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男人好難
深夜,太尉府。
油燈之下,田儀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在竹簡上寫完最后一個數(shù)字,終于才如釋重負,露出一抹笑容:“恭賀太尉,此番呂中郎將送來的金足有兩萬余,還有其他珠寶、金帛、珍珠等物......”
話未說完,董卓已微微蹙眉:“奉先說過,甄官署一共燒制兩百余件瓷具,每件拍賣價值都在二百金以上,為何最后所得才這么些?”
話音落下,他面色陡然陰沉,隱帶殺氣。
“太尉不能這樣算?!?p> 田儀便從袖中拿出一摞竹簡,解釋道:“此乃呂中郎將送來的詳細賬簿,上面記錄了前期燒制的成本和那個......呃,炒作花費。”
“且二百余件并非一件一件買的,有的是成套才值錢,一套才買了二百金?!?p> “哦?......”董卓面色稍霽,道:“如此說來,吾兒并未貪墨錢財、中飽私囊?”
田儀聞言,便道:“當然......貪墨了?!?p> 說著,不由面露得意之色,道:“雖然呂中郎將假賬做的還不錯,但屬下經(jīng)過仔細查驗,發(fā)現(xiàn)其中數(shù)目還是差了不少?!?p> “不少是多少?”
“大概......能有三成。”言罷,田儀正襟危坐,等待著董卓的雷霆大怒。
果然,董卓聽后面黑如鐵,胸膛起伏不斷。
隨即.......開口大笑起來:“好,好,好!.......果然如傳言中貪財好色,否則也不會因老夫的拉攏收買,便殺了丁原!”
田儀一愕,完全沒想到董卓的反應,竟然會是這樣:“明,明公?......”
董卓這才扭頭看向田儀,臉上盡是暢快之色:“汝是想知老夫為何不怒反喜?......哈哈哈,他呂奉先此番貪了才好,不貪老夫才心神不安吶?!?p> “明公何出此言?”田儀驚詫、疑惑、一臉不解:別人貪了你的錢,你居然還高興?
你就是傳說中的‘冤大頭’?
董卓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問向田儀道:“那汝覺得,此事老夫該如何處置?”
“自然是將其帶來問罪!”
“問罪?”董卓又笑了,道:“錢財人人都會缺,更何況養(yǎng)著數(shù)萬兵馬的老夫?若下次再缺錢,汝可能再弄出那等不值錢的事物,經(jīng)過炒作后賣出天價?”
“屬下......”田儀當即啞口無言:隨老董入雒陽,他對國庫情況最為清楚,窮奢極欲的漢靈帝死后,國庫只剩下兩千余金,氣得他差點破口大罵。
而呂布只用一堆泥經(jīng)過燒制炒作,竟輕而易舉弄來十倍余國庫的錢財,且不會引發(fā)任何不良后果——這等本事兒,可謂當世無人能及!
“可,可明公是主亦是父,呂奉先如此所為,明公豈能輕易饒了他?”田儀承認自己沒呂布的本事兒,但董卓的反應還是讓他難以理解。
“不饒了又能如何?”董卓再度反問,道:“呂奉先驍勇無敵,為人桀驁。老夫若罰重了,他起了二心如何?”
“汝可不要忘了,他殺丁原后一營兵馬只逃散了數(shù)百。其余大部分在他被雷劈后,仍未動手反叛,反而全都跟了過來?!?p> “如今他靠著兩番反制涼州將領,更得麾下士卒之心?!?p> “人人皆認他呂奉先,而不知老夫。他若心懷不滿而謀反,老夫固然能平滅,卻也要耗費大量兵力人馬,遠遠得不償失!”
“那,那此事便這么算了,明公只能當作不知,咬牙吃下這啞巴虧?”
經(jīng)董卓一番解釋,田儀這才反應過來:不錯,呂布現(xiàn)在不說羽翼已豐,至少同董卓也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真心不能輕動。
“老夫豈是那種吃虧之人?”董卓還是笑,道:“不是說了嘛,他貪了老夫才放心,就怕他不貪?!?p> “有了痛腳,老夫便知他軟肋,可對癥下藥,以小利換來他盡心竭力效勞?!?p> 說著,不由再度看向田儀,道:“做大事,目光不能困于一隅,需懂得取舍方為長久之道。”
“呂奉先......當真那般不可多得?”道理想通了,但田儀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何止不可多得?”
董卓便伸出手指,一一言道:“本身驍勇無敵,可謂猛將;統(tǒng)御麾下,盡得軍心,省老夫多少力氣?”
“除此之外,對朝堂紛爭亦有見解,阻止了縱兵劫掠雒陽。雖說這般不可將士卒都綁在老夫的船上,卻也少了很多的隱患,仍利大于弊?!?p> “最后,還能在二十日便弄來如此錢財,解了老夫燃眉之急......”
“如此武、智、財、政皆能的屬下,用不可多得形容簡直辱沒他了,說是百年一遇亦不為過?!?p> 說到這里,董卓愈發(fā)神采發(fā)揚,道:“此等人物,也就差了些時運,否則入雒陽的恐怕就是他,而非老夫了。”
“而老夫越是了解,也越發(fā)心驚膽戰(zhàn),生怕他只是假意投效。”
“好在他志不在此,仍只貪戀錢財美色。這些老夫并不缺,拿來換取他盡心輔佐,豈非還大賺特賺?”
“明公英明,屬下難及萬一?!碧飪x服氣了,這下真服氣了。
并且隨后看向董卓的眼神兒,也變得不一樣起來:原來,他平時的粗野跋扈,只是故意為之,讓人放松警惕罷了。
真正的睿智狡詐,遠非一般人能及。
“好了,夜已深了,老夫派幾個人送汝回去。明日再將吾兒喚來敲打一番,汝可不要露了底?!?p> “屬下明白,就此告退?!笨蓱z的打工人田儀起身,走時心中仍憤憤不平:呂奉先,憑啥你拿錢,卻是我加班?
不過,他也只是吐槽一番,并未真正放在心上:若沒董卓的提拔賞識,他如今恐是豪門家一賬房,又哪來今日的風光?
“呸,狼子野心呂奉先,簡直無恥!”
......
第二日,呂布跪坐在太尉府大堂上,有些昏昏欲睡。
畢竟昨晚跟嚴氏累了半宿.......別誤會,是數(shù)金餅數(shù)了半宿,可不是做別的......呃,這樣說也不準確。
因為數(shù)完之后,嚴氏就開始激動了。
‘唉......有時候挽回女人心,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兒?!兄X袋,魂游天外,神色郁郁感傷。
之前呂布和嚴氏的事兒,他如今也弄清楚了:說起來,也挺狗血俗套的,跟世間萬千不和諧的夫妻大同小異。
嚴氏出身豪強之家,呂布那時在軍中任職,兩者基本沒有交集。甚至還因那時并州刺史的緣故,呂布還帶兵上門兒勒索過嚴家。
這也是嚴氏說,他倆之前敵對的原因。
后來世道愈加崩壞、黃巾四起,嚴氏一家遭到了攻打。呂布帶兵正好遇到,雖殺退了黃巾賊,嚴氏一家卻也不剩什么人了。
貪戀美色的呂布,便半哄半騙地將嚴氏弄到了床上。
兩人起初也是有過蜜月期的,畢竟哪個少女不慕艾,何況還是英勇帥氣無敵的美少年??呻S著愈加了解,兩人的理念、行為方式愈南轅北轍。
最后生下呂魅,呂布雖然很喜歡,但更想生個兒子。偏偏嚴氏那會兒與他不對付,呂布便開始尋花問柳,兩人的關系徹底冰封。
現(xiàn)在得知自己被雷劈,經(jīng)觀察也的確性情大變后,嚴氏已歡喜得不行,幾乎夜夜拉著呂布要生二胎。
“唉......男人好難?!?p> “男人好難?”此時,身前卻傳來董卓羞惱的聲音,道:“所以,這就是你貪墨老夫金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