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放永寧回江南

　　“王爺無事。”太醫(yī)署的領(lǐng)頭跪在地上把脈，結(jié)束了也不敢起身，拱手恭恭敬敬的回答首位面沉如水的皇帝。

　　政寧帝當然不希望泰安王有事情，西北戰(zhàn)事吃緊，現(xiàn)在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泰安王堪當大任。

　　他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人，膽大包天敢在宮宴上對泰安王下手，泰安王若是出事，于王朝不安，天下不平。

　　想到這里，政寧帝臉色陰沉了不少，眼神也變得陰翳，掃了一圈候在殿內(nèi)的命婦貴女，壓著怒氣，詢問太醫(yī)，“鳴岐何故暈倒？”

　　鳴岐是墨姜的表字，泰安王加冠襲爵，是皇帝親封的加冠禮。

　　著禮部取字，圣上都不甚滿意，后來親自為小泰安王取了表字，以示恩寵。

　　墨姜名姜，源自岐山，而古書中有記——“周之興也，鸑鷟鳴于岐山?！?p>　　意味著泰安王過世，而墨姜襲爵，兒郎加冠鮮衣怒馬，有蓋世興盛之姿與期待，也是表示了政寧帝對墨姜的看重。

　　禮部取字是皇子的禮節(jié)，也是泰安王府的圣眷猶榮的見證。

　　皇帝親自守在殿內(nèi)泰安王的榻前，自是對此事關(guān)心備至的，太醫(yī)不敢隱瞞，當即便老實交代了，“安南一帶產(chǎn)有一物，名曰伽拘勒，碾碎焚香少則致人興奮，多則致幻，無毒?！?p>　　“微臣觀王爺?shù)陌Y狀，應(yīng)是攝入過量了，故而生幻，行路頗為困難，待幾個時辰之后藥效過去便好了?！?p>　　政寧帝垂目，聽進去了太醫(yī)的話，沒有多問。劉不為很是知趣，將殿中香爐搬了過來，放在太醫(yī)面前。

　　好聲好氣的問道：“太醫(yī)所言，可在其中？”

　　朝堂初平，異域他國對朝中景仰，每年都會有許多東西上貢。

　　官道上的商人也會聯(lián)通安南一帶，故而這些東西不是稀罕的物件，只是價格會貴一些，宮中并不少見。

　　但焚香用，還是過于明目張膽。

　　太醫(yī)湊過去，打開香爐，爐中香料已然焚燒殆盡，但是味道還是在的，他聞過之后，伸手捻出一些細細的重新確定。

　　眾目睽睽，他不敢太直接武斷的說，便叫身邊共事的太醫(yī)也聞了聞，眼神相交，心中已然有了底。

　　才躬身叩首，“萬歲爺，此香爐中并無伽拘勒。”

　　政寧帝靜坐不語，敦肅皇貴妃瞥到地上虛弱倒著的萬晴華，眉目冷淡嚴肅。

　　沉沉盯了半晌，才從鼻間發(fā)出一聲冷嗤，哼笑道：“可真是奇了怪了，殿中香爐沒有此物，為何萬小姐身上卻有？”

　　太醫(yī)診治泰安王的時候，萬夫人找人看看自己的女兒，雖是犯了錯，但畢竟罪不至死，將來尋個人家也是可以的。

　　太醫(yī)不挑門第，說了中了伽拘勒香，便立刻被萬夫人制止，帝后在上，也并未問到萬家的小姐，太醫(yī)自然是不愿意開罪長公主的。

　　便默然下去，隨太醫(yī)署的上官診治。

　　敦肅皇貴妃的婢女聽到了，當下便告知了敦肅皇貴妃，宣紫真聰穎，豈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萬家的小姐中了通泰安王一樣的迷香，卻躺在自己兒子休息的偏殿中，當真是好算計。

　　原本宣紫真想的也如同政寧帝想的一般，萬氏此舉只是為了和東宮綁定，幫了圣上一手，也算是皇家要給他人情。

　　現(xiàn)在事態(tài)發(fā)展到這種地步，敦肅皇貴妃點出來這番話，政寧帝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的。

　　屈膝傾身打量癱在地上的萬晴華，他名義上的外甥女，旁邊是他向來敬重的長姐，他親封的長公主。

　　政寧帝屈膝彎肘，支著下巴掃視兩個人，面上沒有什么表現(xiàn)，叫人猜度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皇帝的威嚴卻壓得萬氏母女抬不起頭來，從太醫(yī)說出泰安王和自己的女兒中的同是伽拘勒之后，萬夫人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不喜泰安王府，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墨思明的一對子女出落得極為標志，人中龍鳳。

　　長子更是相貌堂堂，甚至帶兵打仗卻并無軍中粗獷之氣，像一個翩翩世家公子，皇室倚重恩寵，皇帝親自加冠。

　　叫京中多少女兒家傾心。

　　自己的女兒不知何時開始對她針對泰安王府頗有微詞，她自己甚至都沒有察覺，不知不覺中，她的女兒也心系了泰安王府。

　　這對父子當真是她們母女的劫難。

　　“萬歲爺......”劉不為從太醫(yī)檢查這個寢殿的香爐的時候，就領(lǐng)了皇帝的意思，去找了泰安王呆過的寢殿。

　　側(cè)殿大門開了一條縫，劉不為趕到的時候，殿中有一個太監(jiān)，穿著非各宮各殿的衣服，鬼鬼祟祟的在尋什么。

　　將一個包袱藏在袖中。

　　劉不為當下便著人擒住了那個小太監(jiān)，但到底是思慮周全，那人在侍衛(wèi)的壓制下，竟然在牙齒下藏了毒。

　　等到內(nèi)侍察覺叫太醫(yī)，那人早已斷了氣。

　　宮中浸淫多年的劉不為如何還看不明白，只能叫人帶了搜出來的包袱，自己稟告皇帝。

　　政寧帝聽他講完，心中早有所料，揮揮手，太醫(yī)便上前查看包袱中包裹著的粉末，是一些燒過的香灰。

　　太醫(yī)院還是從中找出來了一些殘渣，拱手，向皇帝如實道：“此乃伽拘勒，極醇，量可致幻。”

　　聽聞致幻，周邊最近的貴婦當下不動聲色的退后了一些。

　　“圣上——”

　　永寧公主方才暈了一下，是因為急火攻心，起身的猛烈，才氣血不通。

　　被榮昌公主扶著在軟榻上歇息，氣息弱弱的聽著太醫(yī)的診斷，見旁邊的香料找到，才扶著折柳的手臂。

　　就著力量從軟榻起身，撲到地上，跪地叩首。

　　聲淚俱下，原本面容姣好的可人模樣，現(xiàn)在幽幽垂淚，我見猶憐。

　　“日前感業(yè)寺還愿，驚了馬車，斥責萬小姐幾句?！蹦?，抓住政寧帝的衣擺，不敢用力。

　　只是輕輕拽著，像個乞憐的小孩子，“若萬小姐記恨永寧未曾敬她，便沖永寧一人來便可，未曾想禍及兄長?！?p>　　“圣上！永寧幼時長在江南，只聽人道陛下英武圣明，阿爹在世時，告訴永寧，若今后受了委屈便去找阿兄與陛下。

　　他言圣上會待永寧像孩子，永寧入宮便會來問安，以為這樣便能在京中這樣的陌生之處安身立命，長公主也能像待晚輩一樣，疼永寧一些。

　　未曾想種種難過，今日有一個萬小姐，他日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永寧時日不多，當不起這樣的擔驚受怕，還請圣上準允。

　　放永寧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