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 能別提荷包蛋了嗎？
“請問，你們喜歡吃荷包蛋嗎？”
對，你沒有聽錯，這就是愛麗絲的提問。
在神圣的法庭上，在東方市的市法院刑事庭上，她提出了這么一個讓許多人目瞪口呆，差點沒繃住的問題。
在場究竟有多少人喜歡吃荷包蛋，這個問題確實很讓人沉思啊……
不對！
“反對！”
任千凝第一個沒繃住，直接站起身來打斷。
“庭上，這個問題是什么鬼，這也太，也太……”
這個問題，太接地氣了，以至于任千凝一時間都想不到什么好的反駁理由。
陳如山看著她，又看著愛麗絲，一言未發(fā)，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解釋！
“陳法官，預(yù)審階段，控辯雙方都可以提出任何形式的問題吧，只要提問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不涉及任何可能影響404的內(nèi)容？”
愛麗絲這次也放開了，既然問題都提出來了，那么她也就所幸放開了。
控方會反對？
這是早就預(yù)料到的事情，所以對應(yīng)的措施也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是！”陳如山點了點頭，言簡意賅的回答了一個字。
確實，這是沒有錯的，只要你不提出會引發(fā)404的問題，任何合理性的問題都可以提。
你問陪審團喜不喜歡吃荷包蛋，亦或者是吃紅豆沙，吃碎冰冰都可以。
既然陳如山都這么說了，任千凝也沒有辦法，只能悻悻坐下，臉上的表情依舊還是沒繃住的樣子。
而聽證席，早就因為剛才的提問而雷倒了一大片。
“羅老師，羅老師，羅老師……”
不少同學都看向羅笑翔，羅老師身后湊近的同學，更是連忙喊了幾聲。
“啊，哦，呃，咳咳，剛才喝水被嗆到了，我的，我的……”
羅笑翔趕忙放下水杯，但臉上的尷尬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的。
喂喂喂，你剛才都沒喝水吧，水不都被你噴出來了？
喝水，喝什么水？
羅老師表示，今天這一場庭審，光是預(yù)審就震驚到了自己。
小杜同學，你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你這樣，會讓我這個法學院講師很尷尬，知道不？
愛麗絲當然不知道，甚至她都不知道羅笑翔會帶著這么多同學來旁聽自己的庭審。
甚至，她也不知道，賈美美也在這群學生之中。
此刻的賈美美，表情愕然，顯然也沒有從剛才荷包蛋的提問中回過神來。
“這個問題是幾個意思？”
賈美美段位不夠，自然不可能理解這個問題的目的。
舔狗三人組互相對視一眼，隨后齊刷刷搖了搖頭。
羅老師都回答不出來，我們怎么可能看得懂。
舔狗三人組：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羅笑翔看不懂，齊正天看不懂，陳如山也看不懂。
要說全場唯一能看懂的，可能就只有真正寫出這個問題的張益了。
他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自信的表情。
“區(qū)區(qū)一個荷包蛋就把你們震住了，笑死個人了。”
內(nèi)心嘀咕著，他朝愛麗絲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可以！
小丫頭可以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提出這樣的問題，居然還不怯場，那么就繼續(xù)吧。
愛麗絲看到了這個手勢，精致的俏臉上也寫滿了大大的尷尬。
可是張益的手勢，讓她明白一件事，提問還得繼續(xù)。
“那個……喜歡吃荷包蛋或者吃過荷包蛋的人請舉手?！?p> 幾十位陪審員面面相覷，隨后有人下意識的舉起了手。
一個個，一條條手臂舉起，隨后幾乎九成的陪審員都舉了手。
看來，大家都吃過荷包蛋。
“那個，請問你們吃荷包蛋的時候，喜歡加醬油呢，還是加辣椒醬呢？”
啊，還有追加的問題？
陪審團們再次面面相覷，這也算提問？
他們之中有不少人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參加陪審團了，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么奇葩的問題啊。
之前的庭審，無論是刑事訴訟還是民事訴訟，檢察官和律師的提問，都相對比較貼近案件。
刑事訴訟的時候，檢察官的提問會更加嚴肅一些，而民事訴訟的時候，提問雖然會輕松一點，但更多的是對于你職業(yè)和愛好的提問。
吃荷包蛋是什么鬼？
而且還要加醬油，加辣椒醬，這又是什么鬼？
吃荷包蛋，就不能老老實實吃個煎蛋嗎？
“我喜歡什么都不加，吃個普普通通的煎蛋?！?p> 果然，有人忍不住了，直接吐槽起來。
“陳法官，我方駁回這位陪審員?！?p> 而愛麗絲也沒慣著他，直接轉(zhuǎn)頭對審判席如此說道。
陳如山嘴角微微一抽，但還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人只能離席，走出陪審團。
而這一幕，也讓不少人再次繃不住了。
任千凝轉(zhuǎn)過頭，看向聽證席的齊正天，齊正天此刻也正好在關(guān)注愛麗絲，察覺到了下屬的目光。
二人隔空對視一眼，但隨后都一臉懵逼。
不懂?。?p> 看到任千凝求助似的目光，齊正天只能下意識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無解。
因為這個套路，他也沒遇到過。
不對，好像遇到過……
齊正天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因為這些奇葩的提問方式，他在三年前的某一次庭審中，好像真的遇到過。
不過三年前，在法庭上提出這些奇葩問題的律師，可不是臺上那個小菜鳥，而是……
難道說，這個小菜鳥是那位的衣缽傳人？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齊正天壓下心中的念頭，朝愛麗絲看了幾眼，眼神凝重的打量起來。
這小丫頭的穿戴好整齊，衣領(lǐng)袖口不染塵埃，渾身上下一絲不茍。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愛麗絲的穿戴，齊正天就感覺莫名的舒暢。
嗯……嗯？？？
齊正天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又分心了呢？
這明明是他們地檢署的案子，怎么突然對辯方大生好感，這可不合適！
還有，臺上那個小菜鳥，難道真的和那位有關(guān)系嗎？
他這樣想著，眼神不自覺的偷瞄向隔壁，但隨后又立馬移開了目光。
這位難道是真貨？
齊正天有所懷疑，但卻又覺得不太可能。
而一旁的羅笑翔，已經(jīng)決定閉上嘴了，起碼在預(yù)審結(jié)束前，他不準備繼續(xù)解說了。
沒辦法，這一說話就有可能被打臉，那還是不說話的好。
笑！
既然不能說話，那就笑著吧，起碼歡樂一點，心情好一點……
法庭上，提問還在繼續(xù)。
“請問這位女士，你喜歡加醬油還是辣椒醬？”
“我tm不喜歡吃荷包蛋，我膽固醇高！”女人一叉腰，態(tài)度蠻橫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愛麗絲同樣沒慣著她，轉(zhuǎn)身朝陳如山搖了搖頭。
得嘞，又剔除一個！
“這位先生，你呢？”
“我啊，我喜歡煎制的時候加一些胡椒粉去腥味，吃的時候什么都不用加?！?p> “嗯嗯，好噠?！?p> 愛麗絲給了這位男士一個甜甜的笑容，轉(zhuǎn)身朝陳如山點了點頭。
懂了，這位留下！
就在全場懵逼的注視下，愛麗絲圍繞著吃荷包蛋的問題，剔除了好幾位陪審員，但也留下了更多位。
“那個，任姐姐，你要繼續(xù)提問嗎？”
愛麗絲看向控方席。
任千凝下意識的看向齊正天，后者微微搖頭。
“不用了，辯方律師你隨意?！?p> 既然齊正天都沒說什么，任千凝自然不會有意見。
歸根結(jié)底，她完全不懂愛麗絲這么提問的目的何在。
愛麗絲見此，自然是繼續(xù)提問。
“那個，剛才不好意思，問了大家太多吃荷包蛋的問題?！?p> 你還好意思說？
一眾陪審團齊刷刷翻白眼。
“那個，請問有人對吃荷包蛋，持有不同意見嗎，比如說不加醬油，不加辣椒醬？”
又來？
好家伙，沒完了是吧？
陪審團都無語了。
這預(yù)審，是不是非要和荷包蛋扯上關(guān)系？
就在所有人內(nèi)心吐槽的時候，就見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小心翼翼的舉起了手。
“那個，我有不同意見，我喜歡吃水煮蛋，不太喜歡油煎的荷包蛋……”
這年輕人看著二十六七的樣子，戴著副厚厚的黑框眼鏡，雖然進入了職場，卻有一絲稚氣未脫。
愛麗絲看了眼筆記本上的記載，隨后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人和自己目標要求的有些不一樣。
她思考了片刻，追問道：“那大家都喜歡荷包蛋，你只喜歡水煮蛋嗎？”
“是的。”年輕人點了點頭回答。
“如果今天你家里的長輩做了一頓晚餐，而晚餐沒有水煮蛋，只有荷包蛋，你家人都吃了起來，你也會跟著吃一口嗎？”
“這……”
年輕人詫異了一下，但隨后立馬搖頭：“我不吃油煎的蛋，我支持水煮蛋！”
看著此人堅定的目光，愛麗絲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張益，就見后者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某種異樣的光。
這位不僅是陪審員，而且還是需要重點關(guān)注的意向陪審員！
“陳法官，我方接受這位陪審員！”
愛麗絲趕忙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來，這位16號陪審員，張益說要重點關(guān)注，那就重點標記一下。
至此，陪審團篩選完畢！
“很好，陪審團已就位！”
終于，陳如山敲下法槌，并且說出了庭審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午休！”
又是兩個字，他大手一揮，法庭原地解散。
上午的預(yù)審結(jié)束了，而接下來是午休，下午1點鐘會開始進行第一次正式聆訊。
今天預(yù)審和庭審都在一天內(nèi)開始，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情，畢竟大法庭很忙，時間安排上都會相對緊張一些。
“吃完去咯~”
所以，等陳如山一離場，法庭所有人都陸陸續(xù)續(xù)起身。
可惜市法院雖然大，但法庭內(nèi)部的食堂，是不對聽證席提供伙食的。
只有陪審團和法庭工作人員等人，可以在食堂內(nèi)享受伙食補助。
愛麗絲等人，自然是在法庭準備的辯方休息室內(nèi)，開始啃外賣。
“這外賣怎么沒有荷包蛋啊？”
突然間，張益看著盒飯里頭的烤腸，一臉不滿意。
荷包蛋？
你能別提荷包蛋嗎？
愛麗絲一聽到“荷包蛋”三個字就頭疼。
真的，她發(fā)誓，這輩子都不想吃荷包蛋了。
“荷包蛋都沒有，玩我們啊？”一旁的孫大圣也叫囂了起來，看著盒飯一臉嫌棄。
“是啊，怎么沒有荷包蛋呢？”朱天蓬也立馬附和一句。
“對了，你們喜歡怎么吃荷包蛋呢？”王沫沫卻眨巴著眼睛，一臉的好奇。
“那當然是紅燒啦，紅燒荷包蛋可甜啦~”孫大圣立馬發(fā)言。
“紅燒是什么鬼，荷包蛋不都是直接煎著吃的嗎？”朱天蓬立馬反駁。
“紅燒好！”
“直接煎！”
“看來，你是不服？”
“服你的大頭鬼！”
“接招，廬山百龍霸！”
“我的天馬彗星拳也不怕你！”
不看吵吵鬧鬧的二人，此刻的愛麗絲卻湊到了張益身邊。
“話說，你為什么非要提荷包蛋呢？”
“這不是我的套路，是張三的。”
張益也知道，愛麗絲肯定會有疑惑，所以一邊吃著飯，一邊解釋道：
“荷包蛋其實不是重點，只是為了篩選出性格強勢還是弱勢的人，你看你剔除掉的陪審員，他們回答你問題的時候，有沒有足夠的耐心？”
愛麗絲的腦海中，頓時出現(xiàn)了那些陪審員回答問題的畫面。
“滾粗，老子才不吃什么荷包蛋！”
“荷包蛋，我吃荷包蛋關(guān)你什么事！”
“吃你tm的荷包蛋，老娘膽固醇高！”
好吧，確實那些剔除掉的人，性格挺強勢的，態(tài)度也蠻橫。
張益接著解釋道：“羅老師其實說的不錯，三流的律師會根據(jù)背調(diào)信息來進行提問，二流的律師會問出一些帶有目的性的問題，一流的律師則會在提問時隱藏自己的目的，迷惑對手?！?p> “所以就問吃荷包蛋？”愛麗絲也眨巴著眼睛，一臉的好奇。
“當然了，畢竟誰能懷疑普普通通的荷包蛋呢，這其實是為了篩選咱們所需要的意向陪審員?！?p> “那么，那位16號呢？”
愛麗絲又想到了那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
“你沒發(fā)現(xiàn)，就算所有人都喜歡吃荷包蛋，但唯獨只有他喜歡吃水煮蛋嗎？”
“是嗎，然后捏？”
“所以我讓你追加提問了，可就算家里人都吃荷包蛋，唯獨只有他卻堅持吃水煮蛋，這就足夠了?！?p> 張益知道，以愛麗絲的小腦瓜，可能想不透這些，所以解釋道：“咱們需要的，就是16號這樣堅持己見的人！”
“你想想，整個法庭都認為你的當事人有罪，這時候咱們就需要一個能夠和大多數(shù)人持有不同意見的人，你說是不是？”
“那你就能保證，這個16號就不喜歡和大多數(shù)人保持一樣的意見？”
“當然，你真以為所有人都喜歡吃荷包蛋啊，可為什么只有16號一個人舉手說自己不吃，其他人卻沒有這樣呢？”
“這……”
愛麗絲感覺，張益說的好像有那么幾分道理，可卻又說不上來。
她的實習經(jīng)驗，出庭經(jīng)驗，全都無法讓她判斷這件事是否為真，但卻又選擇了相信張益
因為這都是張益的經(jīng)驗，亦或者說這都是“張三”的經(jīng)驗。
以愛麗絲這種小菜雞的水平，怎么可能理解的了。
……
同一時間。
市法院內(nèi)部食堂。
已經(jīng)挑選完畢的12人陪審員，此刻就在食堂內(nèi)用餐。
既然讓你出庭當陪審員，法庭肯定是管你們飯的。
不過為了避免陪審團和其他人接觸，哪怕是在食堂用餐，他們也都是專用的房間內(nèi)，門口還有庭衛(wèi)守著。
“怎么回事，給我吃荷包蛋？”
突然間，一個男人指著餐盤上的荷包蛋，一臉的不爽。
聽到“荷包蛋”三個字，其他11人也都下意識的楞了一下。
“怎么了，荷包蛋怎么了，這不挺好的嗎？”另一個陪審團就沒什么意外的。
“我不喜歡吃荷包蛋。”那人趕忙解釋一句。
“那你剛才怎么沒說？”
“我懶得說嘛，這種問題回答了干嘛？”
見此人這樣回應(yīng)，坐在他對面的16號了然。
居然還有人不喜歡吃荷包蛋，但卻沒有回答提問的啊。
還好，他之前打飯的時候，和庭衛(wèi)說了一聲，讓他們給自己準備了一顆水煮蛋。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荷包蛋和案子有什么問題嗎？
16號總感覺，自己好像被辯方那位美麗的律師重點關(guān)注了，可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而同樣又這種好奇想法的，還有隔壁房間正在吃飯的控方二人組。
齊正天和任千凝，作為檢察官一方，也是可以來市法院食堂蹭飯的。
此刻，他們面對面而坐，也在討論荷包蛋……哦，不對，應(yīng)該說是庭審的問題。
“主任，荷包蛋到底是什么鬼？”
“小任啊，能別提荷包蛋了嗎，剛才打飯阿姨要給我荷包蛋，我都沒點?！?p> 齊正天說著，看了眼面前的餐盤，將漏出餐盤的汁水用紙巾搽干凈后，這才滿意的拿起筷子。
對面的任千凝依舊有些不爽，因為她居然完全看不懂愛麗絲的套路。
齊正天見狀，趕忙安慰：“小任啊，你也別太在意，那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問題，是你想太多了?！?p> “希望吧……”
“你放心，你的對手也是一個新人，這案子優(yōu)勢在你！”
“主任說得對，我差點要被那個荷包蛋……那個提問給唬住了，忽略了愛麗絲是新人的事實，也許那個提問就是巧合?！?p> 任千凝說著，開始往嘴里送飯。
反正主任都說了，這案子的優(yōu)勢在我們控方，對手又是菜雞一只，怕什么？
這案子她贏定了！
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齊主任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