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星河之下,群山像鬼魅一般,黑漆漆地在她兩邊飛速后退。
滾滾江水的拍岸之聲越來越大,但洛青雪依然可以聽到自己突突突的心跳聲。
很快,她就見到一個修長的白色背影,那似曾相識的身影靜靜立在翻騰的江邊,如仙女下凡一般。
洛青雪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女子頭上戴著一朵梨花,玉雕一般的身影一動不動。
“師父……”她忽然欣喜若狂,自從被逐出師門,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見到九重花。
上次在憫天谷,師父見了她,連話都沒和她說一句,讓她難過了好多天。
如今,師父竟然親自來此見她!
她激動的跪地拱手,顫抖道:“師父!徒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九重花沒有回應。
難道師父還在怪她去搶落云簫?
正在疑惑,就見她緩緩摘下頭上的梨花,慢慢轉(zhuǎn)過身,卻在轉(zhuǎn)過來的一瞬間,突然一揮手,一團白色的粉沫重重襲來!
洛青雪先是一怔,然后立馬反應過來,迅速閉氣,遮住口鼻,連連后退!
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并非是師父柔和的臉龐,而是一張驚為天人的美人臉!
只聽那女子魅聲笑道:“我的好徒兒!乖乖和為師走吧!你這么孝順,為師可得好好寵愛你!”說著仰頭大笑!
她的笑容美得驚心動魄,可洛青雪的頭發(fā)都要豎起來了,眼前之人十分面熟,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忽然,她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緊接著渾身癱軟,眼看就要失去意識。
在最后一刻,她終于恨恨地說出了四個字:“飛針娘子……”
蘇元鳳再次媚笑:“呦!你的記性還不差呀!”
辰兒……這是洛青雪在暈過去之前,最后想到的兩個字。
陽光終于再次出現(xiàn),似乎是由于連日來的不停奔波,眾人今日都起的比往日晚了些。
宮辰一睜開眼就跑到洛青雪那里,卻發(fā)現(xiàn)她并不在帳內(nèi),只有兩個丫鬟在收拾床鋪。
他問:“青雪呢?”
丫鬟搖頭答道:“回左使,奴婢今早來的時候,公主已經(jīng)出去了。”
宮辰又在營地周圍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越發(fā)覺得不對勁,就去問昨夜的巡邏弟子也并無結(jié)果,只說青雪昨夜去找過他。
青雪一定是有事才會大半夜去找他!可恨自己怎么就睡著了呢!
他趕緊去找邵惜炎等人,當然一無所獲。
蕭俊得知此事之后,氣得臉發(fā)紫,狠狠呵斥了巡邏弟子。
牧辛臉色難看的很,堂堂嘯云公主在他的營地失蹤,這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蕭俊想了想,道:“我們?nèi)デ嘌┑拇髱た纯?,或許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眾人隨即去往洛青雪的帳篷,細細觀察,赫然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個小孔。
蕭俊道:“這應該是弓箭射過來的,看來此人是將青雪騙出去的。”
正在著急,一個弟子呈上了一個不大的包裹:“左使,我們在您的營帳外發(fā)現(xiàn)了這個!”
宮辰立即打開包裹,登時傻了眼,包裹里只有一根玉簪,和一張字條。
“這是青雪的白玉簪!”宮辰大驚失色!
迅速展開字條,上書:今日酉時,青松亭,單獨來見。
“青松亭在哪里!”他轉(zhuǎn)頭就問牧辛。
牧辛立即道:“在東面的群山里,御劍而行,一個時辰就能到?!?p> 眾人當即開始商量要如何應對,絕不能讓宮辰一個人去,卻又不能被對方知道。
邵惜炎氣得直翻白眼:“這明顯就是沖著宮辰你來的!”
宮辰沉著臉道:“八成就是那個飛針娘子搞的鬼!只是不知道她用什么手段將青雪擄走的,還神不知鬼不覺!”
蕭俊道:“看來她對你很熟悉,知道青雪是你的軟肋,只要抓住她,你就一定會束手就擒?!?p> “看來咱們得清理一下這里了,烏煙瘴氣的,什么人都能往里進!”
牧辛當即不滿道:“簫長老這話是什么意思?這里是我的營地,你說這里烏煙瘴氣,是在說我牧辛御下不嚴,隨意放人進來?”
蕭俊呵呵笑道:“牧護法,我可沒這么說,你別急呀,你這一著急,反倒有了一點心虛的樣子?!?p> “你說什么!”牧辛本就憋著一股氣,現(xiàn)在被這話一下子點著了火,抽出九節(jié)鞭就要沖過去。
一旁的文雨上異常冷靜,她輕輕按住他的手腕,柔聲道:“護法,您消消氣。青雪公出了事情,大家都很著急,一時言語有失也能理解,您就別計較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辦法找回青雪公主,您說呢?”
牧辛瞥了她一眼,緩緩收了九節(jié)鞭,冷哼道:“但愿是真的言語有失!”
蕭俊呵呵一笑:“牧護法莫要多想,我實乃無心之言?!?p> 在兩人拉扯的時候,宮辰已經(jīng)想出了法子,他抬頭就道:“我一個人去?!?p> 邵惜炎氣得跺腳:“你有病吧?自投羅網(wǎng)?”
宮辰道:“我是說,我先一個人去,你們幾個就跟在后面,隱蔽氣息,不要被她發(fā)現(xiàn)?!?p> 邵惜炎道:“太危險了,那個蘇元鳳萬物皆可為針,且不易察覺,萬一你被她刺中了怎么辦?”
宮辰道:“顧不了這么多了,我提前服一粒護心丹,受了傷也不會太嚴重。”
“不會太嚴重?”邵惜炎簡直無語,“要怎么才算嚴重?一命嗚呼嗎!”
“好了別說了,就這么定了!”宮辰眉頭緊鎖,沉著嘴角,轉(zhuǎn)身離開。
“宮辰!”邵惜炎一拳砸在桌案上!
蕭俊嘆氣道:“就按他說的辦吧,咱們在后面仔細盯著,會沒事的?!?p> 邵惜炎沒說話,只繃著嘴,眼里都是恨。
牧辛也道:“我覺得宮辰的辦法可以,咱們這么多大老爺們,還怕她小小一個女子?”
文雨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眸,扶住牧辛的手腕,魅聲道:“護法,聽說那個飛針娘子可是心狠手辣呢,要不,奴婢也跟您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牧辛本就心煩,一甩手將她推開。
文雨委屈道:“護法,此人能不動聲色就將青雪公主擄走,可見修為不低。眼下也不知她在哪里,敵暗我明,奴婢真的好擔心你,您就讓我去吧!求求您了……”
牧辛不耐煩道:“好好好,那你就老老實實跟在我身后,一步都不許離開!”
文雨面露喜色,魅聲道:“奴婢一定聽您的話!”
看著兩人這一頓膩歪,邵惜炎肺都要吐出來了,但眼下實在懶得理她,便在心里狠狠罵了句:賤人胚子!
蕭俊則面無表情,仔細盯著地上的箭孔,似乎一句話都沒聽見。
片刻,他低聲道:“邵惜炎,你看這個箭孔,周圍細小,呈圓錐形,據(jù)我所知,只有九芳宮才有這樣的箭頭。”
邵惜炎一驚:“你是說,是九芳宮的人擄走了她?”
蕭俊道:“八九不離十。”
邵惜炎驚訝道:“洛青雪手中有雪葉劍,一般的弟子根本沒這個本事……難道是九重花?”
蕭俊搖了搖頭:“不太可能,九重花是何等身份,哪需要用這種手段?她只要把破命花往這兒一放,還是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邵惜炎沒再說話。
如果是飛針娘子,他還有信心能殺了她,畢竟那是他的手下敗將。但如果是九芳宮的人,他還真不知道會是個什么結(jié)果。
眾人一頓忙碌,在酉時之前便悄悄到了青松亭附近。
青松亭在一處空地之上,專門給來往路人休息之用,四面環(huán)山,樹木林立。
旁邊一條細小的河流是天幕江的支流,潺潺河水永不停歇地流向天幕江。
宮辰安安靜靜立在青松亭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壓制著怒氣,等待著飛針娘子的出現(xiàn)。
其他人則隱蔽氣息,悄悄埋伏在四周,等待時機將其捕獲。
秋風送涼,酉時剛過,就傳來一個女子的媚笑:“宮辰,你夠膽量!”
轉(zhuǎn)身望去,一位絕世美人穿著一襲茶色齊腰襦裙,飛身而來。手中拽著一根麻繩,洛青雪就被綁在麻繩另一端,在她身后被拖著過來的!
“青雪!”宮辰瞬間面色紙白!
只一天,洛青雪的一身紫衣已被石頭劃的破爛不堪、血跡斑斑,整個人幾乎只剩一口氣。
“賤人!你對她做了什么!”宮辰怒吼著,唰的打開斷愁扇,紅梅花瓣驟然顯現(xiàn),每一片花瓣都如刀鋒般發(fā)亮!
蘇元鳳穩(wěn)穩(wěn)落地,笑道:“這么美的姑娘,我能做什么,當然是好好照顧了!”說著呵呵笑了幾聲。
洛青雪勉強站了起來,有氣無力道:“辰兒,我中了毒,被封了修為……”
“青雪……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昨晚不該回去的!”宮辰悔恨地恨不得將自己劈死。
蘇元鳳呵呵笑了笑,收起了笑臉,陰狠道:“宮辰,五年了,咱們之間的賬該算算了!”
宮辰冷哼,殺氣布滿了他周身,“早該如此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當那個“期”字說出來的時候,無數(shù)花瓣刀已經(jīng)飛到了她眼前!
蘇元鳳一躍而起,輕易躲了過去,宮辰再次出擊,蘇元鳳再次躲過!
她趁著宮辰轉(zhuǎn)身之際,一伸手就將洛青雪抓了起來,左手拽住她的衣領,右手捏住了她的咽喉!
宮辰一轉(zhuǎn)身,瞬間石化,當即收了功法。
兩人對視許久,宮辰才道:“你想要什么?”
蘇元鳳瞪著一雙勾人的眼睛,目光冰冷如劍:“我想讓你死!”
宮辰大笑:“五年前你也這么說過,可死的卻是你們的掌門左江笙!今日一你又這么說,死的就是你!”
蘇元鳳也笑了,一字一句道:“你不死,她就要死!”
“你敢!”宮辰臉一沉,漆黑的眼眸比深淵還要恐怖,如刀的目光在她身上剜了幾剜。
“你可以試試?!碧K元鳳說著,捏著她咽喉的手驟然收縮!
洛青雪當即被掐的呼吸困難,她不由自主張著嘴,面色發(fā)紫!
“好!你想我怎么做!你說!”宮辰實在忍不住,大聲吼出了這一句。
蘇元鳳松了手,陰笑道:“五年前,你殺了我大哥,砍了我三弟一只胳膊,廢了我四妹的修為!今天,我要一一都還給你!”
說著就從身后探出左手,仍在地上一把匕首,道:“這是我大哥的刀,我要你用這把刀在自己的心口上插一刀,再用它砍斷自己的左臂,然后自廢修為!”
宮辰沉著臉,眼睜睜看著痛苦掙扎的洛青雪,心早已疼得不知碎成了幾片。
許久,他堅定道:“你放了她,我就按你說的做!”
“辰兒!不!”洛青雪掙扎著從嗓子眼里擠出了聲音,控制不住的咳嗽,眼淚也流了出來。
蘇元鳳冷笑道:“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宮辰的雙拳捏的咯咯響,現(xiàn)在他絕不能貿(mào)然出手,但也不能真按她說的做,無論如何,必須要先救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