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與把腦袋從碗里抬起來，“爺爺，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邪物?。磕嵌际敲孕?。”
奶奶瞅著風與笑，“孩子啊，一看你就沒遇到過。”
李綰幼低下頭吃魚。
爺爺?shù)溃骸霸缧┠?，這樣的事在村里那就跟家常便飯似的。我們蓮花村的一畝池塘中還出過一條精怪呢！”
風與吞了吞口水，“魚妖？”
爺爺點頭，“當時，我們還是從幼幼嘴里得知的?！?p> 南少瞳看向李綰幼，一邊聽著爺爺說話。
爺爺：“當時幼幼只有三歲，韻夕生下恩許不久，怕照料不過來兩個娃娃，把幼幼暫時放在我們那兒。幼幼，別看她人小，她可聰明呢！不到一歲就學會說話了，一歲半就會走路了，兩歲的時候滿村跑哇，三歲那年，她總是趁我們做飯的時候溜出去玩，有一天回來，我問她今天遇見什么好玩的了呀？她說她在池塘邊上跟一條紅色的魚聊天?！?p> 奶奶插話說道：“當時我們以為是小孩子的胡話，就逗她，跟魚聊了什么？她后來說的話把我們嚇了一大跳?。 ?p> 奶奶拍著胸脯不敢說下去了，爺爺說道：“幼幼說那條魚邀請她去水里玩，當時幼幼回答那條魚，‘我不會游泳，爺爺說不會游泳的人掉進水里會死的?！菞l魚竟騙幼幼說她不會死，還說只要幼幼下去了，它就可以變成人跟幼幼一起玩?！?p> 奶奶后怕地說：“這不就是想索命的精怪嗎？！幸虧幼幼沒有上當！后來我們就把那塘里的水抽干了，果然看見一條紅色的魚，那魚在干了的塘里掙扎了幾日，被太陽曬死了?！?p> 風與脫口而出：“是嗎？！連成形都不會，妖力這樣低微，怎么能跟人類對話？”
爺爺奶奶奇怪地看向風與。
風與摸摸腦袋，笑道：“我這不是，看電視劇看的么，電視上是這么說的！”
“電視上那都是人們編出來的，聽聽就罷了?！蹦棠掏罹U幼碗里夾魚肉，“不能化人形，自然有別的方式與人類溝通?！?p> 奶奶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回憶著說道：“很多年前，我和爺爺在山里遇到過一只豹子，我們嚇死了呦，爺爺護著我，我們兩一起從山上滾了下去。爺爺?shù)耐人嗔?，我背不動啊，又嚇得要死，就守著老頭子，嚇得一直發(fā)抖，哭啊。天黑的時候，我聽見草里一直在響，我們倆就盯著那里看，你們猜是什么？”
風與道：“山林里，肯定是野獸了，爺爺奶奶，那你們還能活到現(xiàn)在？當時爺爺受傷了，還有血腥味，遇見野獸肯定跑不掉了吧？”
畢竟人類如此脆弱。
奶奶點著頭：“是??！從草里出來的是一頭熊！我們倆當時就閉著眼等死了，可半天沒動靜，睜開眼一看，白天遇見的那只豹子居然站在我們面前！它看著那只熊，那只熊嚇得一動不敢動啊！”
風與奇道：“豹子？救了你們？”
奶奶點頭：“是咧！它在我們旁邊守了一夜，那只熊屁滾尿流地爬走了以后，它就把頭轉(zhuǎn)向我們，那眼睛就像人眼睛一樣！對我們很好奇呢！爺爺膽子大，就與它說話，它果然把腦袋歪了起來，像是試圖理解爺爺?shù)囊馑??！蹦棠绦α似饋怼?p> 風與吃魚的動作都變慢了，聚精會神地看著奶奶。
奶奶：“第二天，村里人上山找我們，爺爺喊那只豹子快走，說村里人看見這樣的猛獸會把它打死的。說了半天，又對它揮手，眼看村里人包圍著找過來了，它才轉(zhuǎn)身離開。但是四面八方都是村民，它哪里走得掉？奇的是，找到我們的村民都說沒有看見什么豹子，那么大一只豹子，就憑空消失了！不是精怪是什么？”
奶奶：“后來我們就在村民的幫助下回家了，過了一段時日，爺爺腿上纏著繃帶坐在院子里乘涼，我出來喊他進屋睡覺，你們猜我看見了什么！又是那只豹子！它居然來找我們了！我當時還是有些怕，拉著爺爺想快點回屋，爺爺拍拍我的手，對那只豹子說‘來’，那豹子安安靜靜地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爺爺摸了摸它的頭，說‘你的模樣太大了，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人看見你就怕你，想殺你，你要是在山里無聊，想出來看看，得變成別的東西?！侵?，我們再沒有看見過那只豹子，但是隔三岔五就有別的動物來我們家?！?p> 爺爺笑起來，接過話說道：“比如野貓、野兔、松鼠、刺猬、小狐貍、麻雀、烏鴉、貓頭鷹啦…”
風與道：“這些都是山里有的動物，你們怎么知道是那只豹子？”
奶奶說道：“所以我前面才說，精怪是可以跟人溝通的嘛！它每次來找我們，不管是變成模樣，都會到我們跟前歪著頭看我們一陣。爺爺就問啊，你是不是那只豹子？它就對著我們點頭呢，后來時日久了，還會找我們要吃的。”
風與琢磨著道：“如此無欲無求，不像妖怪啊…”
爺爺?shù)溃骸八星螅陋毩?，它常常對我說，它感到孤獨?！睜敔攪@了一聲，“也不知道它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奶奶低頭抹淚，打了爺爺一下，“還不是你，在它面前說孤獨，不然它哪里知道什么是孤獨??？”
“不知道孤獨這個詞，就不孤獨了么？我只是把它的心情說了出來。”爺爺又嘆了一聲。
南少瞳忽然問：“那個東西后來去哪里了？”
爺爺奶奶搖頭，“忽然有一天它就不來了，后來再也沒見到過它，興許離開蓮花村了吧?！?p> 奶奶擺擺手，“不說這些了，兩個小伙子，你們是做什么的??？”
風與答道：“我們開偵探社呢！幫別人做調(diào)查！”
奶奶把李綰幼的手握在手里拍著：“幼幼在你們這工作吧？”
風與：“嗯！奶奶放心，我們可照顧她了！”
奶奶點頭，欣慰地笑著：“我看出來了，非常謝謝你們，幼幼啊，她最乖了，但是這孩子也不是沒脾氣，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們，你們千萬要擔待點。”
風與笑：“放心吧，沒人敢欺負她?！?p> 爺爺點著頭，放下了筷子，“來的時候我們還擔心幼幼在這里會受委屈，現(xiàn)在看來，跟你們在一起比在樓下那個家還要好啊。”
奶奶抿起嘴，臉上露出發(fā)愁的表情，李綰幼拉了拉她，她才又露出一個笑容。
奶奶握著李綰幼的手說道：“幼幼，有很多事情都是韻夕錯了，她和你爸結婚十年生不出孩子，那十年，她受了不少的壓力。即便你爸不在乎韻夕能不能生育，鄰里之間的議論、還有她那個姐姐，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她淹死了。有了恩許后，她的眼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不僅忽略了你和你爸爸，把恩許也給寵壞了，自己要上什么貴族學校，不讓姐姐上學，這么自私的要求，韻夕也要依著！她有委屈我們知道，有了恩許就想加倍地寵，彌補上自己那些年的不快；一個人自己要鉆牛角尖，別人是拉不出來的，這是病。可是幼幼，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一家人，爺爺奶奶、爸爸、恩許、韻夕，大家永遠都是一家人，你不能記恨，不能忘記了我們對你的愛啊?！?p> 李綰幼垂下眼眸，低聲道：“我不恨。”
奶奶眼睛里凝著淚花，“毫不在意才會不恨，幼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