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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落葉繽紛的秋

酣眠

在這落葉繽紛的秋 白羽在弦 2539 2022-10-31 17:20:06

  當(dāng)日光沉下來時,天邊的云悄然染了色,麥穗漫無目的地行走在昏黃而凄冷的路燈下,沒有方向的她感到十分踏實,然而這份踏實,又蘊藏著莫名的空虛與悲哀,簡言概之,這是一種非常復(fù)雜的情緒。

  麥穗磨磨蹭蹭走到家門口,抬頭踢到了一塊鐵板,她吃痛的縮回腳,之后鄰居大媽便從拉開窗戶,沉默地打探著她,她急忙跟人家道歉,然后摸黑開了樓道口的燈。

  她開防盜門的技術(shù)已經(jīng)相當(dāng)嫻熟,首先要把鑰匙對準(zhǔn)鎖眼,一手拉著門把手,膝蓋微曲擋一下就開了,每次她從外面上英文補習(xí)課回來后,爸媽總是在依著彼此酣睡在一起,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輕輕地?fù)Q下拖鞋,然后打開冰箱柜門,瞧瞧里面還有什么老媽私存的零食。

  如今家都沒了,舅舅說給她一周的時間調(diào)整心態(tài),然后還到另一個學(xué)校去,這就以為著,他們不會為她多交半分錢,寄人籬下的日子要開始了。

  聽外公說,兩個人離婚的時候都沒有去,還是請別人委托送到手里的,世界這么小,熟人繞一圈就能碰見,大概是怕再遇的時候紅了眼,而不是紅了臉吧。

  由于拆分夫妻共同財產(chǎn)時,爸爸提出了不想影響以后的生活,媽媽為了解決麥穗這個麻煩,就順手扔給舅舅了,麥穗對舅舅沒有多少印象,頂多是過年時都會給兩個弟弟紅包,還有吃飯時假裝一家子都很和睦的親切。

  麥穗也無所謂,反正她的英文是要為將來的專業(yè)打基礎(chǔ)的,如果課程停了,就要開啟自學(xué)的道路,有空還可以多向同學(xué)提問,增加一下師生之間的關(guān)系,何樂而不為呢?

  她熟練地用那套手法開了鎖,樓道間莫過于陰森的燈也一閃一閃的,上面還有熏黑的蜘蛛網(wǎng),蜘蛛被強烈的光驚醒,連忙倦怠地伸展著四肢,準(zhǔn)備換一個地方睡覺。

  這個家對于麥穗來說意義不大,反正也是遲早也分開的,這是她早就預(yù)感到的事情,所以當(dāng)她每天路過這個恐怖的樓道,她就開始了繼下課之后重復(fù)最多的機械動作:作業(yè)、晚飯、看電視、洗澡、刷牙、睡覺,這一套動作下來,一天就到了頭。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次變故來的這么快,轉(zhuǎn)眼她也要搬離這里,不能走在一條叫山水街的小路上,看鐵絲網(wǎng)里的籃球小哥一步一跳躍,揮灑著汗水沖她明媚的笑了。

  等麥穗走入二樓的過道,準(zhǔn)備從門口的鞋柜里摸出家里的鑰匙開門時,房東家的燈卻驟然打開,她覺得很納悶,之后窗臺板卻叮當(dāng)一聲,放著寫著序號的鑰匙。

  麥穗低頭謝過,這才知道,原來爸媽早就起了決裂之意,也把房子買了出去,她要硬是打開手電筒摸鑰匙,明天早上都摸不到。

  回到家本想把手中的資料袋扔到桌子上,然后借沙發(fā)躺會兒,誰成想打開燈的那一剎那,房間里所有東西都空了,包括家具家電,還有熟悉的爸爸媽媽,只有客廳一把椅子還在孤零零地等她。

  這次,她克制住了。拿起保溫杯接水,想著明天該往哪去,一瞬杯中的水溢出來,她趕緊關(guān)掉水龍頭,兩三下地擰緊瓶蓋。

  周圍空蕩蕩的一切讓她感到陌生,排風(fēng)扇被風(fēng)驅(qū)逐著,響起輕微的聲響,外邊的燈紅酒綠似乎與她無關(guān),她獨守著過往的回憶,只希望今晚是個好眠之夜。

  清早,一陣巨大的敲門聲就把她從長椅上驚醒,她凍得縮了縮鼻涕,身上的外套落了地,睜開眼睛踉踉蹌蹌開門,外面是兩個穿著制服的男人,他們的手里拿著一套整的文件,還沖小姑娘皮笑肉不笑:“小朋友,你家被交付成功了,你爸媽呢?我們需要他們的同意,才能簽署這份文件。”

  麥穗故作鎮(zhèn)定:“他們不在,你們有什么事,跟我說就好了?!?p>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露出尷尬的神情,“可你是未成年,這事不好做主,要不你借叔叔的電話聯(lián)系一下父母,然后我們再決定。”

  麥穗搖頭。

  兩人不明白這個小姑娘想表達什么意思。

  麥穗擔(dān)憂的說道:“我爸媽恐怕不會管這個事了,要不這樣,我會模仿他們的字跡,就讓我代替他們簽了吧?!?p>  兩個人都同情的望向這個不滿18的小姑娘,看到她這么替父母考慮,預(yù)料到可能是父母徹底鬧翻了,還把這個爛攤子留給女兒,都有些替麥穗感到不值。

  麥穗倒是無所謂,待哪不是一樣,與其在這個毫無人情味的家里做乖乖女,還不如出去多交點朋友。

  兩人最后商量,決定讓下一任雇主提前搬進來,其中一位看著麥穗親手簽署文件,叫公司把這筆錢打到本人的賬上,然后就走了。

  麥穗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一大早被兩個陌生人打擾,昨晚又在長椅上躺了一夜,渾身都是酸痛的,本來想補個回籠覺再離開,想著不能讓人家多等,于是把鑰匙交給房東,就離開了。

  那時正值06年的盛夏,知了在懸鈴木下叫個不停,燥熱難耐的陽光灑滿整個大地,路邊的野草干枯,瀝青鋪陳的馬路都烤焦了,汽車碾壓而過,發(fā)出十分難聞的氣味。

  麥穗提著資料袋,一個人提著大壺的水走在路上,她的短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完完全全浸濕了,嘴唇也被灼熱的陽光曬得裂開,但她也是半句話不想多說,連問路也不肯,任憑著記憶向前走,兜里還留著一些散票,路過的公交刺耳的鳴笛最終驚醒了她,她為公交讓了路,也打算不再慢慢悠悠。

  到達舅舅家時,已近臨近傍晚,熟悉的飯菜飄香而來,她循著氣味敲響那門發(fā)朽的鐵皮門,里面的人慌亂的跑過來開門,是嘴上還沾滿油污的舅舅,是胡子拉碴的舅舅,是每逢過年都只見一次的舅舅迎接了他,他皺了皺眉,并沒有給她好臉色看,而是問道:“怎么這么晚才過來?”

  麥穗支支吾吾,兀自糾結(jié)把抓著斜挎包,最終抿上了嘴唇。

  她走得很慢,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舅媽看出了她的為難,放下手中的碗筷,眨著好看的眼睛,笑著開口:“麥麥,你吃飯了沒有?”

  麥穗還是害羞得不敢抬頭,舅媽見沒了下文,站起身來幫她把東西放在椅子上,卻被舅舅一個眼神給秒殺到,頓時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只看著舅媽老實地作為位置上,依舊細嚼慢咽地吃著碗里的菜。

  而懵懂的表弟嘴上還沾著留到明天的飯粒,搖著座椅甩著兩條腿,真心的笑道:“嘿嘿,表姐你是來我們家玩的嗎?”

  舅舅瞪著無辜的表弟,表弟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閉上了嘴,他朝媽媽求助著,而此刻的舅媽也表示無奈。

  作為家里的頂梁柱,舅舅對這個外甥女毫無善意,家庭的成員也自然會一樣。

  麥穗被冷落,也看不懂成年人眼中的交流,只淺淺的明白,她根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無論是被爸爸還是媽媽撫養(yǎng),都不算一件太差的事情,一旦是沒有絕對血緣關(guān)系的人領(lǐng)養(yǎng),心中多多少少會產(chǎn)生芥蒂。

  年少的麥穗從前在自己家里如魚得水,現(xiàn)在就真正體會到了這種落差,她的軟弱成為了舅舅最強有力的攻擊武器,盡管舅舅知道她走了許多路還沒有停下休息一刻,盡管舅舅知道她肚子餓的咕咕叫,還還是指著桌子上的那些殘羹冷炙,對她冷漠地說道:“去,把這些碗給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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