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大家都在,林如海就把賈琪定下的裝死避禍的應(yīng)對之策向賈敏母女娓娓道來。
林黛玉聽的如此復(fù)雜,頓時頭大如斗,愣愣的看向賈琪,心道:“這人倒是詭計多端,不對,是妙計橫生。此次家里要不是他在,真不知道會遭到何等禍?zhǔn)?。想他不過比我大幾歲而已,卻能撥亂反正,化險為夷。想必男孩與女孩到底不同,難怪世人都要個男孩?!?p> 又想到她父親已近四十,可家中卻只自己一個女孩。自己又是如此的一無事處,不由的開始自怨自哀起來。
賈琪見林黛玉沉著一張小臉,眼神萌萌呆呆的在發(fā)愣,秀眉時緊時松,以為她在擔(dān)心到時出紕漏,
他安慰道:“妹妹,你的戲份不多,到時你躲進(jìn)小樓成一統(tǒng),管他冬夏與春秋?!?p> 林黛玉回神過來,瞪了他一眼,心想:不知所謂。偏過頭去也不理踩他。
卻不想林如海聽后,喜道:“這是賢侄作的詩?有些意境,可有上句?”
賈琪見三人都轉(zhuǎn)頭看他,眼中滿是好奇求知之色,心想:“壞了,這文人的毛病就是多,見到好詞好句,就會尋根究底,不品個三五道來,是不會擺休的?!?p> 仔細(xì)推敲一番魯迅先生這詩,在當(dāng)下沒有犯什么忌諱,便點(diǎn)頭道:“既然姑父姑姑有此雅性,小侄就寫將出來?!?p> “運(yùn)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
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躲進(jìn)小樓成一統(tǒng),管他冬夏與春秋?!?p> 一手疏朗大氣的顏體揮就出來,還是有模有樣的,必竟前世練過,再加上這十來年反復(fù)琢磨,已經(jīng)有些小成了。
他寫畢,對自己的筆力感覺很滿意,一邊擦手一邊說道:“這是在我小時候,有個游方道人。。?!?p> “噗嗤,是不是又是一個游方道士路過你家門口,然后吟詩一首,正好被你聽到?!?p> 他話未說完,便聽見站在身旁的小蘿莉已替他說完,接著笑的花枝亂顫,扶腰借力了。
林如海夫妻不禁莞爾,先不去管他,只看詩意便知賈琪在京城的境況,看來賈家對他確實并不待見。
不過小小年紀(jì)心志倒堅。他指了指賈琪,說道:“你啊你,太過憊懶。詩名為何?”
“《自嘲》”
“自嘲?倒是恰如其份?!绷秩绾犴氋澋溃骸昂米?,好詩??催@詩,倒確實不像你這等方興未艾的少年寫的,暮氣太重了??赡氵@一說是游方道士嘛,我倒反而認(rèn)為是你寫的。哎,要是我大楚的游方的道士都是這等文采,那我朝的文風(fēng)何其鼎盛?”
賈敏母性光輝發(fā)作,只覺得這侄兒甚是可憐,溫和的勸慰道:“琪兒不必在意,以你心智以后出人頭地并非難事。到時老太太他們對你會另眼相看的?!?p> 賈琪知道這等事越解釋越亂,索性扯開話題,說道:“說正事,明天就把姑姑的喪事給辦了,一應(yīng)物具都備好了吧?!?p> 三人聽后一怔,這事兒怎么聽的這么別扭呢。還真沒見過對著當(dāng)事人說為其辦喪事的。
林如??嘈Φ溃骸澳愎霉蒙碜庸侵耙恢辈灰姾?,家里倒是早早就備好下了。就是缺點(diǎn)零碎雜物,叫下人去采買也方便?!?p> 古代人辦這種事非常復(fù)雜,再加上當(dāng)時物資不充裕,大戶人家往往要提前很久就要備好。
這時林黛玉細(xì)聲軟語,透著哀求的問道:“那以后,我見母親不是很難?”
賈琪笑道:“林妹妹不要著急,等喪事辦完,正好趁此機(jī)會將家里后院清理一番,可疑的下人全都放出去,別人也不會懷疑什么。
再加上往后后院就你一個小姑娘,別人也不會再關(guān)注了。咱們就在后院開個角門,反正姑姑就在隔壁,你要去也方便。
再等幾個月,林姑父喪妻納個小妾也正常,姑姑再改頭換面以小妾的身分再入門,納妾連請客都不用,從角門直接進(jìn)來了。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再過了年,將小妾抬成大婦也正常?!?p> 將這改頭換面,倒瓶換酒之法一說。林如海聽的直咽口水。還可以這么玩?
隨之便見賈琪手撫銹春刀身上的花紋,喃喃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歲月不堪數(shù),世事皆易變。到時誰是刀,誰是鐵板上的肉,又有誰能說的清呢?易經(jīng)云:潛龍勿用??磥磉€是要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林如海點(diǎn)頭贊道:“賢侄明白事理就好?!笨粗Z敏和林黛玉身坐二側(cè),只覺家人齊全,份外滿足。
對賈敏笑道:“夫人,玉兒也長大了。待從蘇州回來,我便請一名師教玉兒讀書作詩了。”
林黛玉聽后雀躍不已,她性子寡淡,趣味不多,平日就是一堆書。對作詩填詞這類文雅之事,興趣盎然。
卻見賈琪突然高舉右手,對林如海喏喏的說道:“姑父,小侄毛遂自薦,可以擔(dān)認(rèn)教授林妹妹一職。”
林如海老臉一沉,心道:“這個混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小女年幼容易被騙,作為父親自然要把籬笆扎好,否則這些莫名奇妙的小野豬就要拱進(jìn)來了?!?p> 當(dāng)下說道:“不必了,賢侄擔(dān)任錦衣百戶,日理萬機(jī),哪有時間再會去管這些鎖事?”
“這個...這點(diǎn)時間,小侄可以有?!?p> “這點(diǎn)時間,你可真沒有。”
賈敏見二人像小孩一樣的在邊上抖嘴,開心不已。哎,活著真好。隨之便在女兒耳邊竊竊私語。
林黛玉羞紅著小臉,不住的往她母親懷中亂鉆,一陣不依,眼神卻時不時的飄向那個和他父親斗嘴斗的不亦樂乎的少年。
書房中到處洋溢著嘻嘻的笑聲。
豎日清晨,林家大門口的燈籠就換了白色的罩子,全家一身白服,一片肅穆。報喪的下人向各個地方發(fā)貼。
“京城賈家那邊。。?!辟Z琪看著外面下人忙來忙去,問道。
林如海嘆道:“其實前幾天你姑姑身子極其不好時,已經(jīng)叫人去了,那時你姑姑擔(dān)心來不及,必竟太遠(yuǎn)了。。想來再過幾天就到了。也不知道這次是誰來?”
賈琪輕笑道:“老太太心里有鬼,不會讓我父親和二叔來的。估計也就是我那大哥會來一下。聽說現(xiàn)在外面辦點(diǎn)事情,都是他在辦?!?p> 林如海嘆氣道:“嫡親妹妹去世,大兄和二兄也不來一個?真是人情淡漠至此?”
賈琪嘲笑道:“這有什么,姑父你這一支姻親已經(jīng)被賈家拋棄了,自毀城墻者,不外如是。他們不會再花精力應(yīng)付的。有個晚輩過來露個臉就行。到時您看,這金陵和揚(yáng)州地面上的人,能來幾人?估計也就了了。”
“原來如此,接下來你有何打算,真在我府里幫我?”
賈琪望著窗外說道:“皇上讓我下場,不會只讓我在旁邊干瞪眼的。我現(xiàn)在需要一些可靠得力的人辦事,我已經(jīng)去信京城呂家,讓我外公把他口袋里的人調(diào)些過來。
等他們差不多到了,我就要去金陵,揚(yáng)州格局太小,要唱戲,自然要去人家家門口去唱。”
林如海感嘆道:“賢侄既然要做事,沒錢沒人可不行,姑父身邊調(diào)二人給你,是我林家族人,絕對可靠。其他人嘛,那些鹽丁都是混口飯吃的,幫不上什么忙,再說魚龍混雜,說不定被人賣了。
可銀錢這方面,不是姑父信口開河,賢侄盡管去花,要多少,有多少,我林家以前也是侯門望族,現(xiàn)下人丁單薄,也就這些浮財多。先拿三十萬兩去,其他不夠我再叫人送來?!?p> 賈琪‘嘿嘿’玩笑道:“姑父這般大方?不想留下些給下世子孫傳家?”
林如海黯然道:“我就你妹妹一個孩子,她早晚要嫁人,她的嫁妝你姑母早就準(zhǔn)備好了,她花一世也花不完,我還有什么好留的?”
賈琪輕笑道:“姑父,那是以前,現(xiàn)在我姑姑體內(nèi)無毒,身子骨再調(diào)養(yǎng)些時日就完全康復(fù)。她還三十歲都不到,等你從姑蘇回來,我再幫你調(diào)理一下,到時你夫妻二人琴簫合聲,又正值壯年,再懷上幾個孩子,應(yīng)該問題不大。”
要是旁人跟林如海談?wù)撨@些,他早就讓人掃地出門了,可一來他對子嗣本就分外在意,二來經(jīng)過這些天的相處,以他對賈琪的識知,這人在正事上,卻不是一個亂開玩笑的人。
故而聽此一說,沒有絲毫尷尬,反而驚喜萬分,口干舌燥的問道:“真的?真的可以?”
賈琪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另外,這幾天的事情你有沒有上交奏折?”
林如海道:“那是自然,想瞞過皇上,根本不可能,估計錦衣衛(wèi)的折子早就上去了。除了你的事情我未說以外,其他事情,包括這次假死避禍,還有你說的那些幕后黑手之事。其中我并沒有提你,希望你能理解?!?p> 賈琪感嘆道:“多謝,姑父拳拳愛護(hù)之心?!?p> 林如海輕聲的說道:“還有,你那些藥,不要再示人眼前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想必你知道的。還有啊,在金陵也不要太拼了,安全第一。有些事情慢慢來就是了?!?p> 賈琪沉默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