩具，鏈子拴在別人手上。

　　現(xiàn)在，她深刻地品味到自由的美妙滋味。

　　忽然，一個聲音打破了死寂：“恭喜，你通關(guān)了，最后也是唯一的勝者?！?p>　　悅耳的聲音從陽臺處響起，就在蔚渺訝然望去時，窗簾從內(nèi)部被拉開。

　　一個棕紅長發(fā)的女人出現(xiàn)在眼前。

　　她的樣貌不算出眾，但是氣質(zhì)獨特，身材高挑裊娜，看著她的目光帶著高高在上的審視，看上去是事業(yè)型的女強人。

　　穿著黑色的皮衣和皮褲，手上夾著一根煙，風(fēng)情迷離。

　　她似笑非笑地說：“洛林·懷特，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誰?！?p>　　蔚渺心想：“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但她可以猜：“除靈社社長？”

　　“沒錯?！?p>　　蔚渺居然猜對了。

　　“全稱是，堪佘市除靈社社長，汀娜·莫里斯。你雖然在郊外的監(jiān)獄里服刑，但應(yīng)該在電視上見過我?！?p>　　蔚渺：“晚上好，女士。你打算怎么處置我？”

　　“真是清醒呢，一下就提到了我的目的。”汀娜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感慨地看著他，“你猜？”

　　蔚渺微笑道：“招安？”

　　汀娜贊賞地點頭：“可以這么說。雖然，你通關(guān)的手段違背人倫，但按照價值理論，你展現(xiàn)出的價值比他們高得多。更何況，在除靈社的設(shè)想中，如你所說，這種方式是被允許的?！?p>　　“求生者不擇手段——這正是我們?yōu)槟銈兲咨霞湘i的意義所在，我們想看看你們在極限壓力下會如何自救，這讓你們的潛力得到充分展現(xiàn)?！?p>　　“不過，對于試煉者來說，其實只要能夠解開腳步聲謎題，有足夠勇氣和智慧在半夜探索七樓，就算通關(guān)?！?p>　　“畢竟現(xiàn)在哪有那么多的靈異資源篩選新人，只能重復(fù)利用了。賓館在幾年前就掌控在除靈社手中，這里的怪型只有物理殺傷能力，危險性不高。”

　　“不過，你們嘛……如果表現(xiàn)出色，也是有機會被看中，洗去死刑犯身份，成為編外人員的?！?p>　　蔚渺總覺得她還藏著什么話。

　　“現(xiàn)在，除靈社誠邀你的加入。你手中的詭眼是你的戰(zhàn)利品，我不會收繳。相反，我希望你使用它?！?p>　　蔚渺：“這不是眼靈教的事物嗎？”

　　汀娜撇嘴：“詭物對于我們而言只是工具，只看它掌握在誰的手里。不過嘛……”

　　這女人，好多個“不過”。

　　蔚渺腹誹著，保持微笑，接話道：“不過？”

　　“不過，既然拿到了這種好東西，我想讓你去眼靈教臥底！”

　　“先別急著拒絕。”蔚渺還沒說話，汀娜就自顧自地說，“詭眼的生成條件苛刻，代表著他們詭神的偉力，說是圣物也不為過。而你，觀你的舉動，你跟瘋子只差個姓名而已，檔案上還是個死刑犯，更容易取信他們?！?p>　　“而且，詭眼的成長方法只掌握在眼靈教手上，為了你的前途考慮，你也不得不去?！?p>　　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

　　蔚渺卻敏銳地抓住了一點：“你怎么保證，我不會背叛呢？”

　　“問得好！”汀娜用手指摁滅了煙頭，“你是個人才，危險的人才，幾乎沒有道德底線，天生適合走靈異這條充斥著瘋狂與詭秘的道路。把你放在除靈社，你遲早會搞出大事，不如放你去禍害眼靈教?！?p>　　“如果用強硬的手段威脅你，你肯定不樂意，忠誠度直接為0。不過嘛……我恰好是精神方面的人才，我會在你的腦中烙下思想鋼印，確保你永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