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去海參崴吧

　　“好，師父知道了，你去幫老大做飯吧?！眲㈣F蘭把劉喜打發(fā)了。

　　晚飯的時(shí)候，劉鐵蘭宣布了要帶著戲班離京去海參崴的決定。

　　“老二和老三這么一走，咱們戲班倒不成個戲班了，我一個人討生活自是不成問題，如今帶著你們兩個拖油瓶，總不能繼續(xù)這么干耗著。

　　京城容不下咱們喜榮生，只好到別處去討營生了?！?p>　　劉喜知劉鐵蘭說得有道理，她只是不想離開京城。

　　就算離了京城，也不想離太遠(yuǎn)，天津衛(wèi)、直隸省附近都成，可是海參崴……

　　到那么遠(yuǎn)，她要猴年馬月才能唱到老祖宗跟前兒啊？

　　“為什么非得是海參崴？”

　　申良君也鬧不明白，“是啊，師父，咱們畢竟從沒去過那兒，而且我可聽說了，自打那地方被朝廷劃給了羅剎國，就成了鳥不拉屎的窮鄉(xiāng)僻壤。

　　再說那地方正是冷的時(shí)候，這會兒過去，多遭罪啊?！?p>　　“想舒坦？那我們到松江府去唱戲怎么樣？”

　　自打洋人打進(jìn)來以后，松江府發(fā)展得飛快，幾乎每天都有新潮的物件面世，那里的人接受新鮮事物也快，品味也變得很挑剔。

　　梨園行里有個說法，叫你在京城唱紅了，算不得真正的紅，得在松江府唱紅了，才算是真紅了。

　　劉鐵蘭本是拿這話嗆申良君的，不想申良君竟當(dāng)真了。

　　“真的？那感情好啊，我這就收拾東西去?！?p>　　“回來！”

　　劉鐵蘭給申良君氣得夠嗆，咧著嘴直罵：“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你倒是想去松江府唱，也得有人請你?。　?p>　　申良君摸摸頭，一臉的委屈，分明是師父自己說要去的，如何又罵他？

　　劉喜倒是聽明白了一些，問道：“師父的意思是，咱們?nèi)チ撕⑨?，能唱戲？?p>　　劉鐵蘭點(diǎn)頭，“還有月余就要過年了，這會兒各地的戲班都在準(zhǔn)備封箱大戲，用人的地方多，越是這種窮鄉(xiāng)僻壤，才越有可能請?jiān)蹅冞@種沒名氣的戲班搭班啊。”

　　“那也不用這么遠(yuǎn)啊?！?p>　　申良君還想表達(dá)意見，被劉鐵蘭一個眼刀子瞪閉了嘴。

　　就見劉鐵蘭看向劉喜道：“那邊有位故人，很擅長唱花臉戲，你正好跟他拜了師，好好學(xué)學(xué)。”

　　“師父？”

　　劉喜詫異，劉鐵蘭才說要教她唱戲，這會兒就讓她去跟別人學(xué)戲去了，而且還是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他這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劉喜知曉劉鐵蘭的人品，當(dāng)真會以為他是想把她騙到窮鄉(xiāng)僻壤去賣掉。

　　“你別緊張?！?p>　　劉鐵蘭安慰她，“在咱們梨園行，多拜幾個師父學(xué)戲，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兒。那位的花臉戲唱得登峰造極，比我不知好出多少去，你能去跟他學(xué)戲，是你的造化?！?p>　　一聽說是這么厲害的人物，劉喜也是有些歡喜的。

　　可她知道自己沒那么好的命，偏巧這么大的一塊餡餅掉下來，砸她腦袋上。

　　“可是我想學(xué)，人家愿意教我嗎？”

　　“嘿，哪那么容易呢？”

　　劉鐵蘭發(fā)笑，道：“這位如今是不缺錢也不唱戲了的，尤其你還是個女娃娃，你要想跟他學(xué)戲，很得下一番工夫呢?！?p>　　這才說得通了。

　　方才聽劉鐵蘭的話，還以為他多大面子，帶著他們過去，人家就樂呵呵地把她這個女徒弟給收下了呢。

　　“好，那就去吧?！?p>　　能與這樣厲害的師父學(xué)戲，哪怕最終人家沒收下她，但能有一個照面的機(jī)會，得他指點(diǎn)一二也是好的。

　　劉喜自幼學(xué)戲就不曾有人系統(tǒng)的指點(diǎn)，偶有專業(yè)人士瞧不慣她，說上三言兩語，告訴她該怎樣怎樣唱，她都分外當(dāng)回事兒，下回準(zhǔn)能改好。

　　可劉喜這邊答應(yīng)了，申良君卻不樂意。

　　“你個傻丫頭，師父都沒說那人是誰，你就屁顛屁顛答應(yīng)要去，要是到時(shí)候不如你的意，咱還回得來么？”

　　“是哦?！?p>　　劉喜與申良君齊齊看向劉鐵蘭，想讓他給個答案。

　　誰知劉鐵蘭偏要賣個關(guān)子。

　　“那人已經(jīng)隱退很久，不想被人打擾，我也是很經(jīng)了一番打聽，找到他當(dāng)年戲院催戲的，才知道他的下落，人家還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不要與人言，不然惹惱了那位，便連他也不聯(lián)系了?！?p>　　劉鐵蘭說著，收起了自己的水煙袋，起身道：“所以你們也少問，等到了地方見到人，你們就知道是誰了，準(zhǔn)保不叫你們失望就是?！?p>　　他說著，便叫劉喜和申良君好好收拾東西，第二日一早便上路。

　　就這樣，第二天一早，師徒三人雇了輛牛車，往海參崴趕路。

　　到出了京城時(shí)，劉喜抬頭看著巍峨的紫禁城，心里暗道：“娘、幺妹、祖父、祖母，你們等著我，等我學(xué)好了戲，唱出了名堂，就到老祖宗面前給你們伸冤去?！?p>　　海參崴對于他們?nèi)齻€來講既遙遠(yuǎn)又神秘。

　　對于趕牛車的車夫更是，是以一出京城，車夫就把他們?nèi)齻€卸下，收了錢回京城去了。

　　剩下的路，他們只有或租車，或徒步，路上沒了盤纏，便找個莊子搭臺唱戲，掙幾個銅板繼續(xù)上路。

　　方向越來越北，天氣越來越冷，虧得三個人常年練功，身體素質(zhì)都還不錯，劉鐵蘭人也謹(jǐn)慎，也很懂世故圓滑，三個人倒也沒災(zāi)沒病地到了地方。

　　路上走得艱難的時(shí)候，申良君總會想到當(dāng)日在街上看到的小汽車。

　　“要是咱們也能有一輛小汽車就好了，就不用走這么久，受這樣凍了。”

　　劉鐵蘭嗆他，“你就是有也開不了，光是那油你都喂不起！”

　　申良君立時(shí)成了霜打的茄子，垂著頭走路。

　　劉喜走在后頭瞧見，嘴里呼著哈氣笑道：“小汽車是不行的，它走不了這么遠(yuǎn)，也受不了這個凍，要是朝廷能修鐵路，跑火車，那就好了?！?p>　　“火車？”

　　這對于劉鐵蘭和申良君來講，又是個稀奇玩意兒，是以二人齊齊回過頭來看向劉喜。

　　劉喜于是繼續(xù)笑著解釋道：“聽我祖父的門生說，火車是一種腦袋上會噴氣的鐵家伙，比小汽車更大，更長，更快。

　　一次能裝下好多人，好多東西，只要不停地給它喂煤，鐵路修到哪里，它就能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