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剛才見你在路上走神。”程擬和她并排走著,關切地問她。
黎之搖搖頭,“沒事,只是記起了一些回憶?!?p> “昨天……留的題會做嗎?對了答案沒有?”黎之聽了個開頭就開始惶恐,還好是她想多了。
“嗯,都做出來了,但還沒有對答案。”
“好,如果考試前把那兩題完全弄懂的話,聯考應該問題不大……”
察覺到光線暗了下來,黎之抬頭。
程擬的左手舉過她的頭頂,中指的指關節(jié)貼著發(fā)絲。她的角度看過去,手腕上的血管清晰可見,手指干凈而修長。
“樟樹籽?!?p> 他攤開手心,提醒:“往我這邊來一點,砸到頭還挺痛的。”
黎之反射弧終于落地,連忙道:“哦哦,好?!?p> 行道兩旁的喬木高而密,散發(fā)天然的香樟味。可惜不管哪里季節(jié)人行其下,都可能遭一頓“敲打”。
“嘶~”,有不明生物攻擊。
齊姝盯著滾落到蔣東越腳邊的樟樹籽,下一秒他就懂事的給踩爆了。
繼續(xù)觀察前方的二人,她抬了下胳膊,“只是朋友,你信嗎?”
蔣東越嘖了一聲,“不好說。一個把情書總結為虛情假意的人,會動心嗎?我覺得可能真的是當朋友?!?p> “你確定?之之沒有拒絕程擬摸她頭發(fā)欸!她以前可是碰到人都繞著走的?!?p> “但這也說明不了什么吧。”蔣東越覺得齊姝的分析很片面,“而且小姝,你的近視又加深了?!?p> “嗯?”齊姝疑惑。
“剛才程擬是想親她,不過黎之似乎沒答應?!笔Y東越認為黎之還是對談戀愛比較抗拒。
“是嗎?”齊姝眨巴眨巴眼睛,難以置信:程擬這么有種?學校門口,烏泱泱一堆同學老師,他明天是不來上課了嗎?”
“走走走,她們過馬路了,過去看看。”蔣東越岔開她的浮想聯翩,鬼鬼祟祟的又跟了上去。
后面發(fā)現,一路上他們再無任何親密的舉動,齊姝和蔣東越就分開回家了。
“之之,我有東西給你。”離家樓下大概還有十米距離的時候,程擬叫住了她。
單肩背著的書包斜挎到腰側,他拉開拉鏈,在一堆書里翻找。
黎之屏住呼吸,緊張的注視著他的舉動。
忽的驚覺,他往常每天都戴著的表,今天從他的手腕上消失了。
所以,他要給她的,會是那塊表嗎?
“這是我整理好的筆記,考前可以再看看?!彼f過來一個筆記本,從里面的折損程度來說不算新。
看到不是那塊表,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這些便簽……”,黎之仔細用手輕撫過上面的字,“圓周運動、電磁感應、交流電……”
彩色的紙張平整嶄新,黑色字體遒勁有力,她暗道:“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學霸筆記了吧?!?p> 黎之把筆記本抱在胸前,不自然地垂著眼簾:“謝謝?!?p> 她有些害怕被他看穿她的小心思,他對她很好,她卻因為自己毫無根據的猜測一直在利用他。
“還有,書物歸原主?!背虜M語調微揚,彎著腰湊到跟前,臉上調侃的壞笑不減:“這次,不是讀到了99頁,而是都讀完了?!?p> 黎之臉微微有些發(fā)燙,別過身子努力躲避視線:“你買的書,放你那里也是可以的?!?p> 程擬神色頓了頓,啞聲開口,“煙花晚會那晚是我太唐突了。如果我沒有在書店偶然撞見這本書,如果你沒有看見我寫在卡紙上的道歉,那也許現在,我們仍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p> 所以,這是我的投降書,不戰(zhàn)而敗的投降書。
比起那晚直插胸口的傷痛,我更害怕的,是你的厭惡和疏離。是你對我,無聲的圍剿。
愧疚感涌上全身,“程擬,對不起,我……”她第一次察覺到,他對她的感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看著黎之充滿歉意的眼神,他立馬轉移話題。
“這有什么好道歉的,是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況且你已經拒絕過我很多次了,我都習慣了”。
程擬說的是云淡風輕,但黎之感受到了他的心酸。
很多次了嗎?記憶里不過短短兩次。
“好了,快回去吧,考前也要好好休息?!?p> 程擬向后退了兩步,二人交疊的影子只剩下一點點。
“晚安?!?p> “等一下?!?p> 黎之走上前,張開雙臂,輕輕的環(huán)住了眼前的這個人。
她說:“重來一次,謝謝你依舊堅定的選擇我。”
———
回到家的黎之心跳如擂鼓,急匆匆的抓起睡衣就進了浴室。
今天真是格外悶熱。
洗完出來,天就已經下起了雨。她愜意的坐在書桌前,用干毛巾擦著頭發(fā)。
視線不知不覺又被桌上的筆記本吸引,黎之撫摸著封面上雨中翩然起舞的少女,淡淡一笑。
翻開筆記,頁角緊厚的觸感讓她重新翻回封面。
有兩層。
但是黏的很嚴實,也沒有一點褶皺,單看封面完全看不出問題。
她又翻到背面,裁剪的痕跡被他小心隱藏,隱約能從縫隙中看出這原本是一個黑色的商務筆記本。
是,專門為我做的?
想起那個曾經淡漠決情的自己,她枕著胳膊靠在桌上,左手一下一下地輕扣筆記本,柔聲呢喃:“你一直被安穩(wěn)的愛著呢,不必建一座圍城?!?p> 一夜好眠。
轉眼就是星期四,黎之出門才想起在下雨。
細雨如絲,幾分鐘的路程,她索性貼著樹下走,也算有傘了。
“黎之?”她尋聲扭過頭,107路公交車快速駛過,看見撐傘靠過來的于辭。
他順勢替她擋了雨:“忘帶傘嗎?”
黎之打哈哈似的回答:“對,出門沒看天氣?!彼粫姓J沒傘的原因主要還是她懶得回去拿。
“小心感冒,我送你到教室?!碧斓故遣焕?,但穿著濕潤的衣服總歸是不太舒服。
“那謝謝你啊,于辭。”黎之沖他感激一笑,拍了拍頭發(fā)上的水珠。
于辭知道她長的好看,氣質也是獨一份的特別。
她從前像陰天,一半白摻著一半灰。只要一站在那兒,故事感就要溢出來了。
可她是無力。是初春一池死水上薄弱的冰,越想要拉起她,最后越發(fā)現,也連帶了自己的無力。
他想要靠近,卻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