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的4月末,我離開家去烏蘭浩特。因?yàn)槭橇璩?點(diǎn)的火車,所以到奈曼以后我就住在旅店里,那時候剛好黃昏。
我交了房費(fèi),到房間里把包扔在床上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就接到朋友打來的電話,他說小明殺人了!
他說的直接了當(dāng),隔著電磁波我都想象得到他震驚的表情。但像這樣大的事,我不敢相信那會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能有什么矛盾,會讓小明做出那樣的舉動。
掛掉朋友的電話,我立刻給我爸打電話,想在他那里得到證實(shí)。電話沒接通的時候我惶惶不安,就那么短暫的片刻,我都在腦海里不止一次腦補(bǔ)小明拿著刀,低著頭走在村里的街上,然后到了那個人的家一言不發(fā)的把刀捅進(jìn)對方小腹的畫面。
或許他在動手之前有和對方因?yàn)檫@件事的起因爭吵,或許沒有,這一點(diǎn)我不得而知。但是,我想我的三哥,他在那么激憤的情緒下肯定是義無反顧的,而且他用刀的動作也一定很生硬。
我爸接到我電話的時候也是半信半疑,他說不可能吧,剛剛才見過小明。
我爸的話讓我稍稍放心一些,但是沒有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我朋友也不至于這么無聊。可越是沒有確定的答案,就越讓人惴惴不安。
我問我爸,在哪見到小明的。他說是在去鎮(zhèn)上的路上,還說小明好像剛?cè)ピ〕叵戳嗽琛?p> 聽到這樣的話,我就覺得這是我朋友的一個惡作劇。但我還是讓我爸盡快去我大爺家看看,然后告訴我一聲。
我爸去的時候,我三哥已經(jīng)被派出所的警察帶走了。他告訴我整個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就是長長的嘆息。
等車的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想對方的家人是怎樣的難過,想我的大娘會如何的傷心,想我的三哥,他后悔了嗎?害怕了嗎?想家了嗎?哭了嗎?值得嗎?
死去的人沒了知覺,活著的人要承受長久的痛苦,不論是他自己,還是雙方的家人。我真的想問問我的三哥,何苦呢?
他被判處無期徒刑,因?yàn)樗加虚g歇性精神病。我爸說開庭那天對方的家屬親友去了很多,有二三十人,我們這邊就十來個人。
我問我爸,我三哥怎么樣,他說戴著手銬,站的位置離他們很遠(yuǎn),看不清,好像也沒說話。
后來,我爸和我大爺他們?nèi)タ催^我三哥幾次。有時候能見到,有時候見不到。和三哥有關(guān)的一些事情都是我爸告訴我的,有一次我三哥問我大爺,他說,“爸,我啥時候能回家。”
我大爺說,“過幾年就能回家了?!?p> 我想,在那里面幾年的時光會有多漫長是無法想象的,更何況是幾十年。我無法想象我三哥出獄時候的情景,他回到久別的家時,稱之為家的那個建筑還會不會在,讓他心心念念的媽媽,從他拿起刀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不會見到了。
等他出獄的時候他將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很多他曾熟稔的人也都會老去和死去,那時候他又該怎么一個人面對和接受那樣的事實(shí)?
那些情景我沒法想也不敢想,那時候他自己沒有生存能力,會不會也像《肖申克的救贖》里面的老布那樣,以自我了斷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
我一直都希望這件事沒有發(fā)生過,可是我的希望無效。我無意為我三哥辯駁什么,他做了不該做的事,得到了應(yīng)得的報(bào)應(yīng)。作為兇手,雖然他現(xiàn)在活的好好的,但他以后的結(jié)果也不難預(yù)見。
只是我們兄弟一場,我不為他做的事原諒他,只是想念他。
我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七色花,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學(xué)會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