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孔子答應(yīng)陽虎出仕?
陽虎一直在等著孔子的答復(fù)。但宓不齊這次奉孔子之命赴陽府,只是純粹回了一個禮,根本不談孔子答應(yīng)陽虎出仕之事。
陽虎很有耐心,他一直關(guān)注著孔子。
陽虎知道,但凡那些大才高人,絕非邀請一次就可以邀請成功的。后世還有劉備三請諸葛亮哩。
陽虎知道孔子的那一套理論,也深知孔子所慮。
陽虎心道,那就給孔仲丘一點時間吧。再過一段時間,老子親自去見孔仲尼。
過了幾天,陽虎親自去拜訪孔子。
仲由得知陽虎欲親自上門,立即告訴孔子。
孔子頓時又煩躁起來,弟子商瞿對孔子道:“夫子既不愿見陽虎,何不裝???”
商瞿,魯國士人,約公元前522年出生,氏商名瞿,字子木,非常聰明,常給孔子出謀劃策。
孔子依計,裝病臥床。
陽虎專門準(zhǔn)備了一只熟乳豬作為禮物。剛到孔府,仲由就在府門外大聲道:“請回吧,夫子正生病臥床,不能見客?!?p> 陽虎當(dāng)然不信,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是自己來拜訪了,你孔仲尼就生病了?
陽虎有些郁悶,但他想想孔仲尼這樣的大賢才絕對不是輕易可以請到的,于是彬彬有禮道:“吾不敢打擾夫子養(yǎng)病,這就告辭。請轉(zhuǎn)告夫子,吾不日還要登門拜訪。”
陽虎走了,孔子把幾個弟子叫來。
因為陽虎這一次親自上門送禮,按禮尚往來的禮制,孔子必須親自赴陽府回禮。
但是,孔子在弟子們面前不止一次批評過陽虎。陽虎剛剛?cè)肭涑蔀閳?zhí)政大夫時,孔子就搖頭嘆息:“陪臣執(zhí)國命,國家多難矣。”
在弟子們看來,老師是很討厭陽虎的。
孔子曾多次嘆息魯國的國政不在國君,而在三桓。
陽虎雖然也源于魯國公室,但陽虎的地位已經(jīng)淪落為一介士人了。而三桓宗主,畢竟是世襲的卿大夫。
孔子連三桓專政都很不滿,何況是陽虎?
三桓專政,還算是卿大夫執(zhí)國命。陽虎專權(quán),卻是家臣執(zhí)國命。
魯國,居然淪落到由一介家臣來控制,這是把春秋大義當(dāng)把玩的節(jié)奏。
禮,完全崩了。樂,完全壞了。
正因為如此,孔子的學(xué)說,就是倡導(dǎo)禮教文化,恢復(fù)周禮,重整禮制。
孔子對弟子們說,為了復(fù)禮,必須克己。
只是孔子沒想到,陽虎卻一次次請他出仕為官。早知如此,當(dāng)初也就不要批評陽虎了。
孔子真的想出仕做官,但他又真的不能違背自己的理念。
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
孔子想要做的官,是來自國君的委任,而不是季氏、叔氏、孟氏這樣的三桓委任,更不是陽虎這種人的委任。
孔子有些清醒了,他告訴弟子們,自己不能接受陽虎的邀請。甚至,自己都不想見陽虎。
弟子們紛紛對孔子喝彩點贊,自己的老師確實是言傳身教者,面對高官利誘毫不心動,這樣才是真正的為人師表。
但是,依禮孔子得親自赴一趟陽府回禮,這事確實令孔子為難了。
還是宓不齊給孔子出了主意:“夫子只要趁陽虎不在家時去回禮,就可以避開陽虎了。”
孔子大喜,于是命仲由時刻關(guān)注陽虎動向。
這一日,仲由一大早就見陽虎入宮去了,急忙來報告孔子??鬃泳蛶е儆傻热烁瓣柣⒒囟Y。
一切很順利,陽虎果然不在家。
孔子等人回完禮,就往回趕。結(jié)果走了沒幾步,發(fā)現(xiàn)前面停著幾輛車,只見陽虎笑瞇瞇地在車旁看著孔子等人。
原來,陽虎命人時刻關(guān)注著孔子的動向。聽家臣來報說孔子上門回禮,立即取消了自己入宮計劃,調(diào)轉(zhuǎn)車頭就回府,結(jié)果在府門外不遠處見到了孔子。
這下,你孔老夫子還想回避?
陽虎與孔子相遇了。
那個時代全魯國最有權(quán)勢的人,和全魯國最有學(xué)問的人的相遇,注定是要碰出火花來的。
孔子硬著頭皮上前行禮。不管如何,陽虎畢竟是魯國執(zhí)政大夫,魯國高官。士人見了官員得主動施禮,何況是執(zhí)政大夫這樣的高官。
陽虎笑瞇瞇地道:“夫子,身體康復(fù)了?”
孔子有點窘迫,畢竟前兩天自己還裝著不能下床的病,短短兩天自己就紅光滿面地出現(xiàn)在陽虎面前,這病裝得也太假了點。
孔子尷尬道:“只是偶感風(fēng)寒,休息兩天就好了。聽聞執(zhí)政大夫前番攜禮親自赴寒舍,丘甚感不安。今上門拜訪執(zhí)政大夫,卻不期在此相遇。”
陽虎看著孔子,正色道:“夫子,客套話吾實在不大會,故咱就免了吧。
吾只知,如今天下大亂,國家存于亂世,如偏舟于狂浪,有志之士,當(dāng)挺身而出,為國效力。
夫子大才,吾甚敬仰。故誠邀夫子出仕,替國君分憂,為黎明百姓謀利。卻不知夫子為何猶豫?”
孔子搪塞道:“不是丘不欲為國分憂,只是丘志不在廟堂,而在于傳道授業(yè)也?!?p> 陽虎嚴(yán)肅道:“夫子差矣。吾且問夫子,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
孔子心里一振,這完全是自己的理論。
自己總是教育學(xué)生,一個有才能的人,就應(yīng)該站出來為國家效力,為百姓造福,這才是仁,否則,就是自私的表現(xiàn)。
故孔子強調(diào)學(xué)而優(yōu)則仕,一個有德有才的君子,不能放任國家陷入混亂狀態(tài)。
陽虎更是一針見血指出,你孔子不是一直想著出仕當(dāng)官嗎?但為何要屢屢失去機會呢?
當(dāng)機會來臨時,不好好把握,這顯然就是不智。
孔子頓時汗來了。
他沒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陽虎,居然有著與自己一樣的理念!
而且,陽虎絕對是一位辯才,只一句話,就讓孔子根本無言以對!
見孔子尷尬的樣子,陽虎把語氣緩了一緩,對孔子語重心長道:
“夫子,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如今,國家危難至此,故吾愿挺身而出,欲獻一這腔熱血于國家。若得夫子相助,振興國家,造福萬民,指日可待!”
孔子不禁感動。說實在的,陽虎執(zhí)政以來,魯國貌似也朝著孔子想象中的方向在發(fā)展。
至少,魯國人民開始聽到了國君的聲音!
孔子滿臉羞慚,對陽虎深施一禮,道:“執(zhí)政大夫所言,丘記下了。丘必遵從大夫之意,不日將出仕為官。”
陽虎笑了,笑得很開心。收服了孔子,是他執(zhí)政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huán)。
陽虎走后,仲由很不高興,問孔子:“夫子,難道就這樣答應(yīng)陽虎了?陽虎篡權(quán),今日奪了季氏之權(quán),明日定要奪國君之位!夫子如果答應(yīng)陽虎,那就是助紂為虐!”
仲由快言快語,與孔子說話都是率性而言,從來不給孔子留什么面子。
孔子不由愧疚,但在仲由面前他還是將老師的威嚴(yán)給擺足了:“子路!休得胡言,為師雖口頭表示出仕為官,但卻并無此行動!”
仲由把臉漲得通紅,大聲道:“夫子曾說,言而無信,何以為言;人若無信,何以為人!如今,夫子既已答應(yīng)陽虎出仕,難道還敢失信?”
仲由此言一出,連一向謹(jǐn)慎的宓不齊也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這時,弟子顏回用手輕輕碰了一下仲由,輕聲道:“子路,不得對夫子無禮,且聽夫子說來?!?p> 孔子聽到了顏回的聲音,被仲由惹起的火氣頓時消了下來,他沉著臉對仲由道:
“子路,難道你忘了為師曾經(jīng)說過,君子貞而不諒?
為師這次雖對陽虎作出了承諾,但汝難道沒看到,如果為師不這樣答應(yīng),陽虎這家伙不知會對為師做出什么來?
還是那句話,對違背原則的承諾,就算不去踐行,也不算失信于人!”
宓不齊和顏回聽了,在心中暗暗點頭,暗贊老師不愧為老師,心中有原則,言行自然可以講求靈活。
仲由卻在心中嘀咕,夫子啊夫子,您何時講過這話?
但不管如何,這一次遇見陽虎,孔子師徒總算有驚無險,順利回到了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