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兩位畫師與梅間并不相識,各自拱手請教:“敢問兄臺,這可是京都那邊傳來的新式流派?”
天胤王朝主流的畫派只有兩個——工筆畫與水墨畫。
毫無疑問,梅間以神控筆的能力更加擅長于工筆畫。
水墨畫注重意境,需要較高的藝術修養(yǎng)與造詣才能畫出佳作。
工筆畫只要手穩(wěn),基礎功扎實,即可畫出精致的畫作。
梅間同樣拱手:“并非新式流派,這也是工筆畫,只不過著色方式略有差異?!?p> 何東慶哼了一聲:“又是旁門左道,難登大雅之堂!”
明顯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自個兒都來給青樓女子畫艷畫了,還談什么大雅之堂?
梅間心中暗暗好笑,嘴上卻道:“何兄畫技入神,自然是看不上我這點微末伎倆,告辭!”
他不知道原身與何東慶究竟有何過節(jié),也不想過于激化矛盾,只能先如此應付。
李詩詩道了一個萬福:“梅畫師慢走?!?p> 她得了一副好畫,心中歡喜的很。
相較于傳統(tǒng)工筆畫來說,梅間的這幅畫作顯然更加抓人眼球,也更加適合青樓舞姬。
另外兩個畫師一看,立刻開始整理東西,并聲稱明日午時準時交畫。
他們是想要趁機跟梅間討教一二,然后再回家畫上一宿,趕趕進度。
畫廳之中,只余下何東慶一人,呆立在原地,如同跳梁小丑。
畫師的世界就是這樣。
管你旁門左道還是傳統(tǒng)正派,只要能畫出令人贊嘆的作品,就會受到追捧。
梅間離開倚翠樓,沒走多遠,就被之前的兩名畫師追上。
三人邊走邊談,討論作畫技巧。
這兩人,一個叫毛惟仁,一個叫彭俊,都是屏山畫院的應屆生,剛剛得獲畫師頭銜。
也只有他們這樣的畫師,才會不辭辛勞,以三兩銀子的價格給人畫全身像。
梅間比他們年輕,也不曉得原身是在別處獲得畫師頭銜的,還是就在屏山書院。
毛惟仁道:“兄臺叫梅間?難道是兩年前,憑著一手過目不忘的本事,直接得到屏山畫院一位大畫師的賞識,破格授予畫師頭銜的那位?”
彭俊也道:“咱們今早作畫時,梅兄還未到,那何東慶說有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在兩年前搶了他的畫師頭銜授予名額,他也是因為那事,才推遲一年才成為畫師的。難道那名畫師就是梅兄?額,梅兄別介懷,我沒有冒犯的意思……”
梅間一邊聽,一邊揣度。
時間,地點,人名,矛盾沖突都對得上,二人話中的那位天才畫師梅間估計就是原身。
難怪那何東慶如此針對他,原來還有這段過往。
他抿了抿唇瓣,點頭道:“正是。無所謂冒犯不冒犯,我作畫的確是野路子,難登大雅之堂?!?p> 毛惟仁連連擺手:“梅兄切莫妄自菲薄。梅兄今日那幅畫,可是讓我二人大開眼見??!梅兄住在何處?等明日交完畫作,也好再來向梅兄請教……”
這兩人都比他要大上好幾歲,卻也一口一個“梅兄”叫著。
梅間只能連連拱手,通報了住處。
原身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的確說得通。
甚至,梅間此時以神控筆的技巧,就是繼承自原身。
可既然有這樣的本事,又被大畫師破格提升為畫師,為何還會混的如此凄慘?
難道與那什么基礎面相有關?
可都已經(jīng)過目不忘,能得大畫師贊賞,還有什么面相畫不出?
梅間苦思不得其解,回到廉租屋。
剛進門,靜姝便從畫中一躍而出,替他解下書箱,整理儀容:“相公,今日作畫如何?可有遇到煩心事情?”
盡管知道靜姝的一腔情義都是因為原身,但梅間心中還是一暖。
回到家中,有人關懷問候總是好的。
他聳了聳肩膀,活動一下筋骨:“并未遇到煩心事,一切順利。靜姝,你知道何東慶嗎?”
靜姝歪著腦袋思索片刻:“知道,那不是相公時常掛在嘴邊的卑鄙小人么?相公今日又與他發(fā)生爭執(zhí)了嗎?”
卑鄙小人?
一番詢問之后,梅間總算是對原身與何東慶之間的恩怨糾紛有了詳細的了解。
兩年前,原身意氣風發(fā),從一個畫徒搖身一變,成為畫師。
屏山畫院每年授予畫師的名額是有限的,原身剛好搶了何東慶的名額,于是結下梁子。
原身成為畫師之后,身價倍增,也能接到不少單子。
但因為走的是野路子,很多畫作都是想當然,或者憑借天賦隨性發(fā)揮,埋下隱患。
成了留級生的何東慶懷恨在心,處心積慮給他使絆子,對他的作品雞蛋里挑骨頭。
久而久之,兩人的名聲都臭了,再沒有正經(jīng)人找他們作畫。
梅間聽到此處,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就怕有些什么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一類的東西。
若只是因畫樹敵,倒也不算什么大麻煩。
大家都是畫師,憑本事吃飯,天經(jīng)地義,放到哪兒都有理。
何東慶的格局有些小了!
靜姝打開了話匣子,叨叨絮絮說個不停。
梅間又趁機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原身除了桀驁不馴,自視甚高之外,并無別的缺點,也從不在倚翠樓拈花惹草。
原身單戀一枝花,后來名聲被何東慶搞臭,喜歡的女子也對他刻意疏遠,最終不了了之。
至于喜歡的人是誰,目前不得而知。
靜姝,大概就是原身失戀之后慰藉心靈而作的吧!
梅間說了一會兒話,精力有些不支,決定小憩半個時辰,恢復之前因為作畫損耗的靈力和精力。
他現(xiàn)在還沒有搞清楚靈力如何提升,如何快速恢復,休息是目前補充靈力的唯一手段。
這點,靜姝與他一樣,只不過休息的場所必須是畫中。
因為靜姝離開畫卷之后,即使不做任何事情,維持軀體具象的靈力也會緩緩流失,而梅間只在以神控筆,以靈入畫時,才會消耗自身靈力。
靜姝也能像梅間一樣,以神控筆,以靈入畫。
她整個軀體都是靈力構造而成,并非血肉之軀,能夠以靈入畫不足為奇。
值得一提的是,靜姝的靈力之軀包含的靈力總量其實并不多。
梅間估算了一下,大概相當于他自身的十分之一,而且作畫時消耗也比他大很多,甚至都畫不出一副完整的畫。
之所以消耗大,是因為靜姝比梅間更加感性。
她只畫最為鐘愛之物,比如梅間。
……
睡醒之后,天色已然暗淡,夕陽西下。
梅間推門而出,掬一捧井水洗了把臉,擦干水液之后,便徑直往街上走去。
先吃飯,吃完飯再去街上轉悠一圈,打聽一下其他的靈異事件和荒誕怪聞。
順便看看能否碰到跟他一樣身懷靈力之人。
他現(xiàn)在對于靈力的感應范圍,只在三丈之內。
但靜姝的感應范圍要更廣闊,差不多有十丈。
梅間猜測,這應該跟軀體構造有關聯(lián)。
他是血肉之軀,而靜姝為純粹的靈力。
如果靜姝在畫中也能感應到靈力波動的話,梅間會將她帶在身上。
但可惜的是,她進入畫中之后,無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梅間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將其帶在身邊,萬一被其他具備靈力之人發(fā)現(xiàn),對方又存有不軌之心的話可就糟糕了。
他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倒是不要緊。
但靜姝可是很脆弱的,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燒了原畫,沒有棲身之所,很難存活!
他一邊思索,一邊欣賞古代的街市,偶爾豎起耳朵傾聽路人談話。
前幾日那名砍傷自己的劊子手發(fā)了瘋,失手之下殺了自家妻子,已經(jīng)被打入地牢,關押起來。
屏山郡郡守最近忙得焦頭爛額,轄下怪事頻發(fā),還有多起傷人殺人案。
天胤王朝實行的是州郡縣三級制度,州相當于省,郡相當于地級市,縣相當于縣或者縣級市。
因此,屏山郡一郡之地可不小,人口眾多,起碼有數(shù)十萬。
倘若真如梅間推測,自他穿越那一日起,就出現(xiàn)靈氣復蘇的話,也的確有夠這位郡守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