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的我們意氣風發(fā)，總是認為那時的朋友是最好的，所以大家歡笑著嬉鬧著，有說不完的話和想不完的未來。
1
他姓林，他爸叫林盛淵。
知道他爸名字是在一次家長會上，那次我和娟子留在班級負責給家長簽字倒茶的任務。我拿著表讓到場的家長簽，每次簽完后總會下意識的看一眼簽的字，再在心里讀一遍。到他爸時已經(jīng)簽了一大半，他爸眉眼帶笑，人看著很慈祥。
看到林盛淵三個字時，我楞了一下。在西北的小城市，我們的上一輩，上上一輩的名字都很普通，恍然看到他爸的名字，就好像看到了小說的主角。
他爸的青春，我不知道，他的我倒是知道一二。
2
我喊他小賀子，是我們做同桌的某天?？飚厴I(yè)時，座位是按成績排的，我們成績差不多，便成了同桌。
小賀子有點黑，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的溫文爾雅。他待人極其真誠，為人做事在班里也數(shù)一數(shù)二，大家都喜歡他。當然啦，誰不喜歡在年少的時光里，那個驚艷了時光的人。
真正了解他為人時，是在上學第二年的運動會，小賀子，娟子和我一行三人在得了崔崔的命令后，上樓取東西。穿著紅馬甲的巡視的同學守在側(cè)門，我們?nèi)r他們剛好不在。
我們慢悠悠的走著，離小樓梯還有十幾步時，后面有人喊了幾聲。顧不得回頭，直接朝門口奔去，小賀子是男生，自然比我和娟子跑的快。在很短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跑了上去，我們還落在后面。他觸摸到門時，我已經(jīng)想象到了結(jié)局。可他并沒有放棄我們，他轉(zhuǎn)身的那刻，我分明看到了他身上的光。他拉開門，示意我們快點，就這樣我們?nèi)硕紱]有被抓到。
時至今日，我都記得他那一天的模樣。
3
那幾年我們一行幾人，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大家每次都按照班級站成一行去領(lǐng)獎，搖搖晃晃的三兩成群說著話，再慢悠悠地穿過大半個操場回到班級。大家坐在班級的后邊，不管旁的，小聲聊著天，哪怕崔崔在后面，也不怕的。
頒獎結(jié)束后，崔崔會留在我們在操場，在眾人散場回班的嘈雜里拍照。
所有照片入眼的背景都是一片綠，生機勃勃的。崔崔照相永遠是原相機，所以那三年，在班級群里，永遠是一群少年拿著獎章，獎章后藏著厚厚的筆記本，一臉懵懂地看著鏡頭。
少年們在鏡頭里有點呆呆傻傻的，可那又怎樣？那時的少年是最好的少年，因為他們有崔崔，有最好的年紀。
4
小英子喜歡小賀子，我知道，小賀子也知道。那時他們在一個班是同桌，也是最好的玩伴。在那個特別幼稚的時期，小賀子特別愛說話，小英子也正如她的名字，是英氣的女孩，他們誰也不讓誰，說不過就上手，就算小英子的叔叔來接小英子，小賀子也正大光明的打了小英子一拳。當然，小賀子不知道，那天她叔叔在。
畢業(yè)的那天，小英子送的禮物，小賀子收到了，不過他倒沒有放在心上，胡亂拆了一下，弄壞了就丟了。
他不知道她喜歡他，所以做任何事都是大大方方的。
這些過往都是在上學的路上小英子跟我說的，后來她告訴我，其實小賀子有喜歡的人，只是那個人不是她。
直到今年，我們都進入了同一所大學，他也沒有談戀愛，一個都沒有談。
我們做同桌時，我總會旁敲側(cè)擊的問小賀子，他有沒有興趣談戀愛?？擅看?，他都一本正經(jīng)的告訴我，學習重要，他要好好學習，等大學再說。
后來從聊天動態(tài)中，我七七八八拼湊了出了另外一個故事，在那個故事里，小賀子還是大學霸，認認真真學習，與班里的同學還是相處的很好，小英子去了與我們不同的學校，也有了喜歡的人。在小英子的視頻里，她鄭重其事地向那個男生告白，而那個男生卻表現(xiàn)出一年害羞，不經(jīng)意間，我甚至感覺出那個男生的不樂意。
我的看法與他們并沒有直接關(guān)系，小英子還在動態(tài)里發(fā)著有關(guān)與那個男生的視頻照片。
結(jié)局，我猜中了，沒有走下去。
小英子在開學的第二年轉(zhuǎn)到了我們學校，碰巧的是，她和小賀子還在一個班，還是同桌?？删壏植]有把他們連在一起。
對于他們，我總是惋惜，那樣好的小賀子，那樣好的小英子，卻沒有在一起。
故事中的遺憾還繼續(xù)著……
5
和小賀子玩的最要好的朋友是是和尚，他們都是屬于那種高高瘦瘦的男孩，小賀子外向一些，和尚內(nèi)向一點。他們家離學校都很近，所以教室里鎖門的人自然是他們。
他們很要好。走在一起就特別有范，那年耽美出現(xiàn)在大眾眼里，所以我們一幫人就瞎起哄。
有年冬天課間，他們?nèi)ネ饷婵囱?，回來的時候，小賀子頭發(fā)上沾了稍許白雪。和尚便讓他低一大頭，用手輕輕拂去。旁邊路過的老師，都用那種嗑cp的眼光看著他們。
他們都是那種脾氣很好的人?？珊髞泶蠹艺f的越來越過分，眼神越來越奇怪。有次，大家一如既往開玩笑時，和尚生氣了，臉色一下子就變的很不好看。
之后他們關(guān)系變得冷淡，變的陌生，這其中的變化，我總覺得大家是有一定責任的。
毋庸置疑，少年的心思是敏感的，而我們便是壞人，欺負少年做了很多解釋，就算這樣，我們也還是繼續(xù)著自己的想法，逼得少年走上了本不該是他們的路途。
汪汪當年皮膚也不算白，和小賀子差不多，關(guān)系也好，所以大家也時常嗑他們的糖。
畢業(yè)時，我給他們拍了一張合照，像崔崔一樣的原相機。在六月的那一天中，他們眼中是光，背后也是光，青澀的站在一起，看著著鏡頭比耶。
體育課上，班內(nèi)一位同學帶了狼人殺，我們玩了幾次，都平安無事。直到校長巡視的那天，我們被抓……
那天玩的人很多，大家圍了一個大圈，正閉著眼等天黑，等到了校長。一幫人慌亂起身，校長說了一推，說我們哪個班，班主任誰，體育課為什么不去活動，一幫人坐在這個玩紙牌。
校長剛走，胖老師又來了，他也不和他女朋友打電話了，直奔我們。
下課回教室后，大家還是有些慌亂的，十幾個人去了崔崔辦公室。
拿牌的同學說她拿了牌，是她的錯，小賀子又說是他的錯。崔崔那天說我們沒有眼力，看到校長還不跑，坐在那等著被抓。大家都乖乖低著頭聽崔崔的話，等著校長扣分。崔崔罰我們寫一千字的反思，小賀子寫了，我沒寫，崔崔罵我們時我在，罰寫時我不在，小賀子在。
那幾年沒有疫情，大家都拼盡全力往好的方向走。
崔崔問我們以后要考的大學，大家都報了一個自以為很好考的學校，而崔崔很溫柔地看著我們。
8
高考后，我明白了。其實我們都是蕓蕓中的一個，沒有天賦，也沒有特別的努力，走到這步已是不易，不必在意旁人春風得意，歸于普通吧，這大概便是我們的宿命。
小賀子和我高考后在一個學校，他理科我文科，我們還是老高考，分文理。文科法學的我，還要學數(shù)學，名高數(shù)，做不出的題，還是向小賀子請教。
他亂七八糟講了一堆，我還是沒有明白。高中的文科數(shù)學并沒有深入，好多東西，根本沒見過。正當我一籌莫展時，他打來了語音電話，講了快一個小時的題，不勝其煩，一本正經(jīng)。恍然間，我又覺得回到了有崔崔，有他，有大家的那幾年。
在那年，大家的關(guān)系并沒有現(xiàn)在這樣僵。少年們一起領(lǐng)獎，一起拍照，一起奔跑。
崔崔的偏愛，大家的要好，成就了當時的我們。
9
“聽懂了嗎？”
我在手機的那一頭瘋狂點著頭:“懂了懂了，應該懂了。”
“到底懂了沒？”
“嗯……好像還不懂?！?p> 他嘆了口，似乎與那年一樣認了命:“那就在講一遍，這次聽好了。”
秋日的薄光映在書桌上，帶著暖意，我想念的卻是那年的酷夏，大家坐在一起上自習，即使汗水打濕了校服，也堅持著了多半節(jié)課。崔崔的在場，讓我們不敢造次，趁著她去辦公室的功夫，大家趕緊說幾句。那時候的話語，我早已忘卻，我只記得那年我們接頭交耳言語幾番，聽到腳步聲，全班安靜下來，見來者不是崔崔，又熱鬧起來。
老宋眼睛很大很漂亮，半長的劉海梳的很齊，松松垮垮的扎著一個半馬尾，后面的頭發(fā)披散著，是小小的卷兒。她說話是溫溫柔柔的，聲音很好聽，就算生氣，也保持著一貫的風格，從不炸毛。
遇見她之前，之后的英語老師都是那種風風火火的性格，脾氣也不大好。她在一眾人中顯得格外獨樹一幟。
小賀子是英語課代表，成績好所以參加英語競賽自然是水到渠成。
初賽是在學校選拔的，我做了些，還偷偷看了他的卷子，成績剛出，正好壓著線過的分。第二次是在另一所學?？荚嚕苣?，小賀子，沈華，還有我，三人做了車去考試。
倘若知道還有考試，我是絕對不會看小賀的卷子。
回來的路上，我們也在一起。沈華開玩笑說，我和小賀子是一對。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看到這樣，并不代表旁人這樣?！?p> 我很生氣，語氣也不好。
開個玩笑本無關(guān)緊要，但那是的我們極其變扭，關(guān)系好的人開玩笑是可以的，不好的人開玩笑就是不行。雙標大概就這樣吧。
10
“我多嘴跟我姐說政治是水課，她直接給我發(fā)了一堆，讓我看完在下結(jié)論。可對理科生說，政治不就是水課?！?p> 小賀子看完一大堆文件，才知曉文科生的不易。
我記得他姐姐之前是研究生，想必現(xiàn)在也應該畢業(yè)工作了。
他的一番話倒讓我吃驚。
“我姐姐都已經(jīng)博士畢業(yè)了。”
他說他姐姐的場景好像還在昨天，可是現(xiàn)在他姐姐都博士畢業(yè)了……
其實，已經(jīng)很久沒有與大家聯(lián)系了，也見過曾經(jīng)最要好的朋友，可大家心口不宣地默默躲避視線，不敢上前，也不再聯(lián)系。
“怎么備注我小賀子？”
“那時候不都是這樣喊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