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無情的李斯
“嗯?!?p> 章邯微微頷首,沉默了一會兒,朝著騮吩咐道:“你召集監(jiān)管的服役人員,告訴他們,對于刑徒開解一下,盡量不要出現(xiàn)亂象,若是出現(xiàn),立即動兵鎮(zhèn)壓。”
說到這里,章邯話鋒一轉(zhuǎn):“對了,趙書在你那里讀書識字,進度怎么樣?”
“少府,這小子是一個天才,如今只是一個月過去,他已經(jīng)掌握了大篆,對于秦法倒背如流,也能夠默寫出來?!?p> 騮苦笑連連,朝著章邯道:“如今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教給他了,能出師了?!?p> “他給了我兩枚半兩當(dāng)做束脩。”
撇了一眼騮,章邯眼底掠過一抹驚訝,他清楚騮不可能欺騙他,而且這件事欺騙也沒用,一檢查就會露餡兒。
想了想,章邯朝著騮道:“看來這小子還有這等天賦,將我書房之中的那卷兵書給他送過去?!?p> “諾?!?p> 騮離去。
章邯神色微變,他沒有想到,趙書在讀書識字上還有這樣的天賦,也算是意外之喜。
視察了驪山陵區(qū)的各項工程,章邯便回到了咸陽,來到了廷尉府中。
“章邯倉促前來,還望廷尉莫怪?!闭潞谝粋?cè)案后,朝著李斯笑著道。
抿了一口酒,李斯輕笑:“少府哪里話,你我同殿為臣,都是為王上分憂,都是為大秦效忠?!?p> “都是為了大秦,何來的怪罪?!?p> “哈哈……”
輕笑一聲,章邯對于李斯的言辭點頭表示認(rèn)可,他不得不承認(rèn)李斯才學(xué)淵博,說話都如此好聽。
“廷尉,驪山陵區(qū)那邊,這個月少死了兩百刑徒,采石場只死了兩人,趙書研發(fā)的工具很有用?!闭f罷,章邯抿了一口酒。
“驪山陵是一個曠日持久的工程,不可能早日完成。”李斯笑著開口:“一切都按照計劃,一步一步來就足夠了?!?p> “你的少府官署,以及廷尉官署,如今事情繁多,我等也將會越來越忙碌,以至于到后來沒有時間去關(guān)注?!?p> “嗯?!?p> 點了點頭,章邯對此深以為然,他可是清楚,如今的廷尉府官署還好一點,但少府官署忙碌得腳不沾地。
以至于,他每一次前往驪山陵區(qū)以及前來廷尉府都是夜色深沉以后。
“廷尉,根據(jù)騮的原話,這個趙書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大篆,并且對于秦法倒背如流,也能夠一字不差地默寫出來,他已經(jīng)教無可教?!?p> 沉默了一會兒,章邯將趙書的情況告訴了李斯,由于這點意外,讓章邯對于趙書的未來,產(chǎn)生了動搖。
若趙書真的是一個讀書種子,完全可以不用登上戰(zhàn)場,直接走仕途,走文吏的路子。
有李斯親自保駕護航,趙書在大秦朝堂之上,必將平步青云,而且風(fēng)險遠小于戰(zhàn)場。
喝了一口酒,李斯開口道:“在大秦,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fā)于卒伍。”
“若是他走文吏的路子,會很難,甚至于一輩子都是一個小吏,當(dāng)然,走文吏之路,相對安全?!?p> “趙書野心勃勃,心比天高,他若是想要改變自身命運,只有從軍,在戰(zhàn)場上廝殺而出?!?p> “在大秦,軍功才是關(guān)鍵。”
說到這里,李斯語氣變得冷漠:“當(dāng)然了,從軍就意味著刀頭舔血,隨時都有可能死去?!?p> “少府,趙書不是你我的子嗣,提攜一把,是為了將來多一個后手,若他成長不起來,對于你我,他便沒有作用?!?p> “廷尉一番話,令邯茅塞頓開,請滿飲此盅?!边@一刻,章邯心頭想法也變了。
“請。”
戰(zhàn)國末,這是一個大爭之世,大秦文武都見慣了生死,他們對自己狠,對于他人更狠。
特別是趙書只是一個后起之秀,與他們只是提攜與被提攜的關(guān)系,他們之間并非師徒,也并非父子。
所以,趙書只能鋌而走險,走那條最兇險的路,只有趙書走通那條路,并且活了下來,才有資格讓他們高看一眼。
這也是,李斯只是暗中觀察了一番,卻一直都沒有露面的最大原因。
“麻煩少府,替老夫送一卷竹簡給他?!弊詈?,李斯想了想開口道。
光是精通了大篆,以及秦法,這對于一般的小吏便已經(jīng)足夠,但在李斯看來,這只是開始。
他要的是趙書能夠成長起來,在關(guān)鍵時刻能夠聲援他,而不是距離他十萬八千里,一直都是一個底層小吏。
“好?!?p> 點了點頭,章邯會心一笑,李斯此舉與他借書一個道理,只不過,李斯贈的是法家典籍,而他借了兵家典籍。
這一刻,章邯心下有些期待,也不知道如此培養(yǎng)下,趙書未來能夠走到哪一步。
……
翌日。
趙書奔走結(jié)束,囑咐了一遍刑徒以及服役人員,便來到了騮的辦公點。
“學(xué)生見過老師?!?p> 撇了一眼趙書,對于趙書這個稱呼,他也不強求了,反正不管他說多少次,下一次趙書依舊會稱呼老師。
當(dāng)然,對于這一點,騮心里還是有點竊喜的。
“你來了?。 ?p> 騮放下手中活計,朝著趙書道:“大篆你已經(jīng)掌握了,秦法你也倒背如流,如今我也沒有什么教導(dǎo)你的了?!?p> 聞言,趙書剛要開口,就被騮打斷:“這是少府讓我轉(zhuǎn)給你,說是他借給你的?!?p> “這些日子,你就不用過來了,有閑暇時間,好好翻看這些竹簡!”
“諾?!?p> 趙書朝著騮深深一躬,半晌方才起身,將案頭的竹簡搬到了一側(cè)小案上,從其中取出了第一卷。
“老師,我住的地方,人太多了,搬過去容易損壞,我想將竹簡留在這里,不知可否?”
雖然騮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但是趙書依舊不敢太過放肆,他們雖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
在尊師重道的風(fēng)氣下,師徒之名,往往比什么都重要,他終究不是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弟子。
在這個時代,關(guān)門弟子甚至可以繼承老師的遺產(chǎn),當(dāng)然了,師徒如父子,老師也會如教子一般教訓(xùn)弟子。
趙書從未小覷過騮,也不認(rèn)為騮只是一個小吏,就沒有資格做他的老師。
相反,趙書清楚他最差的只是一個0到1的突破,以他的才學(xué),只要學(xué)會大篆,就算沒有名師,也一樣會出人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