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雪依偎在宮辰懷里,幸福地喃喃道:“辰兒,我還以為你一定會對我發(fā)火呢……”
宮辰溫柔道:“傻姑娘,我對誰發(fā)火也不會對你發(fā)火的?!?p> “你真是這世上最溫柔的人?!甭迩嘌┑?,“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兒才會遇到你?”
宮辰笑道:“大概也是救了我吧!”
“油嘴滑舌!”洛青雪嬌笑。
兩人清理干凈戰(zhàn)場,穿戴整齊。她為他系好腰帶,戴正冠,他則為她撫平衣領(lǐng),理順散落的發(fā)絲。
最后,宮辰熄滅了爐火,將屋里的東西都收拾好,牽著她的手離開了木屋。
回到萬骨山,兩人剛將琴放回寧休院,就被李兆思叫去了嘯云大殿。
同在殿內(nèi)的還有邵惜炎和蕭俊,原來,李兆思見憫天谷和海韻閣有異動,就提前將蕭俊放了出來,共同議事。
相互見禮后,李兆思道:“本尊叫你們來,是有重要事情?!?p> “據(jù)可靠消息,懸濟(jì)老兒已經(jīng)在計劃攻上山來,咱們的左右護(hù)法都還空缺,不利于未來安排,你們給本尊推薦兩個人補(bǔ)上。”
眾人均做思考狀,只有洛青雪撇了撇嘴,她這次回來舉步維艱,哪里還有機(jī)會培養(yǎng)自己的屬下?
卻聽李兆思道:“炎兒,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邵惜炎想了想,抱拳道:“義父,我手下有個叫方懸的,修為不錯,似乎有些手段,最近很多消息都是他打探出來的。”
李兆思沉思片刻,道:“這個人本尊有印象,之前他曾在安平城做過一段時間的暗眼,身邊還跟著一對雙胞胎姐妹,對他十分忠心?!?p> 邵惜炎道:“正是此人,前幾年,我就讓他回來了,覺得此等人才,還是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更好些?!?p> 李兆思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臉掃視其余人:“你們呢?”
蕭俊作揖道:“宗主,屬下有一名暗眼,定能勝任左護(hù)法。”
“誰?”
“南宮云?!?p> 宮辰道:“找個人我知道。她要么不出手,出手必見血,當(dāng)年尋天宗姜怡的委托就是她完成的。”
他轉(zhuǎn)過臉,笑道:“青雪,這個姑娘頗有當(dāng)年你的風(fēng)采呢!”
洛青雪柳眉微揚(yáng):“我?南宮云是女子?”
“正是?!笔捒〉溃八*?dú)來獨(dú)往,很少露面,已在我手下做了五六年,十分安靜?!?p> 李兆思微微點(diǎn)頭,道:“這兩人的確各有所長。宮辰,你沒有推薦的人選嗎?”
宮辰拱手道:“義父,孩兒手下倒是有一個人選,但此人資歷尚新,還需歷練一段日子。”
李兆思嗯了一聲,轉(zhuǎn)臉道:“你們說的這二人現(xiàn)在可在宗內(nèi)?”
邵惜炎道:“方懸就在黑羽箭團(tuán),一直擔(dān)任副統(tǒng)領(lǐng)一職。”
蕭俊道:“南宮云還在外面,屬下立即叫她回來。”
李兆思道:“好,等他二人到齊,一并商議應(yīng)敵之事?!?p> 眾人齊聲應(yīng)下,一起退出嘯云大殿。
第二天一早,宮辰就來到寧休院,兩人抱著琴,一起來找蕭俊。
前段時間被打爛的大門早已修復(fù)如初,清雅寂靜的問音齋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
門口早就有丫鬟在行禮迎接二人:“主人已在尋芳亭等待二位了。”
走進(jìn)竹林,雖是初冬,但竹林中仍有溪水流動的聲音,翠綠的竹子似乎絲毫感受不到周圍的寒氣。
尋芳亭里,蕭俊發(fā)絲整齊,面容干凈,依然是一身青碧色薄衫,他好像永遠(yuǎn)都只穿青碧色的衣服,總是這樣瀟灑飄逸。
“這么冷的天,你還穿這么少,不怕著涼嗎?”洛青雪問。
蕭俊道:“心是熱的,怎樣都不會感到冷?!?p> 洛青雪微微一笑:“你怎知我們今天會過來?”
蕭俊道:“你們上次為了來找我差點(diǎn)拆了我的房子,現(xiàn)在知道我被提前放出來,一定最先來找我?!?p> 宮辰笑道:“你果然聰明,我們什么都沒說,你已經(jīng)什么都明白了。”
蕭俊笑道:“這偌大的萬骨山,愿意在我落魄之時來看我的,也就只有你二人了?!?p> “所以,當(dāng)日,你們究竟所為何事?”
宮辰將背上的包裹卸下,緩緩遞給他:“這是青雪送你的,你打開看看?”
“青雪?送我的?”蕭俊一早就瞧見宮辰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現(xiàn)在他已確定,那是一尾古琴。
驚訝之余,小心接過包裹,不重不輕,手感正好。
打開包裹,一尾暗紅色的伏羲琴出現(xiàn)在眼前。
七根白色的絲弦整齊排列于琴上,琴身的斷紋細(xì)膩自然,大蛇腹斷中摻雜著小蛇腹斷,還有些許流水?dāng)?,暗紅色的大漆古樸自然,琴尾處還有兩處修補(bǔ),一看就是萬分珍稀之物。
蕭俊大喜,漆黑的眼眸瞬間如星光一般閃爍,驚訝道:“這,這難道,難道是亙古余音?”
翻過琴身,背面赫然刻著“亙古余音”四個古體字,若非他知道這個琴,怕是也認(rèn)不出來這千萬年前的文字。
洛青雪柳眉揚(yáng)起:“你怎么知道的?”
蕭俊朗笑:“這樣的千古名琴,其傳說就算沒有一百個,也有九十九個。古籍中的描述雖不盡相同,但都稱其‘雙蛇并游余音江,風(fēng)流縈繞亙古木?!?p> 他說著,修長的指尖輕勾琴弦,琴音即起,或下沉,或上升,綿綿不絕于耳。
又道:“這琴上剛好有兩條蛇,琴音飽滿豐盈,配上這句詩,便能猜出?!?p> 洛青雪聽得入神,又聽宮辰道:“果然是天下第一琴師,竟一眼就識得如此罕見的琴。”
蕭俊唇角飛揚(yáng):“可是,你二人一個不懂琴,一個只聽琴,如此名琴,你們怎會拿到?”
“這個……”洛青雪的腦子飛速轉(zhuǎn)動,她竟忘了提前想好借口!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個絕好的靠山:“……是我娘!她想讓我琴棋書畫都學(xué)一點(diǎn),就給了我這琴。但你知道,我這雙手可不是彈琴的手,自然要將這寶貝贈與有緣人了!”
此言一出,宮辰隨即掩面輕咳,避免接話。
蕭俊卻似乎相信了似的,大聲朗笑道:“這等名琴,可是當(dāng)年的戰(zhàn)神玉陽親制,想不到宗主夫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竟能尋到如此至寶,實在令我欽佩!”
洛青雪尷尬得很:“……快別說那么多了,你快看看這琴,可還能彈?”
蕭俊呵呵笑道:“亙古余音的琴弦是昆侖山上的雪蠶絲,可隨氣候冷熱而變化,從而保持音色。我剛剛一撥弄,便知一切如常,只需稍稍調(diào)音即可?!?p> 說著,彈撥幾下琴弦,再轉(zhuǎn)動琴軸,琴音果然比之前清晰準(zhǔn)確了許多。
他極為興奮,不斷撫摸琴身,連連稱贊。
宮辰笑道:“蕭俊,你現(xiàn)在的樣子才是真正的你,和上次見到的你,判若兩人。”
蕭俊望向洛青雪,溫和笑道:“不過這一切,還得謝謝宗主夫人,對嗎?”
洛青雪狐疑道:“是吧……”
蕭俊呵呵笑道:“那好,我這就帶著琴去給她請安,順便再為她撫琴一曲,表達(dá)謝意?!闭f著就要抱起琴。
??!這可怎么辦?事先沒和母親通氣兒啊!會不會穿幫?
洛青雪連忙阻止:“不用了不用了!我娘她不在意這些,你好好修習(xí)就行了!”
宮辰也只好跟著干巴巴地勸說。
蕭俊見兩人的焦急的模樣,呵呵笑了笑,又將琴小心翼翼地放好。
“你們說實話,這琴,到底是誰找到的?”
兩人相視一眼,閉口不言。
蕭俊道:“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是顏昊對不對?”
不用任何回答,從洛青雪睜大的杏眼中,他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
他輕撫琴身,嘆氣道:“這個傻小子,難道他不知道,他送了我一個殺人利器嗎?”
洛青雪沒說話。
宮辰卻道:“蕭俊,無論這琴是誰送的,它既然已經(jīng)到了你的手里,你就好好待它吧!至于其他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蕭俊抬頭仰望碧藍(lán)的天:“也只能這樣了,我倒是開始期待與他決戰(zhàn)的那一天了。”
冷風(fēng)吹過,輕薄的衣衫飄飛不定,不知何時會停下。
琴音響起,蕭俊的思緒流淌:傻小子,再見面,就是你死我活了。
琴聲漸停,他問:“對了,你們那天來找我,究竟所為何事?”
洛青雪這才想起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問,她看看宮辰,宮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又環(huán)顧了四周,見丫鬟隨從都不在,才小聲道:“蕭俊,能不能和我講講白杉的事情?”
蕭俊面色一白:“你們問這個干什么?”
洛青雪道:“因為我在找秋兒的母親。十二年前,我曾被派出去刺殺齊云,而前段時間,我機(jī)緣巧合知道了雇主正是白杉。”
“白杉是白影的哥哥,是海韻閣弟子,齊云是五方門長老。兩個人一正一魔,相隔甚遠(yuǎn),八竿子都打不著關(guān)系,白杉為何要?dú)⑺???p> “而且齊云一生未娶,怎么會有秋兒這個女兒?順著白杉這條線,或許就能找出秋兒的母親。如果她老人家還活著,也好讓秋兒能盡孝不是?而我,也能減少一些愧疚?!?p> 蕭俊怔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額上直冒冷汗。
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謝姑娘……她是齊云的女兒?”
“正是?!?p> “所以你找出了背后的雇主,想由此要找到謝姑娘的母親?”
洛青雪望著他,眼里都是期待:“是的。白杉是白影的哥哥,白影姑娘跟了你這么久,一定和你說過些什么?!?p> 蕭俊沒再說話,只微微點(diǎn)頭,坐在亭子里,輕撫琴弦。
許久,他緩緩開了口:“白影的確和我說過一些,當(dāng)年袁千祈給她的解釋,只有‘勾結(jié)魔教,買兇殺人?!@八個字?!?p> “現(xiàn)在看來,原來是白杉來找到了宗主,要他殺了齊云。如此,那袁千祈說他勾結(jié)魔教,的確沒說錯。海韻閣是何等的規(guī)矩森嚴(yán),怎么能容下買兇殺人的弟子?”
宮辰忽然想到,當(dāng)時在萬枯古櫻里,袁千祈說的云無夢之事。云無夢是他最愛的弟子,他尚且能毫不留情地殺了他,何況一個小小的普通弟子?
正想著,就聽蕭俊道:“據(jù)我探聽到的,雖然白杉當(dāng)時是宋友良長老的弟子,但方方面面都已具備大弟子的能力,所以十分受袁千祈的喜愛。奇怪的是,白杉幾次想要拜入袁千祈門下,都被拒絕了。”
“加上他對謝靈兒愛而不得,或許就是這兩方面的打擊讓他跳進(jìn)了深淵?!?p> “但是白影也說過,白杉克己守禮,溫柔敦厚,手上一滴血都沒有沾過。所以對于他買兇殺人這件事,她一直不能理解?!?p> 洛青雪道:“那就是說,白杉要?dú)R云,并非一時沖動?!?p> “此話怎講?”蕭俊問。
洛青雪道:“一個人如果克己守禮,那么無論何時,他都不會去故意傷害別人。但如果有另一個人一直在傷害他,一次兩次,他尚能忍氣吞聲,時間長了,誰都要反擊的?!?p> 宮辰問:“青雪,你的意思是,齊云一直在傷害白杉?”
洛青雪道:“八成就是了,只是,還是那句話,這兩人八竿子打不著,怎么會有這樣鐵一般的私仇?”
“五方門也是魔教,雖然不大,卻沒少作惡,掌門石明賢還總是欺男霸女,但是齊云卻很少作惡。說來奇怪,他這樣的人,怎么會入五方門?”
宮辰嘆道:“這些事情太過久遠(yuǎn),想要尋找真相,也不容易啊?!?p> 蕭俊平靜地望著竹林,靜靜道:“有沒有可能,沒有那么復(fù)雜,只因為一個‘情’字?”
洛青雪驚訝地望著他,她想起之前連顏昊那樣的君子都對此難以自控……
“如果是這樣,那白杉此生最愛的女人是謝靈兒,可當(dāng)年謝靈兒心里的人卻是魔教之人……”
她突然倒吸一口氣!
“難道……難道謝靈兒當(dāng)年愛上的,就是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