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擬,幫我加點開水,不太夠?!?p> “好?!?p> “之之,碗在哪兒?”
“在……”她搞得手忙腳亂的。
在——在這?!崩柚跈还窭镎业浇o他。
“你加點辣椒嗎?”程擬持著一勺辣椒油問。
黎之想起自己調(diào)調(diào)料的手藝,老實交代:“不瞞你說,我一般是每樣都得來一點?!?p> 番茄雞蛋面煮過很多次,但就是味道嘛,始終差點意思。
很快,裝好的面條被程擬端上桌,兩個人相對而坐。
“嘗嘗看?!彼N心的幫她把面條拌好,俯身單手遞到對面。
她第一次真正意識到,長的帥是真的不一樣。
明明只是一碗因被她忙東忙西煮得有些黏糊的面條,他卻遞出了談判桌上千萬級項目書的感覺。
甚至碗邊還寫的是某某80歲壽辰。
黎之小嘗了一口之后,暗道那個跟她說番茄雞蛋面里放辣椒是豬食的人騙的她好苦!
分明是細(xì)糠!細(xì)糠!
“程擬。”少女表情復(fù)雜,嘴角還掛著番茄汁。
接著又猛吸了一大口面條,面露欣賞,嘟囔:“你是個好人。”
你讓我的面此身分明了,你讓我省了一筆白糖的固定支出。
程擬看著被硬塞到手中的好人卡,猶如一場惡作劇般的魔術(shù),嘴里的面條瞬間成了饅頭,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致。
一場飯下來,天已掛上了明月即將升空前的灰藍(lán)幕布。
黎之吃的胃口大開,程擬始終低頭扒拉著碗,好似朝氣隨著落日余暉一同退去了。
洗碗的時候,黎之默默計算著時機,終于在程擬稍微偏向她這邊的時候,勇敢的說出了她幾次在嘴邊又咽下去的話。
眼含秋波,情意綿綿:“我喜——”
“我洗完了?!背虜M面向她,順道抽了張放在她旁邊的衛(wèi)生紙擦手。
黎之立馬噤聲,準(zhǔn)備上高速的途中被他踩了個急剎。
“我洗鍋也快了,哈哈。”胡亂拿起抹布就是左擦右擦。
人一旦尷尬總是會很忙。
等黎之脫下圍裙,程擬已經(jīng)收拾好背包出來了。
“…那……今天我就先走了……”他向她道別后,徑自拉開門往外走。
“誒——”
“我還沒……”
“程擬,等我一下?!彼烦鋈ィ铝艘浑A臺階。
程擬手扶在下一級臺階轉(zhuǎn)彎處的欄桿上,在夜色中輕揚唇角,悄悄收回了邁出一半的腳。
黎之跑回房間,不知在東翻西找什么。
她也確實不知道她該找什么。
余光瞥到書桌上的小夜燈,靈光乍現(xiàn),沖臥室去了。
臨跨出門,又折返回去熄了燈,抓過鑰匙轉(zhuǎn)身準(zhǔn)備關(guān)門。
“你是要出去嗎?”程擬目光疑惑盯著她。
黎之解釋:“樓道太黑了”,隨后打開手上的彩燈。
她好看的眼睛隨著靈動的五官彎起一個弧度,“我送送你?!?p> “哎好好好,黎之媽媽,你就放心在老家多待兩天吧——”
聲音由遠(yuǎn)及近,“我們樓道的燈好像修好了哎?!?p> “都是這么多年上上下下的鄰居,之之有什么問題找我就行了。”
通話聲盤旋著上升,黎之思緒猛的回籠。
她立馬關(guān)了燈,一個箭步?jīng)_下去,抓著程擬就往上跑。
“怎么了?”程擬眉頭微蹙,讀不懂她的慌亂。
黎之一手把鑰匙使命往孔里懟,眼睛死死盯著鎖孔,嘴里跟他輕聲念叨著什么。
沒聽清。
猶豫片刻,他側(cè)耳貼近她。
少女的呼吸噴在他的耳周,好似一股電流通過全身,脖子敏感得直發(fā)癢。
“我張姨,快幫忙!”
程擬接過鑰匙輕松開了鎖,在即將和上樓之人碰面時,拉著黎之躲進(jìn)了屋。
門沒有關(guān)上,只被程擬用手輕輕拉緊。
通話還在繼續(xù),“我剛才還以為燈修好了,哎哎,好再見黎之媽媽?!?p> 腳步聲停在了門口,有人敲門:“在家嗎之之,我是張姨?!?p> “之之?…之之?”敲門聲飄揚在整個樓棟,只有黎之的心跟著四處緊張。
無人應(yīng)答。
上樓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黎之才驚覺她適才一直握著的是程擬的手。
“她回家了?!彼砷_門把手,他發(fā)現(xiàn)門卻已經(jīng)鎖上了。
“程擬?!?p> 手被身后之人突然反握,他轉(zhuǎn)身望去。
一圈橘黃色的燈光倏忽亮起,她左手舉著自制的彩燈瓶,照亮了他的世界。
“我喜歡你?!?p> 他的呼吸一滯,喉結(jié)不自覺地上下滾動。眼里守門時的戒備陡然消失,臉上的驚喜一覽無遺。
甚至一句話都碎成八瓣:“你剛……你是……你……我……”
“那好,我就再說一遍。”她調(diào)皮地點了點他的鼻尖,“不過你要知道,好話不說多遍?!?p> 她的嘴一張一合,眸若點漆。
“我說。”
“我,喜——”
“我喜歡你?!彼摽诙?。
少年炙熱的回應(yīng)在這一刻冷不防的鉆進(jìn)她的心臟,37℃的溫度也將自閉冰冷的她燙傷。
“做我女朋友吧?!?p> “好呀!”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程擬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并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八點。
送走程擬后,黎之上樓直接一頭倒在床上。
實在是太累了!
剛剛在樓下又差點被出門扔垃圾的張姨撞見,她那張嘴就算孫悟空來了,也要流個產(chǎn)再走。
如果當(dāng)時她是在樓下跟程擬表白,今天半夜她的墳頭就已經(jīng)開始長草了。
她伸了伸懶腰,舒心呼喊:“黎之,你過不了多久就能回家啦!”
內(nèi)心不斷默念:這里不是我的家。
星期一,第四節(jié)體育課。
黎之坐在器材室門口,無聊的數(shù)著食堂對面的小賣部賣了多少瓶水。
齊姝走過來碰了下她的肩膀,不懷好意地瞇眼看她。
“怎么了?!崩柚豢吹牟蛔栽?,略顯心虛地接話。
齊姝一屁股坐在她旁邊,甚至還從長椅上往她這邊挪。
“據(jù)我的線人來報,程擬一個上午三節(jié)課就走了兩次神,筆記也做的零零散散。下課了也不在陽臺瞎晃悠了,就把一本書逮著翻來覆去的讀?!?p> “你怎么看?之之。”齊姝仿佛要把她看穿才肯罷休。
“走神可能是覺沒睡好,又或者是心情不佳吧。另外他看書是愛學(xué)習(xí)嘛。”
“你說的也對?!鄙磉叺娜四崎_視線,贊同她的說法。
“——不過,”齊姝把手放進(jìn)即將逼近的陽光里,打趣:“一個突然開始討厭雨天的人,又突然開始研究一本叫《疾雨》的書,就不知是晴天要打雷,還是鐵樹要開花?”
“我們,只是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