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巍之坐上軺車,離開了景福宮。
馬車緩緩駛過,車輪碾過青磚鋪就的地面,車身輕輕搖晃,車后還有五十名精兵跟隨,排場極大。
“切,好大的排場!”
一道不屑的聲音傳來,瞬間吸引了幾個什長充滿殺意的眼神。
手已經握住了刀柄,甚至可以隱約看到出鞘的一抹刀身,反射出滲人的寒光。
劉巍之抬眼望去,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少年騎著駿馬,不屑的看著他,身后還跟著一輛不同于劉巍之乘坐的軺車的馬車。
這輛馬車四周有墻,是一個四四方方的車廂,左右各有一個窗戶,以簾布遮掩,前有車門,也是以簾布遮掩,以防外人窺視,車夫則坐在車門前的空位上駕車。
“哪來的無知小兒,敢在此大放厥詞!”劉巍之眼神不善,雙眼微微瞇起,右手已經握住了刀柄,寶刀一抹刀身出鞘,寒光閃爍間,攝人心魂。
那少年卻囂張的對西邊一拱手,笑著說道:“我乃陳倉秦氏七郎君,秦顏是也,我家四世三公!”
“老子管你是哪家人,敢在多吠一聲,哪怕你四世三公,老子照樣一刀給你劈了!”劉巍之可不慣小孩子毛病,寶刀徹底出鞘,刀尖直指秦顏,厲聲說道。
此時,遮掩車門的簾布被掀起,一俊俏少婦從中探出身子,走下馬車,行了一個萬福道:“妾身秦氏,見過節(jié)度使?!?p> 劉巍之見是美人,也收起了刀,對她說道:“娘子不必多禮,先起來吧。”
“阿姐……”
秦顏見姐姐如此恭敬,很是不滿,剛想說什么,卻被秦氏一個眼神制止了。
事實證明,秦氏這個姐姐,對秦顏來說還是很有震懾力的,一個眼神就足以讓秦顏閉嘴。
“管好他,可別讓他闖禍了?!眲⑽≈樕蠋е╆幧男θ荩χf道。
“多謝節(jié)度使提點,妾身曉得了?!鼻厥厦鎺⑿?,行禮說道。
“走!”
劉巍之也沒有多管秦顏,而是大手一揮,招呼車夫繼續(xù)駕車向前。
車后兵士也緊跟其后,朝呂毅為他們準備的住所而去。
作為他的侄女婿,還是晉國河東節(jié)度使,他在太原的府邸雖然不如景福宮,但也算得上富麗堂皇。
劉巍之乘車離去,待身影徹底消失在秦家姐弟倆的視線時,秦顏趕緊問道:“阿姐,他劉巍之一介粗鄙武夫,我家四世三公,何必屈尊向他行禮。”
秦氏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怒火,用最平靜的語氣說道:“他雖是武夫,可手握重兵,手上原本就有萬余兵士,近些日子,全據(jù)河東之地,更是擴軍至二萬人,我陳倉秦氏縱四世三公,且本家遠在陳倉,不懼他舉兵來攻,可你我姐弟二人就在他面前,他若是氣不過,拔刀就砍,那又該如何?”
秦顏一時無語,低頭沉思。
“你要知道,劉巍之名聲算不得好,每每攻下一地,便要殺人立威,且好色無比,如今已有妻妾十余人,膝下已有庶長子劉盈、庶次子劉尚,還有嫡女劉瑛,難得你要阿姐因為你一時沖動,被他擄走蹂躪不成?”看著姐姐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秦顏不禁羞愧的低下了頭。
此時的劉巍之,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了穩(wěn)定人心納妾的舉動在他們眼里,成了好色的鐵證。
畢竟劉巍之經常斬殺犯法的豪強士人,立威的同時收買民心,經常殺得一縣豪強士人幾乎死絕,統(tǒng)治全靠自己早早培養(yǎng)好的人才。
也就如此,劉巍之的名聲就在士人和各地豪強口口相傳之下,變得臭不可聞。
劉巍之坐著軺車,回到了劉府上。
他剛坐下沒一會兒,連口熱茶都沒來得及喝,太原城中王氏宗主來了。
“巍之賢侄來了太原,怎么沒找叔叔我啊?可是現(xiàn)在發(fā)達了,就不想認咱們這些以前是老家伙了啊?”王氏宗主王凌大步跨入大廳里,笑呵呵的對劉巍之拱手行禮。
劉巍之嘴角一抽,趕緊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走了幾步,對已經走到面前的王凌說道:“侄兒剛剛回來,有失遠迎,請叔叔海涵?!?p> 劉巍之的父親劉勇生前人緣不錯,呂毅造反前城中不少家族宗主都和他有交情。
王凌為了拉近二人之間的關系,當真無所不用其極,明明劉王兩家不怎么熟,交情沒那么好,可他一開口,就好像和劉勇是結拜兄弟,異姓兄弟般。
可王凌當初參與呂毅起義,給呂毅提供了不少支持,如今投桃報李,官拜并州都尉,還封了一個祁縣侯,食邑一百戶。
當然相比起如今蒲州劉氏的勢力,他太原王氏除了與呂毅之間關系不錯外,幾乎沒有多少用處。
王氏和呂氏都是經商世家,雙方宗主這才能站在一起還能聊得來。
王凌坐在了劉巍之左手邊的第一個位子上,而劉巍之則坐在了首位上。
“叔叔這次來找巍之,所為何事?”劉巍之沒有多說什么客套話,而是簡單直接的問道。
王凌見劉巍之如此,也沒有繼續(xù)拐彎抹角,頭這才悄悄靠過去,對著劉巍之的耳朵輕聲說道:“叔叔我近些日子才得了個賣相不錯的新羅婢,還有十幾個昆侖奴,全都免費送給你。”
一聽是免費的,劉巍之也明白了,這是在拉攏劉氏為己所用,或是打好關系,方便結盟。
劉巍之卻沒有在意,而是點點頭道:“那新羅婢和昆侖奴,你可別養(yǎng)死了。”
“賢侄放心,這新羅婢最遲明天就能送到,不必害怕在外損壞?!蓖趿枧牧伺南渥颖砻?,露出一個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