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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夢初唐

第十二章 洛陽新茶

驚夢初唐 云卷云舒雨霏 9310 2023-04-28 21:23:33

  洛陽此時人稱東都,洛水河將偌大一個洛陽一分為二,北城乃是皇城,達(dá)官顯貴,官衙林立之地。

  北城東門外如今沒有了戰(zhàn)事,漸漸繁華起來,由于是望族貴胄居住之地,這東門外的馬市也是如日中天,生意興隆。與馬市同時并存的便是牙行,也就是販賣人口的市集,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人如牲畜也差不多,有些甚至還沒有牲畜好。

  馬市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嘈雜聲,馬鳴聲,嘶喊聲,叫嚷不絕,人群也是形形色色,還有不少番邦色目人,就是將外邦來的人因為叫不上是哪里人,有波斯人,大食人,吐蕃,黨項,鐵勒,月氏人等等統(tǒng)稱為色目人,顧名思義就是膚色和眼睛跟我們漢人不一樣的人。

  最是外圍的有一群人整在圍觀,不時有怒罵聲傳來,引得不少人駐足觀看。

  原來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富家公子帶領(lǐng)著一群家奴正在與一個深眼窩,高鼻子,一臉絡(luò)腮胡子的胡人在吵吵著什么。

  哪胡人雖然是一副胡人相貌,卻是異常矮小,用一口蹩腳的大唐漢話理論著道:“公子爺,賣你的馬是好的,馬蹄壞了你來退,是不是有些不講道理,馬市上都是錢貨兩清的?!?p>  哪個公子哥甕聲甕氣的道:“老子不管,你賣我的是瘸馬,剛騎了跑了幾里地就瘸了,不退錢老子有你好看,你退不退?”

  胡商一臉無奈可憐的道:“公子爺,都十幾天了,你來退不是對的?!?p>  于是又是一番理論,眼看有些要動手的意思。

  云舒擠進(jìn)人群感覺也是好奇就看了起來,見壯漢的家丁牽著四匹高頭大馬,雖然高大,卻是有些瘦骨嶙峋,且個個馬蹄底部不是前蹄就是后蹄有些血水溵出。

  云舒曾經(jīng)擔(dān)任過騎兵連的連長,甚是愛馬,見這幾匹馬乃是正宗的大宛良駒,也就是后世人們傳頌的汗血寶馬,此馬歲口不長,應(yīng)該是一歲多點,哪個公子哥明顯的不懂馬,這幾匹馬明顯是過度虐待,馬蹄磨損所致,甚至有可能完全廢掉,再也不能馳騁疆場。

  眼看胡商不退錢要挨揍的節(jié)奏,云舒近前一步說到:“我說這位兄臺,不知你這馬是花什么價錢買的?”

  哪大漢一臉橫肉,不忿的斜瞄了一眼云舒,不悅的道:“這直娘賊的胡子說是大宛良駒,要了我一百二十貫一匹,要是買西域良馬能買兩匹,真他娘的心黑!”

  云舒心中也是暗罵,卻實是黑了點,便沖壯漢公子哥抱拳道:“這位兄臺,西域胡商千里迢迢,翻山越嶺來此做生意賺些錢財也屬不易,你呢也算花錢買個教訓(xùn),你看這樣可好,你這四匹馬賣給我吧,算作一百貫一匹如何?”

  哪大漢本來要發(fā)怒,卻又聞聽這個俊俏少年要買下自己騎廢了的馬匹,心頭又是一喜,故作思忖的道:“好吧,看在同屬漢人的面子上,就如此作罷,拿錢來吧!”說著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沖云舒一攤。

  云舒沖云清使了一個眼色,云清從懷中摸出六個金餅,足足六十兩黃金遞給了哪個大漢。

  哪大漢神色狐疑了一陣,有些怪異的接過金餅,端詳了一會兒,揣入懷中便帶領(lǐng)著身后家丁,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待眾人走遠(yuǎn),圍觀的眾人也漸漸散去,哪個胡商小心翼翼的來到云舒眼前,右手扶胸,彎腰施禮道:“多謝公子,多謝了!”

  云舒仔細(xì)打量了一會兒眼前這個胡商,此人眼神中卻是滿含憤怒之色,便不解的問道:“我替你解了圍,還恨我不成?”

  “不不不,公子誤會了,我是恨哪些不懂馬的人,在我們眼中,馬就是兄弟!哪些人不識馬,更不懂馬,更不用說是愛護(hù)馬了。”胡商解釋道。

  胡商帶領(lǐng)云舒云清二人牽著這四匹一瘸一拐的馬匹進(jìn)了馬廄,云舒附身慢慢撫摸著受傷的馬腿,馬通人性,也慢慢任憑云舒擺布,果然馬蹄底部鮮血淋漓,角質(zhì)層磨損的幾乎到了骨頭,有些發(fā)白的韌鍵也露了出來,看的云舒一陣心痛。

  這時卻見哪個胡商從屋內(nèi)出來,哪些一個黑色的瓷瓶,拔掉瓶塞,用木條挑起一些白色的粉末藥粉,輕松的灑在了受傷的馬蹄處。

  馬匹好似知道是為其治傷一樣,紋絲不動,甚是配合。待到一一治療完馬匹,胡商手中的藥粉也去了大半,見云舒二人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瓷瓶,一歪頭便將瓷瓶遞給了云舒道:“公子是一個愛馬的人,就將這個藥粉送給你了,這是西域靈藥,用紅花,雪蓮,神土配制的,人也可以用的!”

  云清早就看在眼中,一把接過,連連稱謝。云舒向胡商要了一些廢舊麻布,將哪些受傷的馬蹄一一包裹了起來,馬兒很是聽話,任其施為,撒了藥粉的馬匹明顯感受了許多,也精神了許多。

  東南側(cè)牙行角落,有一對流浪夫妻,蹲坐在墻角處不時驚恐的看著來往的行人,每當(dāng)有人經(jīng)過,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希冀的眼神,在行人不屑的眼神飄過后,又變的垂頭喪氣落寞的低下了頭,再看向衣衫襤褸的妻子,眼神又有些無奈,心酸和愧疚。

  云舒近前來站在哪個漢子身邊,哪個漢子有些驚恐,又帶著驚喜正欲站起身來,誰知云舒按住此人肩頭,也跟著蹲了下來。

  哪個女人也緊緊的抓住了漢子破舊的衣角,有些恐慌的看著云舒。

  “大哥哪里人???”

  “俺是山東密州人,公子是買下人嗎?”漢子有些害怕的小心問道。

  云舒聞聽心頭就是一顫,這個久違的口音是那么的熟悉,自己的前世就是密州人氏,這個濃濃的鄉(xiāng)音讓云舒一時陷入了沉思,想到了自己家中早就故去的親人,眼角有些濕潤。

  突覺肩頭被人推了一下,云舒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了一眼云清,有些失意的問漢子道:“為何流落到此賣身為奴?”

  漢子聞聽后臉面之上忽生哀怨的道:“家中田地多是山嶺,連年撂荒,主家要七成收成,剩下哪點糧哪能養(yǎng)活一家三口,只得逃荒乞討為生,輾轉(zhuǎn)幾載流落此地!”

  云舒慌忙問道:“三口,你家還有何人?”

  哪個漢子悲從中來,此刻好似見到了親人,主要是眼前這個少女口音與自己一樣,怎能不悲喜交加。

  漢子眼角濕潤顫聲道:“兒子在逃荒路上生病又沒吃的,死了?!贝藭r哪個婦人早就泣不成聲,抱住自己丈夫的手臂啜泣不停。

  云舒待到二人平靜了一些才開口道:“你們夫妻賣身幾何?”

  “公子,我們夫妻別無所求,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只是央求少爺不要將我們夫妻分開,所有的活俺都會干!”

  云舒笑著點頭示意心頭卻是一陣酸楚。

  幾人便起身,漢子夫妻頓時臉上多了許多神采,正欲離開此地,此刻卻從牙行中走出了一個工頭模樣的漢子,一步三搖的來到云舒面前,假惺惺的一拱手道:“公子要買下這兩個窩囊廢?”

  云舒看著眼前來人,一臉尖酸刻薄的樣子,身上還穿著錦衣,看來是大有開頭的人。

  “你待如何?”

  云清突然附耳過來小聲道:“哥,此地乃是洛陽,流民在此賣身要入牙行辦理奴籍手實,繳納實祿才能將人帶走,否則會稟報官府拿人!”

  云舒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便示意云清帶領(lǐng)夫妻二人前去辦理手續(xù)。

  四人四馬,慢慢而行,過黃河渡口碰到了李二愣正帶領(lǐng)著一幫人卸船,門口值事兵丁早就相熟,打聲招呼后便回陸家莊而去。

  山東漢子名叫袁先富,妻子劉氏,袁先富可真不是人如其名,原先就不富,且窮的家徒四壁,三十歲,妻子劉氏本來就是戰(zhàn)亂時的逃難之人,嫁給袁先富后本來以為有了一個家,誰知還是要重操舊業(yè),顛沛流離,是一對苦命之人。

  云舒倒是對這個袁先富有一種莫名的親近,密州就是后世的山東諸城,千年傳承的鄉(xiāng)音雖有些許詫異,但大致一樣。

  陸宅前后兩進(jìn),前院正廳兩側(cè)各有側(cè)房,大門口東西兩廂也是寬敞明亮。袁先富憨厚老實,不愿住在廂房中,就是要住在大門口的西側(cè)門房中,門房不大,但住他們夫妻二人還算寬敞。

  袁先富便被任命為陸宅管家,妻子劉氏負(fù)責(zé)一些日常雜務(wù),二人穿著嶄新的麻布衣衫,一日三餐頓頓飽飯已是渾如夢境,做夢都笑醒了幾次。

  陸家莊有一識馬之人名叫明學(xué)文,可是此人卻是大字不識,但卻對馬匹情有獨鐘,幾歲口,一些平常的馬疾一看便知,會些獸醫(yī)的門道。

  這個明老頭便被陸老漢招為馬坊管家,負(fù)責(zé)圈養(yǎng)在閑置作坊里的馬廄中十幾頭牲口。

  陸家莊建有四個作坊,最東邊的酒坊,最西邊的皮坊因毛皮異味太重,故遠(yuǎn)離莊子。

  酒坊相連的兩個作坊如今閑置,就當(dāng)做倉庫和馬廄使用,明老頭帶領(lǐng)著三個雜工便搭理這里面的馬匹牛羊。

  王思雨自從暫住陸宅,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最多就是帶領(lǐng)丫鬟在這山丘四處走動一下,倒是帶來了不少書籍,每日里琴棋書畫為伴,只是令其詫異的是陸宅的主人陸云。

  這陸云自從那日晚宴過后,便是很少露面,每日就餐丫鬟小翠會端過去二人食用,陸云好像消失一般,弄的這王思雨一時捉摸不透。

  據(jù)小翠從袁管家哪兒得知,陸云公子后院處有一角門,公子一般從此地出入,回來后便足不出戶,偶爾從打開的書房窗子外看見公子埋頭書寫些什么,也偶爾的看見公子在教授小玉姑娘在讀書識字。

  這日小玉惦記村中父母,回了王屋村去,云舒也同時惦記著云谷中的哪些苦命兄弟,便派遣云清入云谷看望,順便帶些米面肉食。

  云清到明老頭哪兒要了兩匹快馬,領(lǐng)取了所需之物繞開眾人耳目,入谷去了,云舒一時沒事可做,突然想到望京樓已是自己名下。不知哪個妖嬈嫵媚的楚嫣兒此刻是否已經(jīng)知曉,再者近來云釀美酒已是大批量運往洛陽,日有百壇多,所謂樹大招風(fēng),懷璧其罪。

  不知洛陽城中楚嫣兒是否會如坐針氈,難以應(yīng)對。

  洛水南岸,鮮花如錦,爭奇斗艷,陣陣芳香令人陶醉,望京樓北側(cè)的偌大園林內(nèi)牡丹盛開,迎風(fēng)而顫,管事楚嫣兒早就在幾日前被招入刺史府面授機宜,得知自己和酒樓中的幾十雜役皆被送于陸云公子,頓時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以后就是陸云公子的人了,悲的是這陸云只是個平頭百姓,無根無萍。

  這望京樓可是洛陽第一酒樓,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覬覦,看慣了世態(tài)炎涼的楚嫣兒心中怎會不知,沒有了刺史大人背后撐腰,說不定再度易主也不是沒有可能。

  楚嫣兒回歸酒樓,雖然聽聞王刺史說是以作安排,自己小心經(jīng)營即可。可是心里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望京樓后宅,楚嫣兒早起后安排收下采買的采買,庫房搬運的操作安排一通后,總覺今日心緒不寧,便回了自己的房內(nèi)休憩一會兒。

  丫鬟春香進(jìn)來小聲稟報道:“掌柜的,陸云公子來訪。”

  未等春香繼續(xù)說下去,楚嫣兒一個骨碌便翻身坐起,急切的穿上繡鞋便奪門而出。

  這陸公子可是個神秘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與刺史大人是何等交情,如今卻是自己的新主,哪里敢怠慢,匆忙出門迎客。

  云舒春風(fēng)不改,依舊是一身灰色粗布麻衣,長發(fā)披肩,洋洋灑灑,幾縷黑發(fā)遮面,目光如炬,白皙俊朗,看的楚嫣兒都呆了。

  盈盈下拜道:“奴家楚嫣兒見過新主!”身后跟隨的貼身丫鬟春香聞聽新主二字,俏臉上一陣驚愕,慌忙間跪地拜見。

  云舒掃視四周,見周遭無人便伸手虛招道:“楚掌柜快快起身,以后無人時這些俗禮當(dāng)免責(zé)免,在下出身微末,并不高貴什么,起來起來?!?p>  在二女詫異錯愕的眼神中云舒已闊步入內(nèi)。

  茶水送上,云舒趕路急倒是有些口渴,端起來便是鯨飲,看的楚嫣兒和春香目瞪口呆。飲罷云舒砸吧幾下嘴,又伸出舌頭咧了咧,心中腹誹大唐的茶水是真的難喝,跟和止咳糖漿差不多,滿口怪怪的。

  抬眼看向楚嫣兒,見二人一副驚恐的表情,知道了自己還沒有真正的融入這個時代,便搖頭自嘲一笑。

  “來的唐突,還望兩位不要見怪,想必是刺史大人已經(jīng)通報酒樓易主一事了吧?”

  楚嫣兒一陣驚慌失措緊接著羞羞答道:“陸主家,此事暫時只有我們倆知曉,奴家怕引起酒樓恐慌,人心扶搖故暫未通報。”

  云舒點頭道:“如此也好,大人不日即將離開洛陽南去潤州任職,這望京樓交給在下搭理,還不知這酒樓往來瑣事,還望楚掌柜介紹一二?!?p>  楚嫣兒出身教坊司,乃是人精,云舒查賬之意就差寫在臉上了,自然理會,便沖春香道:“春香,快去我臥房,將往來賬目拿來請公子覽閱!”

  春香聞聲而去,云舒笑著沖楚嫣兒道:“楚掌柜,酒樓中雜役幾人,如何分工,工錢幾何?”

  楚嫣兒聞聽心頭一陣無語,工錢哪里來的工錢,說是有吧倒是有,刺史大人每月倒是給自己幾貫錢的賞賜,可其余的雜役皆是下人奴籍,有口吃的,已經(jīng)是不錯了,還什么工錢。

  “主家,此乃刺史大人產(chǎn)業(yè),我等乃是大人家里的奴仆,哪里來的什么工錢,有吃有住,溫飽無虞已是天大恩賜,哪里敢有非分之想??!奧對了,這酒樓總共上下人等三十五人,樓分三層,每樓有跑堂的五人,賬房一人,看門兼車夫一人,三人采買各種吃食,大廚七人,剩下的五人是雜工,負(fù)責(zé)打掃外院和后宅?!?p>  “再就是奴家和兩個丫鬟春香和春月了公子”楚嫣兒突然急切的補充道,在新主子面前忘記了自己也是奴婢身份可是大忌,好在云舒不以為然。

  春香有些驚恐的抱著一摞賬本站在云舒身側(cè)不敢言語。

  云舒伸手接過賬本放在桌上,并不查看,而是有些戲謔的看著楚嫣兒,弄的楚嫣兒一陣粉面桃花,心如撞鹿。

  “王大人畢竟是酒樓世家,管理有方,賬本不用查看,在下相信楚嫣兒大公無私?!?p>  楚嫣兒芳心大悅總算將懸著的心放下。

  云舒腹誹:相信你們這些人精才怪,看你們滿身的綾羅綢緞,胭脂水粉,打扮的個個花枝招展的,沒有做假賬才是不正常呢!

  “這樣吧,大人待在下恩同再造,原先賬目一切如舊,在大人離開洛陽前的所有盈利,悉數(shù)換成黃金交給大人路上所用,對了楚掌柜,大人交代你如何計較與長史及新任刺史的月供一事了嘛?”

  楚嫣兒聞聽倒是詫異不已,連忙搖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云舒。

  云舒只得解釋道:“長史張哲喜愛金錢,大人南去,洛陽咱們沒有依仗難以為繼,所以就投其所好,不知楚掌柜怎么看此事?”

  楚嫣兒低頭沉思,如蔥纖指不時的攪動手中秀帕,然后道:“此事可行主家?!?p>  “哪我們酒樓每月的純盈利多少?”

  “不敢欺瞞主家,咱們酒樓每月盈利大概有五六百貫不等?!?p>  “哪拿出多少供奉這些瘟神適宜?”

  楚嫣兒心神一動,腦海飛轉(zhuǎn),一挑美目有些羞澀的看著云舒小聲問道:“陸主家想必要打點的不止這一方大神吧?”

  云舒心中暗嘆,這楚嫣兒果然久經(jīng)商海,見識不凡,便笑道:“刺史官居從四品上,官奉千石,折錢約五十貫,長史更是不如,每月五十貫算作孝敬楚掌柜意下如何?”

  楚嫣兒心頭就是一顫,真沒想到眼前這個俊俏公子哥一出手便是如此手筆,令人折服,這五十貫銅錢乃是刺史府一月俸祿,可供普通百姓家生活幾年有余。

  誰知下面的話更是令楚嫣兒震驚不已,連連咂舌。

  “楚掌柜,讓春香,春月放出風(fēng)去,酒樓即將易主,就說據(jù)可靠消息,酒樓將被一鄉(xiāng)下土財主接手。你與二婢暗中窺視,酒樓中哪些心存二心之人,小心記下,清除出酒樓,本酒樓不再聽用。

  再就是你這幾天合計合計,根據(jù)每個人的言談舉止,行事做派挑選可靠可用之人一一記錄下來。

  切記一條,哪些剔除出去的人不要得罪,發(fā)放銅錢一貫,再入官衙去除奴籍,算作補償,對他們說新東家不善經(jīng)營之道,用不了如此眾多的人手即可。

  此事只有你們二人知曉即可,留下來的也不必理會,在下自有區(qū)處,不會虧待了諸位!”

  一番話語讓這個經(jīng)久商場的翹楚也是心驚肉跳,眼前這個少年郎年紀(jì)輕輕,就懂得如此狠辣的用人之道,絕非善類,頓時芳心涌動,心亂如麻。

  云舒來過望京樓,卻是知之甚少,午后閑來無事便細(xì)細(xì)游覽,這望京樓北鄰洛水,遠(yuǎn)眺陪都故稱望京,樓分三層,下層為散客,中間為普通雅間,三層卻是裝飾豪華奢侈的貴賓雅間。

  樓前乃是折轉(zhuǎn)樓梯可通前院,前院又分兩進(jìn),樓前一進(jìn)為客房,分東西,上下兩層,分天地人三等客室。

  最前面的一進(jìn)乃是平房青磚結(jié)構(gòu),用作楚嫣兒和一些上等雜役的居住之所,最南邊便是庫房和馬坊,也是馬夫王義居住之所。

  云舒今夜便住在庫房邊上臨時收拾出來的一間客房內(nèi),一來云舒喜好清靜,再者庫房重地,閑人免進(jìn),平時南墻上的進(jìn)出角門就是關(guān)閉。

  進(jìn)出庫房的西側(cè)大門便于運輸貨物,進(jìn)出車輛,靠近西墻邊三間瓦房便是馬夫王義居住地,前后相通,可開前門進(jìn)馬車,也可開后門進(jìn)出楚嫣兒的居住之所。

  酒樓西側(cè)寬闊平地,綠草如茵,栓馬樁,飲馬槽,靠墻邊一字排開,乃是后世的停車場。

  洛水河畔楊柳依依,春風(fēng)送暖,奇花異草爭奇斗艷,熱烈奔放。云舒小酌幾杯便踏步在洛水河畔,背負(fù)雙手,慢慢獨行。

  天色昏暗,華燈初上,望京樓內(nèi)人聲鼎沸,觥籌交錯,劃拳行令聲蕩漾在洛水河畔。

  酒樓北側(cè)的園林中也是紗燈羅織,隨著微風(fēng)輕輕搖曳。

  云舒獨行在花叢之中,身后突覺有人跟隨,斜眼偷看,見是馬夫王義在不遠(yuǎn)處慢慢跟隨,想必是楚嫣兒怕自己有所閃失,派人跟隨照應(yīng)。

  這馬夫王義老態(tài)龍鐘,背部微駝,老臉溝壑縱橫,看來是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之人,據(jù)楚嫣兒說此人乃是刺史大人家中商客半路所救之人,老實木訥,本分知恩,效力王家多年,乃一忠仆,被刺史王明川委派在望京樓中驅(qū)趕馬車,看護(hù)后院。

  夜晚宵禁,人聲漸消,這個時代沒有后世的繽彩紛呈的夜生活,一般人家會早早安睡。

  云舒躺在舒適柔軟的床榻之上卻是難以入眠,可能是獨處異地,心緒不寧的緣故。

  突然耳際邊傳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云舒耳聰目明,鍛煉身體不曾間斷,不得不說云舒來到這個世界恐怕最為得意就是這具身體,給了自己太多驚喜,原主養(yǎng)尊處優(yōu),生活安逸,將這個身子調(diào)養(yǎng)也是異常健碩,如今自己腦海中的訓(xùn)練之法又是有理有據(jù),自然相得益彰,進(jìn)步堪稱神速。

  較之前世的哪個伸手矯健,進(jìn)退如風(fēng)的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云舒警覺,這個聲音甚是輕盈,明顯是有功夫在身的人的騰挪之聲。

  一骨碌身迅捷而起,透過門縫向門外夜色中看去。卻見墻根處有一個黑影,正在深蹲,不時的慢慢揮動手臂,云舒心中大驚,此人是在練武。

  許久后此人長身站起,身形挺拔,巋如山岳,慢慢長吁一口濁氣,旋即恢復(fù)了哪個有些佝僂的背影。

  云舒差點驚呼出口,王義,此人乃是王義,此人深藏不露,隱居王家多年,難道是有什么企圖不成,看來老子這趟望京樓不虛此行,難道這望京樓中藏龍臥虎,濁水太深不成。

  而就在同時的北鄰院中,楚嫣兒也是徹夜難眠,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中盡是哪個俊俏少年的影子,不知怎的,此子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zhì),既和藹可親又威嚴(yán)肅穆。

  再想到今日哪個少年的話語越是深思,越是好奇,最后便是心驚唏噓。大有管仲之風(fēng),深諳經(jīng)商之道,不輕視任何一人,有道是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敵人多一堵墻。虛與委蛇,周旋應(yīng)對,話語得體,令人生不起一絲恨怨。眼界長遠(yuǎn),令楚嫣兒頓時折服。

  云舒難得的如此清閑,恐怕這是來到這個世界后為數(shù)不多的悠閑。這幾日倒是很少過問酒樓事宜,也很少進(jìn)入后宅,每日從西側(cè)大門出來,不是游蕩在南市上就是,從西邊馬道到酒樓北側(cè)的臨江園中賞花賞草。

  云舒從南市上鐘大魁的土石店出來后,繼續(xù)逛街游玩,又去了招賢館南側(cè)的賢文書鋪花重金采買一些上好的黃表宣紙,讓店家派人送到望京樓庫房處。

  云舒剛轉(zhuǎn)身來到大街上,身側(cè)走過一挑擔(dān)農(nóng)夫,顫顫悠悠,吱哇而過,云舒突然眼神就是一亮,哪個農(nóng)夫挑的是剛剛上市的嫩綠新茶,淡淡新綠,毛絨絨甚是惹人,云舒疾步追上農(nóng)夫,沖其拱手道:“這位大哥,你所挑的可是新茶?”

  農(nóng)夫淳樸,咧嘴笑道:“正是正是,公子慧眼識珠,這是我今天清晨剛剛采摘下來的新茶,這不頭一天上市,便來南市碰個好彩頭。公子可是有意要買些回去?”

  云舒驚喜若狂的連聲問道:“大哥,不知這新茶作價幾何?”

  農(nóng)人歪頭想了想有些猶豫不決的道:“新茶剛剛上市,不知今年如何行情,不過去年由于大兵過境,價錢有些不盡人意,也就百文錢一石,零散賣就是一文錢一斤,我要看過市價才能給公子答復(fù)?。 ?p>  云舒急切的道:“這樣吧大哥,你這些新茶在下全要了,你看如何,價錢你定就是。”

  “公子爽快,這樣吧,既然你全部包圓了,就算你一百二十文一石如何,我來時稱過,一石多點,你給一百三十文如何?”

  云舒大喜,連連點頭示意其跟隨自己前行。

  二人一路疾行很快便來到酒樓南院,云舒讓馬夫王義找來幾個木桶,收好新茶后,掏出二百文銅錢遞給農(nóng)夫,農(nóng)夫又驚又喜不敢伸手接過。

  云舒塞在其手中笑道:“大哥,我且問你,你們哪里茶園多少?”

  農(nóng)夫驚奇的道:“不瞞公子,我們村乃是山嶺之地,種地收成不好,有人出主意說是改鐘茶樹,賣茶換錢,充做租庸,于是我們南山村皆以種茶為生?!?p>  “如此甚好,這樣吧大哥,你回村后,告訴父老鄉(xiāng)親,將今年的新茶在下全部收購,不過要分頭茬,二茬,價錢也是不同,就按照你的這些新茶成色,每石二百文在下全收了如何?”

  農(nóng)夫聞聽此言,噗通一聲便跪倒地上,磕頭不止,看的王義一愣一愣的,云舒雙手?jǐn)v扶起來又道:“大哥在下知道農(nóng)人不易,不必如此,二茬按一百五十文在下也全要了,這樣吧大哥,在下看你誠實忠厚,就由你出面張羅,按每石二百文付錢于你,你呢也別白忙活,按最后收茶總量,每石再另外付你十文的辛苦費,你看如何?”

  農(nóng)人又要下跪,云舒托起來見農(nóng)夫眼含淚花,有些哽咽道:“俺算是燒了高香了,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碰到公子這樣的好人,我石老三替我們?nèi)宓母咐相l(xiāng)親謝謝公子大恩了?!?p>  云舒見此人自報家門,知道此人叫石老三,便與石老三商定,三日后,便與馬夫王義一同前往南山石門臼收購新茶。

  云舒沖有些傻愣愣的王義道:“王老哥,煩勞你跑一趟南市,新買幾口大鍋來,再讓楚嫣兒安排幾個雜役,在我居住的房間內(nèi)砌建幾個灶臺出來?!?p>  王義在莫名其妙中去了。

  炒制新茶,第一步先是分類挑選,,第二步便為殺青,然后就是揉茶,篩茶。

  云舒在自己的房間內(nèi)忙活了整整一天,炒制出來上等新茶約有六斤,次等的也有五六斤,全部自己獨立完成,怕自己的這個無意之舉讓人覬覦,橫生枝節(jié)。

  茶香滿院,不得不說,這個時代沒有化肥農(nóng)藥的純綠色食品果然純正,香氣濃郁,四溢飄香,弄的整個望京樓都是炒茶的香氣,不少好奇的連連詢問,哪些下人哪里知道這股奇特的香味就來自于庫房處。

  門房臺階上,云舒與王義二人屈膝而坐,將泡好的兩倍茶遞給王義一盞,王義的眼神中突然飄過一絲銳氣,這哪里能逃過云舒的慧眼。

  茶湯淡淡綠色,板栗香沁人心脾,云舒深吸一口,湊到嘴邊輕輕飲了一口,發(fā)出一聲稀溜溜的聲音,果然好茶,苦味膩口,隨即回甘,板栗香氣直入四肢百骸,爽。

  王義下人身份,小心恭敬的也是跟著學(xué)樣,這種喝茶的法子可是生平僅見,聞所未聞,入口的哪種苦味頓時就是一咧嘴,誰知苦盡甘來,滿口芬芳,回味無窮。

  他還不知,剛才喝的是次等的綠茶。

  且說三日后,云舒讓王義稟報了楚嫣兒一聲,說是出門辦事,歸期不定,其實云舒早就有了打算,如此多的新茶不能在望京樓中炒制,只得拉回陸家莊一并加工,正好莊中作坊,鐵匠鋪一應(yīng)俱全,再說暫時還不想一下子放出來這個賺錢生意,只好等待望京樓整頓完畢后,再一鳴驚人。

  誰知到了石門臼村令云舒大吃一驚,石老三倒是勤快,一下子收了足有三馬車,云舒沒辦法只得雇傭馬車全部運回陸家莊。

  過了黃河后天色已黑,眾人只得連夜趕路,李二愣早就派人先行一步,回莊子稟報,安排飯食。

  初更時分,三輛馬車才到達(dá)陸家莊,周鐵早就安排人在此等候多時,眾人卸車,云舒便帶領(lǐng)著王義和兩個車夫入酒肆中吃飯。

  哪兩個車夫見云舒和藹可親,也就放開了些,做夢也沒想到,今日能夠喝上只聞其名,不曾淺嘗的云釀美酒。

  兩個車夫懷揣著多得了五十文的銅錢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再想到眼前這個少爺讓自己今后就負(fù)責(zé)運送茶葉,心里更是美的不行,笑醒了幾回也不知道了。

  此時的云舒則是帶領(lǐng)著王義回到了陸宅,安排袁先富收拾客房,讓其住下,明日再返回望京樓。

  次日一早,王義起來洗漱一番,誰知袁管家卻端來了米粥,面餅和咸菜,令王義大為心驚,這個人家甚是奇特,一天三頓飯食,果然闊綽。

  誰知米飯剛喝了幾口,嘴巴就再也不能閉上,驚訝的目似銅鈴,他看見了從正房中出來的王思雨,趕緊疾步來到小姐跟前,跪地見禮。

  王思雨久違了家中老人,自然欣喜若狂,連忙招呼其起來,笑靨如花的問道:“王老爹怎么來此了呀?”

  “回小娘子話,昨日與陸公子一同去南山收購新茶,來此已晚,便住了下來,只是不知小娘子在此,小的失禮,望請海涵!”

  “王老爹哪里話來,你忠心耿耿,維護(hù)王家,是我家中老人,哪來的失禮之說,望京樓已被家父送給了陸公子,以后啊陸公子就是你等的新主子,小心做事即可。

  陸公子乃是家父忘年交,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就好,公子大才,必定不會虧待你等的?!?p>  “是是,小娘子,老奴記下了!”嘴上說著,可是心里卻是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的一舉一動,哪里能逃過云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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