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覺得這樣分配不公平,那我就得好好的跟你們說道說道了?!?p> 劉萬和到底是干了幾十年的老支書了,當然不能看著眼前這些鄉(xiāng)親們在會場之上爭吵甚至打斗起來。
既然有人提出了異議,引發(fā)了矛盾,做為支書,他也有義務去解釋去調(diào)解。
抬手將兩邊的喧鬧之聲止住,劉萬和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
“首先,大家要先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村里的這些田地,并不是無償分配給大家的。”
“這是國家把村里的集體用地,以承包的方式分給了你們?nèi)プ灾鹘?jīng)營。每年的秋收過后,國家是要按照每家的地畝數(shù)量來收取糧食稅的呀!”
“你們說,你們家里明明沒有那么多人,卻非要種那么多地,肯定是忙活不過來啊。萬一最后收成不好,繳不上該繳給國家的糧食稅,該怎么辦?”
“說好聽點你們這是自不量力,貪心不足?!?p> “說難聽點那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平白浪費了國家的耕地資源,是要吃官司的呀!”
果然。
一番解釋與勸導下來,再也沒有人敢再說要多分田地的事情了。
甚至于,那些原本正常能夠分到十幾二十畝田地的家戶也開始有些擔心了。
種地交稅,天經(jīng)地義,古來有之,大家自然是不會有什么意見。
但是這個稅收的比例是多少,又是怎么個交法,在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之前,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
“當然了,大家也不必太過擔心?!?p> 似看出了村民的擔憂與顧慮,劉萬和連忙又接著解說安撫道:
“咱們的國家可是人民的國家,就算是收稅,也會充分考慮到咱農(nóng)民的具體情況,絕對不會多收、亂收!”
“總之一句話,只要大家伙踏實肯干,正常耕種,來年必然不會再餓肚子!”
話音一落,眾人不由都安下心來。
只啊,現(xiàn)在又不是舊社會了。
人民已經(jīng)翻身做主成了國家的主人,就算是收稅,也不可能像是舊社會那樣吃人肉、喝人血,壓得底層的百姓喘不過氣來。
“萬和啊,你就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大家伙兒到底要交多少糧就是了!”
這時,村里的幾位老人有些按捺不住,直接開口向劉萬和詢問起來。
“好吧,既然連二大爺都開口問了,那我就再說道說道?!?p> “否則,我看大家連分地都不能安心了?!?p> 劉萬和抬頭環(huán)視一周,看到眾鄉(xiāng)親探究甚至有些急切的目光與表情,也不再賣關子,直接開口說講道:
“就我從鄉(xiāng)里聽來的消息,周邊其他兄弟省市的稅收全都暫定的是一畝地上繳一百二十斤糧食?!?p> “交稅的時間統(tǒng)一確定在每年的秋收之后。”
“不出意外的話,咱們豫東地區(qū)應該也是如此!”
“先種地,后交糧。交了國家的,剩下的全都是咱們自己的!”
“最后大家能留到自己手里多少糧食,年底還會不會再餓肚子,全看你們自己夠不夠賣力氣了!”
“總之一句話,多勞多得,多種多得。國家不會虧待咱們,土地也不會虧待了勤勞的農(nóng)把式!”
一百二十斤?
眾人聞言,不由全都安下了心來。
李東升身邊的奶奶張桂蘭也長長地輕松了口氣,抱著李東升小聲地嘀咕首:
“還好還好,一百二十斤說少不少,說多也不說,應該能承受得??!”
“況且,國家每年只收一次糧食稅,而地里的收成卻是兩茬兒。種完小麥,還能再種一茬苞谷或是紅薯,口糧絕對富裕!”
“咱們家有六個年輕力壯的大勞力,耕種二十二畝半的田,根本就不算什么!”
“今年的光景若是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迎來一個大豐收,到時候家里可就再也不會缺口糧了!”
說著說著,老太太不由喜笑顏開,心情一下就變得極好。
都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農(nóng),對于地里的大概收成,各自都有一定的把握。
一百二十斤的糧食稅,還嚇不到他們。
李東升見奶奶高興,也不由跟著輕笑了起來。
說實話,根據(jù)八十年代豫東地區(qū)每畝不超過四百斤的小麥產(chǎn)量來算,一百二十斤的公糧確實并不算低。
若是遇到天氣不順的時候,交了公糧之后,剩下的糧食可能都不夠一家人一年的口糧。
但是,正如奶奶所說,他們這里的莊稼可是一年兩熟。
冬小麥,秋玉米。
小麥的產(chǎn)量或許并不高,但是秋季的玉米,或者是紅薯的產(chǎn)量卻是很可觀。
這樣一年忙下來,地里的收獲肯定足夠養(yǎng)活一家老小的了。
再怎么,也會要比之前的公社大鍋飯所得到的口糧要多得多!
畢竟,只要交了公糧之后,剩下的那些收成全都歸個人所有,不必再像以前那樣全部充公上繳、統(tǒng)一分配了。
這樣,當也少有人會再像以前在集體上工時那樣,混水摸魚,濫竽充數(shù)了。
能干的、肯干的人,自然就能收獲到更多的糧食,把日子過得更好更紅火。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
劉支書再次高聲吆喝道:
“既然大家全都聽明白了,那咱現(xiàn)在就正式開始分配土地!”
“分配的方式也沒有那么復雜,就是咱們最常用的抓紙鬮,分到的土地好壞,全憑個人的運氣!”
“只有一點,抽到了就得認,不管是好是孬,誰也不興反悔!”
接下來,村主任劉恩紅與村民兵連長劉建設,一起搬出一只用來抓鬮的大木桶來。
桶口用紅布封了頂,中間留了一個手臂粗細的孔洞。
之后,劉恩紅從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個小本本,上面寫滿了人名。
“大家靜一靜!”
劉恩紅高聲叫嚷道:
“現(xiàn)在由我來主持這次的抓鬮事宜,一會兒我點到名字的鄉(xiāng)親請到臺前來?!?p> “家里有幾口人,你們一會兒就在這只木桶里抓取幾個紙鬮!”
“紙鬮上寫著的是哪片土地,以后那片土地就歸你們耕種,不許反悔!”
“現(xiàn)在開始點名!”
“一大隊的劉洪在不在?!”
“在!在呢!”
人群中一個老漢興匆匆地跑上前去,在村主任的監(jiān)督下,第一個把手伸進了木桶里。
“北風地五十九號一塊,南坡地二十六號一塊,南坡地三十五號一塊……”
劉洪家共有九口人,一共抓了九只紙鬮,由村主任一一宣布公示。
接下來是第二個,第三個……
被叫到名字的,都是各家戶口本上寫著的戶主,不出意外的話,老李家待會要上去抓鬮的人應該就是張桂蘭。
奶奶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牽著李東升的右手都激動得出了不少的手汗。
很快。
一大隊的人抽完之后,就輪到了二大隊。
而李東升他們家,就歸屬于二大隊。
等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在李東升都快要在奶奶懷里睡著的時候,終于聽到村主任叫起了奶奶的名字。
“二大隊的張桂蘭在不在?”
“在哩在哩!這就來這就來!”
奶奶高聲答應著,隨手就要把懷里的大孫子交給旁邊的二兒媳婦,她好方便到臺上去抓鬮分地。
結果,李東升卻拽著她的衣袖死活不松手,撒嬌鬧著也要上去抓鬮玩。
朱秋燕見狀,可不慣著這臭毛病,抬手就要朝屁股上打,卻被張桂蘭給及時攔住了。
“行了行了,我大孫既然想去,那就一起去好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兒!”
老太太心疼孫子,可不愿見孫子挨打。
一把將李東升再抱回了懷里,邊往主席臺上走,邊哄著自己的大孫子:
“好了乖孫子,奶奶這就帶你去抓鬮。說不定我大孫子運氣好,還能給咱們家抓到幾塊上等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