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廣場周邊的一家露天咖啡廳外,有三個人,正在等待。
林格的面前是一杯白開水,梅蒂恩的面前是一杯錫蘭紅茶,而愛麗絲的面前則是一份黃油吐司、一份土豆泥搭培根、一份墨托許鄉(xiāng)間風味烤臘腸、一大杯牛奶與一個檸檬布丁。
兄妹倆共計消費4便士,愛麗絲共計消費1先令10便士。
梅蒂恩喝了一口紅茶,默默地想著,要是以后愛麗絲姐姐還敢說林格對她不好,自己一定要站出來大聲反駁才行。
她抬起頭,望了一眼圣徒街的方向,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透明的玻璃櫥窗內,掛在咖啡廳墻壁上的時鐘,不偏不倚地指向9點15分的位置。談判會議是9點開始的,現(xiàn)在也只過去15分鐘,但粉發(fā)小女孩已經(jīng)開始感到焦慮了。
要是雙方?jīng)]有協(xié)商好怎么辦?
要是教團聯(lián)合不肯讓步怎么辦?
要是……宗教互助協(xié)會把神圣女神教排除在外了怎么辦?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畢竟天心教堂是目前為止唯一服從于《宗教法令》管制的教堂,對他們來說,就相當于叛徒。
正常人對叛徒的態(tài)度自然不會很好,所以他們才能心安理得地利用采訪為自己營造輿論優(yōu)勢。
可問題來了,當初成立林威爾市宗教互助協(xié)會的時候,你們也沒邀請神圣女神教??!
莫名其妙地被遺忘,莫名其妙地被關閉,又莫名其妙地被利用……梅蒂恩回想過去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感覺十分郁悶。
偏偏林格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女神送來的使者愛麗絲也不是很靠譜,所以,只能由自己默默承受壓力,為天心教堂的存亡,貢獻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了!
梅蒂恩悄悄把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眼睛微閉,以平生最虔誠的姿態(tài),開始祈禱。
拜托了,女神大人。
請一定、一定、一定要恩佑您在人間的信徒。
因為。
您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
“……”
牽著羊的少女驀地停下了腳步,不著鞋襪的光潔雙足猶如最精美的工藝品,即便踩在污泥與塵土之間,依然沒有沾染半點污穢。
她沉默地抬頭,看見高樓大廈的影子將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連線也糾纏不清。
城市的道路,似巨人的血管,她本想在這張錯綜復雜的命運之網(wǎng)中尋找那個令它凹陷的奇點,卻不慎迷失其中,找不到方向。
本以為這次尋覓又是徒勞無功,然而,她剛才竟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十分清澈,讓人容易聯(lián)想到天空、湖泊、水晶或者其他什么純粹之物的少女聲。
她到底說了什么,相隔太遠,聽不清楚,但其中的懇切與忐忑,卻溢于言表。
那位少女,需要自己的幫助。
當然,這么說似乎不太準確。
她所需要的,可能是其他什么東西的幫助,而自己能夠帶給她。
比如。
“命運”。
有著青色長發(fā)與翡翠眼眸的少女,輕輕扯了扯手中灰色的繩子,說道:“走吧,小羊?!?p> “幫我找到那個人?!?p> ***
同一時刻,美因提斯會議大樓,位于四層的一間寬敞會議室內,氣氛正凝固至冰點。
作為林威爾市宗教互助協(xié)會的理事長,赤紅禱會的主教克洛瑟爾先生以一個比較放松的姿勢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fā)上,隔著一張長方桌,與教團聯(lián)合方的代表,林威爾市教區(qū)的保民官朗寧先生對視,嘴角勾勒著隨意的弧度,似乎并不把這次談判放在心上。
本應一同出席談判的市教區(qū)總負責人克雷蒙先生、以及市教區(qū)信徒代表朗德內爾先生,此時卻不在談判桌前,只有朗寧先生代表教團聯(lián)合,全權負責談判事宜。
與之相比,林威爾市宗教互助協(xié)會派遣的代表卻相當之多,除了克洛瑟爾主教外,大約還有十來人,來自天意教團、新十字會、獅子修會等規(guī)模較小的教會,本身實力也不算強大,因此,朗寧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
一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難以影響大局。別說他們,哪怕是眼前的原種吸血鬼、實力等同于序列5的克洛瑟爾,都不值得他在意。
整個計劃中,唯一需要關注的對象,只有邪教血紅宴樂的幕后主使、序列3的偽半神“天界饗者”罷了。
面對這些一再阻撓結社偉業(yè)的家伙,朗寧先生的語氣,多少顯得有些冷淡。
“貴方的要求,恕我們無法接受。”他將手中的文件擱置一旁,對克洛瑟爾主教說道:“您要求完全停止《宗教法令》第一百二十四條補充條令的施行;解除第二十一條、第七十八條以及第一百零四條補充條令對宗教界的限制;乃至允許非正神教會擁有一定的私人武裝……這些要求在我方看來,是極為無理、且不切實際的?!?p> “什么!?”
此言一出,克洛瑟爾主教還未回答,他身邊那些教會代表們卻紛紛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更有一人直接站起身來,吐口質問道:“克洛瑟爾、這是怎么回事?你提交的協(xié)議,莫非和我們事先商量好的不一樣嗎!?”
因為太過震驚,他甚至忘記自己應該加上敬語了,因為他在克洛瑟爾主教的眼中,也不過是個序列7的小角色罷了。
好在,克洛瑟爾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冒犯,而是輕笑一聲:“因為我覺得原先那份協(xié)議不夠全面,所以臨時起意,給它補充了一些額外的內容。如何,是否感到十分驚喜呢?人類總是需要些幽默的細胞,不是么?”
與其說是驚喜,不如說是驚嚇。
原先的協(xié)議,從未想過通過談判廢除《宗教法令》的任何一條補充條令,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教團聯(lián)合太強大了,對抗這樣的龐然大物,足以令任何人感到絕望。
所以一再商量后,他們決定摳字眼。《宗教法令》強制非正神教會關閉教堂,不得公開傳教,但對私底下、小規(guī)模的傳教并無限制。于是,這里的“私底下”是怎么私底、“小規(guī)模”具體又是多小規(guī)模,有很多值得討價還價的地方。
他們覺得,這種程度的讓步,教團聯(lián)合多少能夠接受。他們總不至于為了一份爛大街的精煉魔法,和林威爾市的所有教會鬧翻吧?
可是。
“多么愚蠢的想法。”克洛瑟爾輕輕搖頭,為這些人的智商感到遺憾。
他伸出一根蒼白的手指,輕輕晃了晃,告訴他們:“別說是一點讓步,哪怕是《宗教法令》上的一個標點符號,教團聯(lián)合都不可能修改。他們唯一會做的事情是消滅威脅,可笑的是你們竟覺得自己可以幸免于難?說不定秩序天平的那些瘋狗已經(jīng)對你們家的神明豎起了大炮呢?”
教會代表們聞聲色變,紛紛看向坐在對面的朗寧。
保民官先生面無表情,似是默認。
秩序天平,審判教廷的下屬機構,定位與黑夜棲所的守夜人類似。區(qū)別在于,后者守護著人類的城市,而前者則在城市之外的領域進行無情的清洗。
除去異類、魔物與非管制魔法師外,不可控的神明,自然也在這份清洗名單上。
過去,邪教的危害比偽教更甚,因此教團聯(lián)合對后者的管控比較放松,甚至允許他們在城市內建立教堂,以便監(jiān)視。
然而,在精煉魔法泛濫之后,情況就發(fā)生了改變。能夠創(chuàng)造神明、精煉人心的恐怖魔法,使邪教與偽教,邪神與偽神,不再區(qū)分,都屬于要消滅的敵人。
《宗教法令》的最新補充條令只是溫水煮青蛙的策略,更加雷霆的攻勢還在后頭。
可笑有些人,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竟連最簡單的情勢都看不分明,還奢望以談判解決問題。如果他們能回憶一下自己貧瘠的神秘史知識,就該知道,教團聯(lián)合自成立以來,從未與敵人達成過任何形式的和解。
“換句話說,談判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而我讓它變得更好笑了,之前只能取悅俗人,現(xiàn)在足以愉悅圣哲?!笨寺迳獱栞p輕抬手,動作仿佛要為自己端上一杯猩紅的葡萄酒,品嗅一下它的芬芳,嘴角略微勾勒,顯得高貴而優(yōu)雅:“這就是上流人士所稱道的、高雅的情趣啊?!?p> 教會代表們面色難看,沒有一個人接話。只有朗寧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你是他們之中唯一聰明的人,這是不出我意料的事情,因為人所處的位置,往往決定了他們的眼界?!?p> 側面承認了他的說法。
“多謝夸獎。”
克洛瑟爾微微頷首,隨后坐直了身子,氣質陡然變化,由輕松隨意變得嚴肅鄭重。他認真地整理了一下儀表:輕舒領口、壓實領帶、撫平襯衣與袖口處的褶皺……動作一絲不茍,宛如古典貴族正在做晚宴登場前最后的準備。
朗寧默默地看著這一幕,而克洛瑟爾的身后,那些教會代表已經(jīng)預感到了什么,不動聲色地向后退去,暗中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做好了隨時逃離的準備。
再怎么說,也是平均實力在序列7左右的魔法師,不可能束手就擒。
這時,整理完儀表,顯得風度翩翩的克洛瑟爾主教緩緩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微笑的時候隱約露出唇下的獠牙:“很感謝諸位為我?guī)砹巳绱擞鋹偟南?,可惜的是,今日的余興節(jié)目已到此為止。”
“時間差不多了?!?p> “讓我們結束這場無聊的啞謎吧!”
話音落下,外面的街道傳來了騷動的聲音。
天空,徹底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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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究極武神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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