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于娉婷壓抑著有些激動興奮的雀躍小步,逐漸走遠,
化作陰影附著在路邊墻上的景諶轉(zhuǎn)回了視線。
老實講,他現(xiàn)在都不知道給‘神啟’組織招個人有什么用,
幫他找需要的魔藥材料?幫他做一些他不想親自出面動手的事情?
還是說讓這位于娉婷女士擔(dān)任‘神啟’組織的財務(wù)總監(jiān),承擔(dān)本職工作?
之所以同意這位有些熱情,或者中二的于娉婷加入還是空殼的‘神啟’,
純粹就是太合適了。
本身已經(jīng)接觸過暴食者,受到過污染,不用考慮神秘和怪物的模因性。
其次,被他遇上了。
最后……怪有意思的。
服用兩次魔藥過后,景諶對那未來的危機感消褪許多,樂子人屬性又有點冒頭了。
附著在墻上的陰影消失,
景諶融入了前面一片墻面的陰影處,然后就在一處處陰影間,繼續(xù)往前快速躍動。
……
離開的于娉婷,腳步有些雀躍而輕松,
在路上的時候還壓抑著,等著到了自己住處,回到屋里關(guān)上門。
臉上終于再抑制不住笑容,一下將自己砸在了沙發(fā)上。
“呼……”
手腳身子都在沙發(fā)上攤開,先是滿面笑容,然后再坐起些身,長吐了口氣。
從今天開始!
平凡的人生結(jié)束了!
神啟組織的強大者于娉婷就要登場了!
于娉婷心里想著,‘夢想家’的特質(zhì)似乎在發(fā)揮著作用。
眼里帶著期待和憧憬,當然,臉上也有些緊張,
對于她來說,那會是個未知的世界,唯一知道的,就是剛才偉大的‘啟示’先生,嘴里吐露出的些信息,
神啟,暴食者,以及似乎是官方組織的名字,異調(diào)局。
低頭,拿起手機看,就看到‘啟示’先生已經(jīng)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但面對著‘啟示’先生的賬號,猶豫躊躇了好一陣,手指抬起又落下,于娉婷最后還是沒發(fā)消息過去。
‘啟示’先生應(yīng)該還在忙吧?說不定還有她剛才那樣不幸遭遇怪物,不,暴食者的人等著‘啟示’先生的拯救。
這么想著,她有些為剛才以為‘神啟’是個混亂邪惡組織而愧疚。
‘神啟’!肯定是一個隱藏在黑暗中,向往著光明,維護著黑夜下秩序與平凡的偉大組織!
“神啟……”
于娉婷臉上還帶著笑容,然后用力著甩了甩頭,
她怕自己再繼續(xù)聯(lián)想下去,已經(jīng)構(gòu)思出來‘神啟’的什么信仰口號,組織宗旨。
然后,停下來的于娉婷腦海中就不自覺地浮現(xiàn)剛才的事情,
暴食者那驚悚而惡心的模樣再在她眼前浮現(xiàn),
然后就再聯(lián)想到剛才出現(xiàn)在她腦海中的模糊身影,
那帶著血色,看不清的偉大身影,那身影在她這樣想著的瞬間,似乎在逐漸清晰……那是怎么樣一個難以形容的偉大身影啊。
然后,似乎有暴食者,真的再在眼前出現(xiàn)了,似乎是要從另一個世界爬出來。
她眼神再一次有些渙散。
“血肉……”
呢喃的聲音剛一響起,還沒完全出口,
于娉婷驟然便頓住了。
她腦海中剛才想起了影子模樣的‘啟示’大人。
然后驟然從那詭異的恍惚中驚醒,有些后怕地直冒冷汗,
“呼……呼呼……”
喘著粗氣,她慌張地從沙發(fā)上站起身,提著心,直到確認身前周圍沒有暴食者出現(xiàn)過后,
才伸手摸著‘啟示’先生給她的,她帶在臉上的黑色面具,
感受著面具的冰涼觸感,提著的心才終于落下。
她這算是更直觀的感受到了那個未知世界的恐怖,甚至不能去想。
而‘啟示’先生再一次救了她。
另一只手在摸了摸手臂上掉那塊肉的地方,
想著在她絕望恐懼中突然出現(xiàn)的啟示先生,
啟示先生是黑暗中的陰影,卻是她絕望中的光。
啟示先生拯救了她,這次再拯救了她!
啟示先生的身影在她腦海中逐漸清晰。
她眼里先是尊崇和感激,然后,逐漸變成狂熱。
“是了……沒有什么比‘啟示’先生更加偉大。”
于娉婷摸著黑色面具,低著頭,狂熱地呢喃著。
然后頓了下,臉上重新恢復(fù)了興奮。
她也加入了偉大的‘神啟’!
有些興奮地再想著,先前那些事情,似乎都沒發(fā)生一樣。
……
“老鼠……什么感覺?”
“按說這么污穢的地方,我應(yīng)該很舒適,但我現(xiàn)在很難受?!?p> “準確說,是我身上的血肉都很雀躍,雀躍地都要脫離我的身體,單獨去朝圣,難受的是我?!?p> 踏上望安市北山時,已經(jīng)是入夜。
上山開始的段路,周圍只是有些昏暗,張牙舞爪樹木枝葉在夜色中隱沒著身形輪廓。
但軍裝老人老辰和老鼠往山上走了段過后,周圍就開始變換了模樣。
似乎北山上已經(jīng)變成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特殊的地域。
此刻,老辰和老鼠兩人都暫時停下了腳,朝著往山上去的路望著,也觀察著四周。
上山的路,此刻已經(jīng)不見石階和泥土,
似乎一條劃開的巨大腸子,鋪在原先的道路上,連接著山上上下。
道路兩邊,樹木花草也變了模樣。
樹依舊保持著樹的模樣,只是全是血肉構(gòu)成。
樹干是附著筋膜的血肉,就像是被扒去了皮的人或者動物的軀干,
其內(nèi)還交纏著些雜亂或粗壯或細密的血管,有猩紅的血液在里面流淌。
樹上枝葉,也變成了烏紅色的血肉,樹枝就成了一片片樹葉模樣的薄肉,
樹葉的筋膜就成了細小的血管,不時,這血肉樹葉枝頭還往下滴著暗紅的血液。
而樹下,那些草,也變了模樣,
有些是長出來的,張牙舞爪的肉須,開著的花就成了帶著利齒的口器,
地面也變了模樣,就像是平鋪著多厚的血肉,上面有粘稠的血液,有爛肉,有筋膜。
整個山上所有東西,都被這血肉替代了,
更詭異的是,這整座山似乎都是活物。
那化作階梯的腸子,還在蠕動,帶著粘稠血液的地面也一樣,
那些血肉樹木,花草這是搖曳著身子,張合著口器。
不少血肉樹干上,還長著些肉瘤,肉瘤里不知道是不是有蓬勃的血液在迸發(fā),肉瘤也不時鼓動。
山上,不時還刮來陣陣腥風(fēng),滿是惡臭和血肉腥味。
環(huán)顧了圈,老辰和老鼠先后在低下頭,望著自己身上,神情都有些凝重。
此刻,就連他們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在不斷地往下滴血,
衣服也已經(jīng)附著上一絲血肉顏色,不是在被染了血,而是同樣在朝著血肉變化,
明明是件死物,卻好像也即將被賦予生命,有些微微蠕動著。
“老辰……我們還往山上走嗎?”
老鼠將身上化作血肉的衣服扒了下來,扔在了旁邊地上,落地的血肉衣服,就像是扒下來的動物皮肉還在地上蠕動著。
轉(zhuǎn)過頭,老鼠再望向老辰,等著他做決定,
只是上到半山腰,就已經(jīng)有如此嚴重的影響,
就像是一個宣告,告訴他們,山上那個東西,根本不是他們兩能夠解決的。
老辰沉默,只是伸手將自己身上化作血肉的外套也脫了下來,扔到一邊。
然后抬起頭,順著這腸子構(gòu)成的上山道路。
道路的盡頭,也已經(jīng)看不到那座廟,那座清明寺。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只能看到一腳的血肉建筑,墻壁是血肉,瓦片是翻起的肉瘤。
對于山上清明寺里那東西,早已經(jīng)有猜測,
現(xiàn)在的景象也驗證了,那可能就是‘暴食者’們的神。
而拿這樣一個血肉神靈,他們能怎么對付。
就憑他們服用魔藥掌握的那些能力嗎?
在這樣,能夠影響如此大范圍的怪物,或者神面前,真得有用嗎?
的確,異調(diào)局除了全知的祂,其實還有些其他的極端手段。
甚至可以說,十二位高級調(diào)查員手上,其實都掌握著一個類似的極端手段。
他們服用的魔藥后,可能都有一位神……極端情況下,他們也能讓魔藥背后的神降臨。
只是這樣,解決一個危機可能帶來一個更大,更嚴重的怪物……
再比如,
異調(diào)局其實還掌握著一道門,一道敞開著的門,
門后面通往著另一個世界,只是通過這道門的代價有些大。
通過一個生命,就會收取該生命同類的一條生命。
也就是說,如果想過去一個人,就需要有一個人死亡……并且這種死亡似乎是隨機的。
而且還不知道門對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樣的世界,可能是和平安寧的人間天堂,也有可能是一個更恐怖的世界。
當然,如果真到了極端情況……這樣的代價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辰抬起頭,望著山上的血肉建筑,思緒有些雜亂。
“那我們走吧,上山去看看,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怪物,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來。”
最后是沒等老辰回答,老鼠就再次開口說道。
臉上帶著些笑容,用滿是污穢的手搓了搓同樣臟的臉,有些輕松地再接著說道,
“或者老辰你就在這兒下去吧,我覺得我離污染失控也不遠了。咱們需要情報,我上去發(fā)揮發(fā)揮下剩余價值,看能不能找到那該死怪物的弱點?!?p> “實在不行,我再招個怪物過來,看他們狗咬狗……”
“可能不會打起來,達成共識也不一定?!?p> 老辰面容依舊凝重,頭也沒回,望著山上再次說道。
“老辰,你讓我抱有點希望不好嗎?”
老鼠依舊笑著說道。
老辰轉(zhuǎn)回頭,沒再說話。
“……上去看看吧,直到我們實在承受不住?!?p> “如果不行的話,我看能不能讓你出去?!?p> “那算了,還是我拼命讓你出去吧?!?p> 兩人在原地停頓之后,再次朝著山上走去,
而越往山上走,上山的道路兩側(cè)就越加恐怖瘆人,
昏暗的夜色下,那烏紅色的血肉樹木,花草依舊格外的顯眼,
有像是血管扎根在血肉大地上的血肉樹木開始在血肉上緩緩蠕動起來,
越多的血水,像是落水一樣,不時朝著地上滴落,
地上長出了觸手,血肉樹干上長出了眼睛,它們注視著往山上走的老辰和老鼠。
終于,又一件衣服化作血肉,老辰被迫扯掉了他最后件上衣。
衣服下,他的身軀并不怎么健壯,反而枯瘦嶙峋,
緊貼著老辰骨頭的就是粗糙的皮膚,
不過即便是這樣,老辰依舊腰背挺得筆直,目光堅定。
“冷靜?!?p> 老辰轉(zhuǎn)回頭,望向旁邊的老鼠,扯下最后件上衣的老鼠身上,
滿是污穢,身上的腹部和背上還有些腐爛的肉,其中有些病蟲在里面鉆,蠕動。
這時候,兩人終于已經(jīng)走到山頂,這座血肉建筑前,
老鼠眼睛有些發(fā)紅,臉上有些不自然的漲紅,神情有些煩躁。
老辰張嘴吐露出句話,這話語似乎賦予了特別的力量,
讓老鼠臉上煩躁的神情逐漸褪去些。
“呼……”
“早知道我也該用一幅言靈魔藥?!?p> 老鼠笑著說道。
“嗯……”
老辰只是低聲應(yīng)了句,給老鼠用了言靈,他有些難受,
他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抵抗……大概是血肉的力量吧。
“走吧,進去,讓我們見見那個怪物?!?p> 抬起頭,望了眼這沒有牌匾名字的建筑。
老鼠再說了句,然后一把推開了血肉筋膜,構(gòu)成的大門,
大門上還單獨附著著血肉觸手,像是鎖住門的鎖鏈。
老鼠動用了自己的能力,他手觸及到的地方,那血肉觸手一下灰暗了下去,
失去了活力,然后開始腐爛,垂了下去。
這是老鼠的能力之一,疾病,或者說,‘瘟疫’。
門敞開著,
兩人卻沒有看到寺廟該有的模樣。
原本該是寺廟前院的地方。
院子中間,就像是個屠宰場,
血肉構(gòu)成的臺子上,擺著些扭曲的,惡心的血肉怪物。
旁邊,大概是暴食者模樣的怪物,拿著利齒,口器,撕咬著這些血肉怪物,
不時利齒還不小心劃到血肉臺子上去,血肉臺子就不禁一縮,然后又再蠕動回去。
而這屠宰場模樣的旁邊,順著血肉地面,還長著一些怪物,
這些怪物像是根莖就連在血肉地面上,在其上扭動著滿是肉瘤的血肉身軀,
說不清是什么模樣,有些只有四肢,沒有透露,軀干上就長著張龐大的,帶著利齒的口器,正囫圇吞棗著吃著血血肉,
有些是扭曲,惡心的團血肉,上面長滿了口器,還小就直接鉆進團血肉里,直到將血肉吃完。
中間屠宰場一樣的臺子上撕碎的血肉塊,就都扔到了這些怪物身前,任由這些怪物攥取,食用,
扔在地上的那些血肉,不少都還在蠕動,有時候也會張開嘴,反過來吃那些怪物。
而怪物吃下血肉之后,肉眼可見地身上就多出來一塊,整個怪物就像是這樣隨意堆砌起來的惡心東西。
不時,那些屠宰血肉的暴食者,還會從旁邊吃血肉的怪物里抓起一只,也扔上血肉臺面,進行屠宰。
推開這血肉建筑門的老辰和老鼠,就看到了這恐怖而血腥的一幕景象,
整個建筑內(nèi),似乎都彌漫著血液撿起來的血氣,化作了個血色世界。
老辰和老鼠同時感受到了強烈的沖擊,眼前似乎有什么恐怖的身影要浮現(xiàn)出現(xiàn),
皮膚下似乎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
“鎮(zhèn)靜。”
“愚昧?!?p> 老辰再次使用言靈,冷靜兩人的身心,同時模糊腦海中逐漸浮現(xiàn)的恐怖身影,
而這時候,
兩人身前,那滿前院的怪物都已經(jīng)相繼停下動作,轉(zhuǎn)過頭來,血肉地面也在蠕動。
老鼠頓了下,眼睛有些發(fā)紅,然后,瘟疫能力在擴散。
他最不怕的,就是群斗。
白灰色在老鼠腳下蔓延,朝著那些怪物彌漫而去,一股腐爛的味道在這兒周圍生起。
老鼠身上那些蟲子,竄了出來,朝著那些血肉怪物鋪去。
染上灰色的那些怪物,從腳下開始腐爛,
“老辰,說不定我天克這些個怪物呢?!?p> 老鼠笑著,說道。
而這些扭曲的怪物們,暴食者,即便是身軀開始腐爛了,也朝著兩人走了過來。
兩人身體內(nèi)的血液開始受到一些影響,肌肉有些微微顫動。
血肉地面上長出觸手,一下朝著兩人腳上攀附爬上來。
“小心。”
老辰只是出聲說了句,然后同樣開始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