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拂在劉欣瑩的臉上,她身后的天文臺正對著茫茫宇宙睜大自己的眼睛,今天是2004年12月25日,在很多人眼里,今天是圣誕節(jié),不過對她來說,這天是奶奶的忌日。
還記得1991年的那天,家里突然接到了來自新生的R國的“親戚”的電話,爺爺聽完后只是默默的哭泣著,喃喃自語道“娜塔莎,娜塔莎......我送送你吧?!?p> 聽R國的親戚說,照著娜塔莎奶奶的遺囑辦理喪事,老人家希望后人把她葬在白樺林里,也就是說,葬禮會在劉欣瑩的家鄉(xiāng)辦。劉欣瑩從來沒有聽爺爺講過奶奶的故事,她一直以為她就是個沒有奶奶的孩子,爺爺小時候在提到奶奶的時候,臉上夾雜著難以言表的情緒,小的時候劉欣瑩以為或許那只是爺爺不愿意提起,因為爺爺常說,“你的奶奶已經(jīng)離去了?!碑敩F(xiàn)在在回憶起,她才從那個布滿皺紋的臉上,讀出了那些情緒,思念,敬仰,不解,到最后是一種快要撕破臉皮的怨恨。
冬天的白樺林沒有秋天那樣的浪漫,留下的只有蕭瑟,這倒是很符合葬禮的氛圍。在那個凌冽的寒冬里,爺爺手里捧著的那面旗幟成了最有溫度的顏色,爺爺后來解釋說:“那其實才是她的時代。”
“可是這個旗子,和它所代表的一切,都是歷史了?!爆F(xiàn)在娜塔莎的墓前只有劉欣瑩和爺爺兩個人了,爺爺特別把孫女留了下來。
“孩子,你奶奶,她曾經(jīng)是一個很好的人,她不懼怕死亡,她愛護自己身邊的所有困難的人,她槍法不錯,所以常常把自己打獵打來的食物分給窮人,她對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當村里的人遇到了強盜很豺狼,她倒是毫不猶豫的拿出了獵槍,沖了出去......”劉欣瑩注意到在說這一段的時候爺爺眼里倒是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爺爺,你們是怎么遇見的呢?”
“我當年去她的祖國留學,1945年跟隨大部隊回到了這林海雪原,那時候,也是在這片白樺林,你奶奶當時騎在馬上,真的漂亮。”爺爺笑了起來,這使他臉上的皺紋更加深了。
“可是,奶奶為什么最后離開了呢?”
爺爺嘆了一口氣,“可惜啊,她最后變得自私了,變得有了奇怪的控制欲,她喜歡擺弄著自己的武力了,張牙舞爪的,我看的出來她的眼神變了,像是被欲望蒙蔽。”
“奶奶這是變了嗎?”
“變了整個人呢,我都快不認識她了,我們開始了爭吵,甚至還有過大打出手,我們的關(guān)系惡化了,后來她接到了她的祖國的命令,她離開了?!睜敔斆枋龅恼Z氣很平淡,像是歷史平鋪直敘的展開,可劉欣瑩卻在里面聽出了許些哀嘆。
“奶奶最后沒有再說什么嗎?”
爺爺扶著墓碑的邊緣站了起來,“她那天倒是一反常態(tài),她緊緊的抱住了我,說她其實很希望能再回到那片白樺林,”爺爺撫摸著白樺樹的樹干,“回不去了?!?p> 劉欣瑩低頭看著娜塔莎奶奶的墓碑,上面寫著:
娜塔莎,1922-1991
墓志銘:她曾經(jīng)來過,像夢一樣。
沉浸在回憶里的劉欣瑩被一通電話拉回了現(xiàn)實,“劉工,你一定要看看這個?!?p> 當劉欣瑩趕到天文臺控制室時,大屏幕上展示著一個巨大的球狀物體。
“這是?”劉欣瑩指著大屏幕問道。
“我們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的,它現(xiàn)在大概的位置位于火星軌道附近?!笨刂茊T轉(zhuǎn)向了正在一旁思考的蘇青,這位C國最杰出的天體物理學家,蘇青慢慢的抬起頭來,對著大屏幕輕輕的說到:“蟲洞?!?p> 蘇青走到收音機前調(diào)整著頻率,在所有已知的頻率都調(diào)完后,蘇青卻在繼續(xù)調(diào)試著,突然,在一個不存在的頻率上,傳來一陣歌聲:
有個聲音來自最美好的遠處,
它在黎明時分含著晨露。
絢麗燦爛的前景令人心馳神往,
我像兒時一樣雀躍歡呼。
“這是?”控制員有些不解的問道,“這聽上去像一首俄語歌曲?!?p> “最美好的前途?!碧K青回答道。
像是在回應蘇青,歌曲的副歌部分在控制中心里回蕩:
啊,最美好的前途,可不要對我冷酷!
可不要對我冷酷,不要冷酷!
我就從零點起步,向最美好的前途,
向最美好的前途,哪怕是漫長的路。
劉欣瑩好像受到了啟發(fā),她打開了衛(wèi)星電視一個勁的調(diào)頻道,和剛剛一樣,在一個不存在的衛(wèi)星頻道,電視突然亮了起來,幸運的是,這次是中文的語音:“聯(lián)合航天局的宇航員們已經(jīng)在火星建立了第一個基地,我們可以看到......(電視信號較不穩(wěn)定)這些旗幟將見證人類文明走向星辰大海的歷程。”
劉欣瑩注意到,電視上的時間顯示的是2048年,她看到了那些旗幟,她很快就找到她所熟悉的那兩面,仿佛有一種歷史的錯位感。
“她曾經(jīng)來過,像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