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意識使季孫肥很頭疼,想得多了,就習慣性地總往壞處著想。
家族會議也時不時提到齊國局勢,季姬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而自己的小叔父季魴侯比季姬年長不多,兩人一直以來關(guān)系不錯,季魴侯就時不時去探望季姬。
季姬對這位小叔叔也非常有好感,憋在心里的愁情煩事也只會對季魴侯傾訴,甚至有時也只在季魴侯面前哭一場。
哭出來,是解壓的有效方式之一,尤其對女人。
于是,有一次,季姬哭著哭著,就一頭扎進季魴侯的懷里。
扎進一個男人的懷里哭,是女人解壓的極其有效方式。季姬扎了一次,就會扎第二次,然后會有第三次,再然后就是經(jīng)常性地扎進季魴侯的懷里哭。
這種感覺非常令人愉悅,也很易令人上癮。
不久,來自齊國的消息令季孫肥大喜過望:公子陽生的偉大事業(yè)成功了,如今齊國國君的寶座上,是自己的妹夫公子陽生!
當季孫肥興沖沖地將這個足以載入季氏家族史的消息告訴季姬時,季姬卻非常淡定,根本沒半點驚喜的樣子。
甚至,季孫肥非常驚詫,季姬眼里隱隱透著惶恐不安!
妹妹怎么了?
在季孫肥追問下,季姬終于猶猶豫豫地坦白了一切。
這讓那位剛繼位為國君的齊侯情何以堪?
既定事實面前,季孫肥冷靜了下來,作為宗主,他必須立即馬上迅速解除這樁家族大危機!
最好的辦法,是齊侯拋棄了妹妹。要知道,齊國國君這張椅子想要坐得穩(wěn),必須聯(lián)姻異姓大國諸侯甚至是王室的公主,或者聯(lián)姻的是齊國掌握實權(quán)的卿大夫家族女子!
所以,齊悼公即位后,季孫肥不敢將季姬送回齊國,他在等著齊國再傳來符合季氏家族利益的消息:齊侯重新討個老婆。
但齊悼公卻貌似是春秋史上難得的一位情種,他深愛著季姬。齊悼公甚至以為,自己能夠有今天,正是因為自娶了季姬后的時來運轉(zhuǎn)。
所以,齊悼公居然一邊緊急處理著新一輪權(quán)力斗爭后的諸多國內(nèi)重特大事件,一邊立即派人聯(lián)系魯國,表示不日將迎回季姬。
這可是齊國的國家意志,魯國敢違抗么?
季孫肥哀嘆著上天對季氏家族的非難,他甚至將一直以來伺候季姬的所有丫環(huán)下人全都悄悄處理了!
那完全可以占據(jù)齊國、魯國甚至整個春秋江湖熱搜榜首好長一段時間!
這不可單單是家丑外揚的問題,而是直接導致齊國討伐魯國的國際危機!
季孫肥費盡心機,總算自以為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但幺蛾子又飛來了:季姬死活不肯赴齊國!
原因非常復雜,或者說季姬的想法非常復雜。季姬認為,自己赴齊國,不見得就能當上齊國君夫人,因為自己的地位確實比較低下,至少并非是一國諸侯之女,所以到了齊國后,極有可能被冷落。
此時的齊侯,與當時那個公子陽生的身份地位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齊侯不可能會對自己專情。
更何況,自己的身體曾背叛過齊侯這事,一旦泄露,那自己在齊國定然是灰飛煙滅的下場。而留在魯國,至少有強大的季氏家族護著。
安全問題,是季姬優(yōu)先考慮的問題。
名義是次要的,自己甚至季氏家族名聲也是可以不顧及的。至于國家的名譽,那可不是自己這樣一介女流之輩需要考慮的。
季孫肥抓狂了,他一邊以季姬生病之類的理由搪塞著來自齊國的使者,一邊苦口婆心地做著季姬的思想工作。
但季姬的思想就一根直線:死也不去齊國!
不知多少次,季孫肥眼里噴著火,在祖?zhèn)鞯膶殑妥约旱拿妹弥g來回噴射著,但他真敢處死自己的妹妹么?
此時,自己的妹妹身份,完全從屬于齊國國君夫人這個身份。
你就算有一百個膽,也不敢殺了齊國夫人。甚至,你季孫肥連斥責齊國夫人的資格都沒有!
聽說季姬染病,齊悼公專門送來了齊國的名貴藥材,甚至還張羅著要派齊國最好的醫(yī)生過來。
季孫肥手忙腳亂地應(yīng)付著,齊悼公懷著真愛苦苦等待著。
但魯國始終沒將季姬送回齊國,齊悼公終于火大了:居然敢強求寡人的愛妻不放歸?
那就撕破臉吧。
齊悼公下令,由相國鮑牧率齊軍討伐魯國。
齊國這次討伐魯國,當然是師出有名,提出的要求也非常合理:你魯國必須立即馬上無條件將齊國君夫人給送歸齊國。
但此次以魯哀公名義召集的魯國領(lǐng)導班子會議中,除季孫肥以外,其他人是不知道這些章章節(jié)節(jié)的,季孫肥把保密工作做到了極致。
會議最終通過的決議也是可想而知的,既然你齊國提出這么一個要求,那就將季姬立即送到齊國去吧,具體責任人員,當然是季孫肥。
季孫肥雖然在魯國可謂是跺跺腳能令魯國政壇地震,但在這件事上,他不能有任何意見。
季孫肥只是作了點補充:一邊送季姬去齊國,一邊動員魯國勇士加強防備。如果齊軍繼續(xù)進犯,那魯國也不能任由其欺侮,必要時得亮劍。
畢竟,魯國的軍力貌似已經(jīng)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連邾國都曾滅過!
而且,魯國與吳國的關(guān)系貌似也有了相當?shù)倪M展,畢竟,剛剛與吳國簽訂了盟約。必要時,就讓吳國出面調(diào)停,甚至直接請求吳軍救援魯國。
此外,晉國對齊國恨得牙癢癢的,本就有心討伐齊國,必要時,就請求晉國出面替魯國主持公道。
另外,齊國連續(xù)爆發(fā)內(nèi)部權(quán)力斗爭,此時的齊國,無非是紙老虎,不需要過分懼怕齊國的武力威脅。
整個魯國緊急動員了起來,分派出去的行人也分派了出去,抵抗齊軍侵略的軍事命令已下達。
但送季姬去齊國的事,讓季孫肥真的很難執(zhí)行。
季姬聽說了魯國領(lǐng)導班子會議的決議后,就將一根白綾給掛給自己的哥哥季孫肥看:死也不去齊國!
正當季孫肥急成熱鍋上的螞蟻時,更壞的消息傳來,說齊國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吳國,吳王夫差答應(yīng)齊國之請,準備組建齊吳聯(lián)系,好好教訓一把魯國。
這樣一來,你魯國還能抵抗么?
季孫肥終于黔驢計窮了,他紅著眼走進季姬房間,一把將那根白綾給扯下,沖著季姬吼道:“作死也不是這個作法,知道么?齊國聯(lián)系了吳國,齊吳聯(lián)軍將要討伐魯國!
吳國是什么樣的國家,你知道么?你還以為吳軍會象齊軍、衛(wèi)軍、晉軍、宋軍等那些諸侯國軍一樣,跟你講仁義么?
你只要不是腦子進水了,就應(yīng)該清楚,當年吳軍入侵楚國后,楚國都城郢都是怎么的一片人間地獄模樣!連楚國先王的尸體都被挖出來鞭打,整個楚王宮那些個婦人宮女,哪個不遭到凌辱?而且是輪流著被凌辱!
如果魯國真的遭受了吳軍入侵,你以為你還能逃到哪里去?你的這點小性子,在魯國耍耍還過得去,在吳軍面前,你將比死還要痛苦百倍!”
季姬終于嚇慌了,愛情的代價,果真是那么大么?
就這樣,公元前487年9月,季姬總算哭哭啼啼地被送去了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