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山試
叩道峰頂。
倒懸于白玉石三門牌坊之下，
是一柄銹劍。
為靈劍山鎮(zhèn)山之寶。
拙吾，乃是當年靈劍山拾荒客劍道大成之后，拋卻的本命法劍。
此劍在拾荒客手中，曾引動整個北域的劍器異動。
在那場席卷整個北域的混戰(zhàn)之中，北蒼州上空萬劍歸宗，萬千劍器離鞘，自行凌空，于半空之中錚鳴不斷，響徹天地。
自此之后，靈劍山借這萬劍歸宗之勢壓服北蒼州內(nèi)大小勢力，吞并抹殺，盤踞一方。
艱難攀上崖山平地，遠遠看著那柄銹劍垂于半空之中，方墨染也是不由得感覺有些唏噓。
多少少年在這柄銹劍之前心懷激蕩，立下不二之志，攥緊了拳頭，誓要激蕩江湖天地，縱橫一世。
然而一切終究化作枯骨，少年壯志大多被磨成粉末。
十五年了，方墨染再次踏上山門。
雖說白玉石牌坊仍是白玉石牌坊，拙吾也仍是拙吾，但是從前的人在這十五年內(nèi)換了一茬又一茬，方墨染在這山門前，已經(jīng)見不到半個熟面孔了。
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喂！可是要入山一試？”
山門下負手的劍修高聲喊著，打斷了方墨染的思緒。
“是的，仙師！”
快步來到山門之前，方墨染看著山門之下盡是一身嶄新潔白的靈劍山裝束。
抱劍的劍修走上來，眼中靈光閃動，在方墨染身上上下掃過，直到見他身上并沒有神魂印記之后，才點了點頭，道：
“可以入山試！”
聞言，方墨染也是一愣。
之前陳紫衣在認定他沒有入山試資格之后，竟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神魂印記？
按照踏山門的流程，在上山路上，數(shù)個靈劍山考官會檢視踏山門之人，若是見到有人運用了外力，或是不小心墜落山崖之后，就會在此人身上留下一道神魂印記。
山門前的守衛(wèi)若是發(fā)現(xiàn)神魂印記，就會直接驅(qū)逐。
而像陳紫衣那樣半路出來救人帶上山作雜役的，從前是沒有的。
墜崖而死，在三年一度的踏山門之中十分常見。
對于靈劍山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死一些凡人根本不足掛心。
不過，陳紫衣沒在他身上留下神魂印記，方墨染還是有些驚訝的。
方墨染正想著，身形魁梧的守衛(wèi)讓開一條道來，而用神識掃視他的抱劍劍修，則是拿出來一塊鐵牌。
只見他手中靈光一動，指尖在鐵牌上劃過一道道字跡。
庚辰六十二。
庚辰，干支紀年中的一個年份。
所謂干支紀年，即是以天干地支兩個元素組成的一個六十年一循環(huán)的紀年方式。
接過鐵牌，方墨染撫摸了一下那瑩潤的質(zhì)地。
看來近些年來靈劍山上的鴻爐峰發(fā)展不小，造出來的器物明顯工藝大有長進。
想當年，靈劍山一劍道宗門，煉器一道卻是平平無奇，總要去北域南明州的小衍教購置大量靈劍，讓門內(nèi)長老頭疼不已。
“多謝仙師！”
方墨染拱手行了一禮，正要向著山門內(nèi)走去。
忽然一道身影不知從何處猛然竄了出來，從方墨染身旁沖過。
方墨染定睛看去，原來是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看那樣子是要從魁梧守衛(wèi)讓開的道中沖入靈劍山山門。
而門前眾靈劍山門人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著那老人。
抱胸立于山門之下的魁梧守衛(wèi)見著老人沖來，滿臉不耐地皺了皺眉頭，沒有立刻出手阻攔，而是活動了一下身軀。
老人見著魁梧守衛(wèi)并沒有出手阻攔，頓時狂喜，一躍而起，向著山門內(nèi)撲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魁梧守衛(wèi)動了。
只見他如鬼魅般側(cè)身進步，一腳抬高，高過老人后背，隨后一腿向下踏去。
那人遭此重擊，面色還來不及變，就被噗的一聲踩在地上，是脊椎斷裂的聲音，聽得方墨染嘶出聲來。
哇的一聲，老人張口吐出來一口鮮血，卻是再也爬不起來。
與此同時，看著老人失心瘋般地怪叫著雙手支撐著還要往靈劍山山門內(nèi)去，靈劍山眾人們紛紛笑出聲來，仿佛在看什么雜耍一般。
見此，方墨染面色一沉。
草菅人命，把凡人當作豬狗草芥，果然靈劍山內(nèi)還是這等氛圍。
本來還沉浸在重返山門的喜悅中的方墨染只覺心中越發(fā)沉重，索性長嘆一口氣，拿著鐵牌向著山門內(nèi)走去。
而那衣衫襤褸的老人在魁梧守衛(wèi)一腳接一腳的踩踏下，已然血肉模糊。
走不到百步，山階換成了青石質(zhì)地，打掃得光潔如新，不似山門之外。
隨階前行再百步，方墨染就聽見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方墨染于是踏進了一處青翠竹林，眼前頓時就是豁然開朗。
聽見腳步聲傳來，眾人紛紛回過頭來。
見到是個通過踏山門的新人，眾人的視線在方墨染身上并沒有停留多久，就回到了眾人原先矚目之處，畢竟方墨染除了長相還算出眾，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出奇的樣子。
而在眾人視線的中心，一個素裙女孩淺笑著把手放上懸浮著的靈珠之上。
那靈珠靈光閃動，正是測靈珠，乃是測試靈根的法器。
當靈光裹住素裙女孩的雙手的同時，測靈珠化作冰藍之色，隨即測靈珠表面有靈氣游走。
見到靈珠表面竟只有一道靈氣涌現(xiàn)，那靈氣自成鳳紋游走，方墨染也是不禁眼中一亮。
測靈珠上靈氣的道數(shù)，代表著靈根的條數(shù)，一道靈氣便是一條靈根。
靈根條數(shù)越多，引入體內(nèi)的靈氣就越駁雜，修煉起來便越困難，因此五靈根為雜靈根，最下等，單靈根為最上等。
單靈根之上，還有天靈根，體內(nèi)靈氣自成氣象。
而那測靈珠上的鳳紋靈氣，便是天靈根的表現(xiàn)。
一旁看著素裙女孩測試靈根的修士也是終于把視線從她的面龐之上挪開，望向測靈珠，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是！竟是天靈根！”
話一出口，圍觀眾人一時之間仿佛被引爆了一般，瘋狂地議論了起來。
“竟是天靈根，這可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長相絕美，又是天靈根，簡直就是天降的仙女??！”
而方墨染看著那女子的面龐，縱使三世為人，第一世在網(wǎng)絡媒體上見過大把美女，也是不由得感覺驚艷。
脫塵絕俗，一眼望去，恍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柳葉眉梢與嬌俏瓊鼻之間，一雙深邃眸子之中泓著盈盈春水，仿佛擁有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引得方墨染也是多看了幾眼。
不過那女孩似乎并不多么驚訝的樣子，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視線在眾人之間掃過，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
那測靈修士嘴唇微動，隨即打出一道靈光，向著遠處掠去，似乎是在傳信。
傳完了信，測靈修士目光灼灼地看著那女孩，柔聲說道：
“不知師妹姓名年歲？”
女孩開口，聲音清脆婉轉(zhuǎn)，道：
“我叫瀧江煙，至于年歲……”
話音一轉(zhuǎn)，瀧江煙淡淡地說道：
“師兄就不必知曉了?！?p> 不過那測靈修士也不惱，反倒是一拱手，臉上笑意越發(fā)燦爛，不無傲然地一挺胸膛，說道：
“瀧師妹，鄙人姓劉，名子樺，現(xiàn)如今已是煉氣八層，入門之后可以帶師妹修行，也可采花賞月，日后不妨多多叨擾！”
見測靈修士那副見色起意的嘴臉，方墨染卻是撇了撇嘴。
雖說修仙之道不論長幼，一個小境界都可壓人，但是這劉子樺未免有些太過意圖明顯，以至于有些圖窮匕見，油膩輕佻的過了分。
瀧江煙看都不看那測靈修士，不置可否地說道：
“不敢勞煩師兄大駕。”
測靈修士趕忙就要勸說幾句。
然而話還未出口，天空之中三道遁光落下，化作一個鶴發(fā)童顏的青年男子，一個面容堅毅的背劍中年，以及不久前才見的陳紫衣。
一見那鶴發(fā)童顏的青年男子的面孔，方墨染卻是眼中一黯。
此人方墨染何止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