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衛(wèi)靈公并沒有急著召見孔子,他實在很忙,如今晉國內(nèi)亂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階段了,中行氏、范氏和邯鄲趙氏的軍隊被分別包圍在朝歌和邯鄲,其盟軍北狄武裝被擊敗于絳城,情勢非常危急。
之所以說情勢危急,是因為以齊國為首、衛(wèi)國為重要支持力量的反晉聯(lián)盟,支持的正是中行氏、范氏這樣的所謂晉國叛軍。
齊國國君齊景公三天兩頭與衛(wèi)靈公聯(lián)系,衛(wèi)靈公三天兩頭與齊景公會面。世子蒯聵刺殺南子之事以后,國內(nèi)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
一句話,衛(wèi)靈公忙得團團轉(zhuǎn)。
衛(wèi)靈公夫人南子著急了,她在得到衛(wèi)靈公的允許后,決定代國君召見孔子。
此時的孔子也著急著,他急需要得到衛(wèi)靈公以的任命,正式在衛(wèi)國出仕為官,在這個春秋江湖展現(xiàn)自己非凡的從政風采。
但是,女子怎可干政?南子欲替國君召見孔子,這是非禮的動作。
那如果是孔子求見君夫人呢?嗯,這個可以考慮。
公元前496年的孔老夫子,已經(jīng)56歲了,作為一位名滿列國的大儒級別的老人家,以一介士人身份去見一見君夫人,絕對與女子干政這樣的非禮無關。
于是,有一句話傳到了孔子耳朵:衛(wèi)侯對君夫人南子非常寵愛,一般各國士人欲在衛(wèi)國出仕,往往會先見見君夫人。君夫人見了各國士人后,會及時向國君提醒和建議。
孔子很驚訝,這算什么邏輯?憑什么自己要通過一介女流之輩獲得官位?
這個女人很有問題!
突然,孔子想起了蒯聵之事。世子蒯聵為何要行刺南子?
聽說,是因為南子此人很放蕩。
放蕩的女人,況且是一國君夫人,自己能隨便去求見么?
孔子根本不予理睬!但孔子非常失望。
你衛(wèi)侯不是召見自己了嗎?怎么自己回到帝丘已經(jīng)好多天了,還沒召見?卻放出這種風來,讓自己去求見君夫人?
男女授受不親,知道么?國君不在國內(nèi),自己怎么可以私自去求見君夫人?
南子見孔子無動于衷,嘆了口氣,心道這真是一位老學究吶。
但南子并未放棄,她無論如何都要見一見孔子。
說起來,原先放出的風有些不妥當,畢竟人家孔夫子的名聲在那里擺著。
自己居然以列國士人欲在衛(wèi)國出仕,最好先見見君夫人這樣的理由,引導孔夫子求見自己。
這樣的理由,實在太低級了。
這樣的理由,對于一般的列國士人可能會有些作用,但在孔子那里,完全無效??鬃?,不愧為大賢!
南子思索了幾天,終于有了主意。
于是,又有一句話傳到了孔子耳朵:君夫人南子聽說孔夫子先祖是宋國人,大家都是子姓后人,非常高興。
孔子終于坐不住了,他長嘆一聲,也不與眾弟子解釋,出門而去。
仲由追至門外,問孔子要去何處。
孔子無奈指了指衛(wèi)宮,仲由急了,質(zhì)問孔子道:“夫子難道真要去見君夫人?這實在不妥!”
孔子頓住腳,盯著仲由道:“君夫人兩次命令為師會面,子路認為可以拒絕么?”
仲由急道:“什么兩次命令?哪來的命令?夫子,君夫人名聲不潔,夫子難道不惜自身名節(jié)么?”
仲由的聲音很大,顏回等人在屋內(nèi)聽得兩人爭吵起來的樣子,都跑了出來。
顏回一把將仲由拉到旁邊,小聲道:“子路,你小點聲!這可是在蘧府,你那么大聲做什么?
夫子是何等人也?夫子曾說過,‘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夫子自身潔好,又何必在意?難道你還以為夫子會心生邪念?”
此時,蘧伯玉也走了出來,他低聲對孔子道:“夫子還是去見一見君夫人吧。君夫人是一位奇女子,雖然世人有流言污其名,但老夫觀之,君夫人有見識,亦有謀略,國君甚為信任。
如今君夫人已經(jīng)幾次暗示夫子求見,老夫以為君夫人必有用意。夫子見了君夫人后,定然會對君夫人有所改觀。”
孔子輕聲嘆了口氣,也不再理睬仲由,徑直一人赴衛(wèi)宮求見君夫人南子。
一路上,孔子心頭起伏不定。從內(nèi)心來講,孔子真的真的不想去見君夫人南子,畢竟這不合禮數(shù)。
國君不在家,自己一堂堂九尺男兒,去見一女人做什么?
難怪子路會非常不高興。唉,子路啊子路,你是真性情中人。但你可知道,如果得罪了君夫人,那咱還能在衛(wèi)國立足嗎?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但是,如果君夫人真如民間流言所傳那樣,為人放蕩,真要對自己非禮,自己怎么辦?
孔子胡思亂想著進了衛(wèi)宮。
早有宮人引導著孔子入內(nèi)宮,南子早就等候著了。她非常興奮,因為她即將面對的,是舉世聞名的大賢人孔夫子。
南子很清楚,國君為何不敢重用孔子,一開始是因為世子蒯聵等人的阻撓,而國君在反晉大業(yè)面前,必須維護國內(nèi)團結,這才冷落了孔夫子,最后使孔夫子萌發(fā)退意,離開衛(wèi)國。
如今,蒯聵等人已經(jīng)被清除,國君雄才大略,又欲重用孔夫子。但齊國早有話傳來,說孔夫子雖然賢名遠播,但他在魯國推行改革,結果導致了魯國內(nèi)亂。
至少,齊侯不希望孔夫子在衛(wèi)國得到重用。
唉,國君不得不考慮齊侯的意思啊。畢竟,衛(wèi)國已經(jīng)與晉國撕破了臉,最值得倚仗的力量是齊國。不能得罪齊侯啊。
更何況,一旦孔夫子是那種名聲華麗實則胸無治國良策的人,那國君豈不是虧大發(fā)了?
這世上,有名無實的人多了去了。
想想國君,這些年真心不容易。衛(wèi)國,不但有內(nèi)亂,還有外患。每日總見國君憂國憂民,國內(nèi)一些所謂賢大夫,講講道理每人都能講一大籮筐,但要解決實際問題的能人,卻少之又少。
國君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了,自己作為君夫人,難道就不能幫助國君做點實事嗎?
但愿,孔夫子能夠為衛(wèi)國帶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