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惜炎很快回到了嘯云宗,他沒有去找李兆思匯報一切,而是沉著臉直接回了自己的天緣居。
黑暗的院落前只有星點燭火,他剛走到院門前,一個紅衣女子已站在門口迎著他。
那女子長了一雙能勾魂兒的眼睛,左眼尾下生了一顆小米大的紅色的痣,看起來風情萬種,嫵媚多姿。
“右史您終于回來了!”伊林一臉故作嬌媚,緩緩走到他身邊,“這個月的解藥……”
“想我了?”邵惜炎打斷了她的諂媚。
她的表情只凝固片刻,就轉(zhuǎn)為了桃花般的嫵媚,“是啊,我日夜都盼著……”
邵惜炎在宮辰那窩了一肚子火,他本來不想搭理她,但看到她的媚眼紅唇,心知肚明她不過是想要解藥,還非要裝出一副對他死心塌地的模樣。
又想起這個女人做過的事,他決定把這把火燒到她身上!
不等她說完,他就鐵青著臉,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領,將她拽進臥房。
“自己上去?!鄙巯а渍驹诖策吤钏?。
伊林臉上的抗拒暴露無遺,可身子還是順從地坐在床邊。
邵惜炎也坐了下來,他后背靠著床頭,雙手交叉墊在自己腦后,偏著頭,瞇著眼睛盯著她。
“害怕了?”他問。
他冷漠的眼神讓伊林全身冰冷,但她依然抱著一絲希望:“你放了我好不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哭訴著:“我不該告訴他們你去了后山,那樣他們就不會將你推下山崖,邵師弟你也不會變成這樣?!?p> “住嘴!”邵惜炎一個巴掌狠狠打了過來!
伊林順勢撞上床邊,嘴角鮮血立現(xiàn)。
他捏住她的下巴,瞪著眼睛,咬牙切齒:“你哪兒來的臉這樣叫我?”
“我告訴你,我很高興義父當初收留了我,否則我早就被你們折磨死了!你們云杉門不是討厭我、玩弄我嗎?現(xiàn)在他們從上到下、從老到小,都被我宰了!”
“你知道當初我為什么沒有殺你,還將你帶回來嗎?”
伊林驚恐地看著他驟然放大的瞳孔,渾身顫抖,恐懼讓她停止了哭泣。
邵惜炎嘴角微動,瞇起眼睛:“因為你才是最惡心的那一個!我要讓你永遠記住自己的罪惡!”
“三年了,右使,你放了我吧……”
邵惜炎忽然松開手,冷笑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p> 伊林只能哆哆嗦嗦地爬起來,雙臂緩緩攀上他的脖頸,貝齒輕咬他的頸側(cè)。
邵惜炎絲毫不動,冷淡如冰。
伊林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么,可即便日子如此卑賤,她還是想活著!
邵惜炎嘴角一歪,眼中兇光大漲,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狠狠按到了床上。
黑暗的房間里到處彌漫著血腥,伴著詭異怪誕的香艷。
他恨自己,恨宮辰,更恨洛青雪!
曾經(jīng)的宮辰心里沒有任何人,他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這樣守著他,一輩子做他的好兄弟,直到洛青雪再次出現(xiàn),一切都變了!
他不明白那個洛青雪有什么好的?為什么宮辰非她不可?
想起小時候和她之間的明爭暗斗,還有那似有非無的婚約,他更討厭她了!
他絕不允許宮辰和她在一起!哪怕?lián)Q一個女人,他都不會如此憤怒!
電光劈里啪啦閃過,暴風驟雨逐漸消散。
臥房內(nèi),邵惜炎隨手扔給伊林一個黑色藥瓶,頭也不回就往門外走。
“你為什么還不殺了我?”伊林無力地側(cè)躺在床上,抱著被子,雖然聲音很小,但飽含絕望。
“那多沒意思!”邵惜炎頭也沒回,推門而出。
伊林想起三年前,她跪在他腳下為師門求情,“邵師弟!你放了他們吧!當年是我叫他們來的!你懲罰我一個人就夠了!”
她和邵惜炎原本都是云杉門的弟子。云杉門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門派,小到從上到下不到百人。
邵惜炎從小體弱多病,身材瘦小,經(jīng)常被同門欺負。所以他忍辱負重,刻苦練習,好不容易在七歲的時候有了一些成績,并逐漸得到掌門的青睞。
眾人看不慣他一個不起眼的病包竟要爬到他們頭上,便百般針對刁難。
一日他和往常一樣來到后山練功,九歲的伊林看到他,頓生好事之心,趕緊跑回去告訴大家。
于是五六個人一起來到后山,對他言語譏諷不成就大肆出手,最后竟將他推下了山崖!
眾人回去謊稱他是失足落崖,掌門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他的尸體,只見到他的幾片衣料和大片血跡,便以為他已被野獸吞了。
雖心痛惋惜,也只能訓斥一番作罷,讓此事隨風而去。
十五年后,滿懷仇恨的邵惜炎帶著黒羽箭團直闖掌門大殿,滅了云杉門,但伊林卻被抓回了嘯云宗。
現(xiàn)在,她打開黑色藥瓶,默默咬著牙,服下了那顆能讓她活下去的解藥。
天色漸暗,邵惜炎已經(jīng)到了宮辰的玉蘭苑門口,見他從院中走出,一身黑衣沉穩(wěn)整潔,宛如一株墨蘭。
邵惜炎眼睛一咪,嘴角一彎,緊跟在他后面,往嘯云主殿走去。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兩人已到了嘯云殿前,李兆思正在殿中等著他們。
他依然坐在黑水晶寶座上,身邊依偎著一位灰發(fā)白衣的女人給他奉茶??匆妰扇诉M來,李兆思給了她一個眼神,她便知趣退下。
宮辰一進門就看見了她,他知道她是宗主夫人,自從他來到嘯云宗,總能見到她在李兆思左右侍奉。
她看起來心慈面善,體態(tài)優(yōu)雅,卻有些怪異。
因為宮辰從未見她笑過,哪怕是每年聲勢浩大的生辰宴,她都不曾有任何不同,甚至都不開口說話。
宮辰低下頭,對她恭敬作揖,直到她離去才又抬起頭望向李兆思,揚起嘴角,和邵惜炎一起拱手行禮。
李兆思黑胖的臉上,黑灰相間的胡須宛如鐵絲,一對深不見底的眸子依舊黑白分明,厚重的眼袋拼命撕扯著他的下眼皮。
寒暄過后,宮辰將絕天綾雙手托舉至他面前。
李兆思牛眼放光,從寶座上一步一步走下來,緩慢接過絕天綾,將其抻開,來回撫摸了三四遍,不住地贊嘆。
那緩緩飄動的錦緞仿佛天女遺落人間的飄帶,摸上去就像珍珠一般光滑,暗暗閃動的金光讓每一個見到它的人都迷戀不已。
“好一個絕天綾!”李兆思咧開兩片肥唇,感嘆了一句。
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托舉,雞蛋大小的聚魂珠立即出現(xiàn)在他手中。
聚魂珠的質(zhì)地很像琉璃,卻從里黑到外,周身涌動著黑色魔氣,那些魔氣正圍著珠子緩緩轉(zhuǎn)動。
珠子內(nèi)部偶爾閃現(xiàn)紅色閃電,時不時照亮整顆珠子,映出里面堆積在一起的骷髏黑影。
嘯云殿里一片燭火通明,但大殿上空卻涌動著大量魔氣,好似尚未成形的一片混沌,那些魔氣正跟著聚魂珠的魔氣一起緩慢轉(zhuǎn)動。
聚魂珠上的魔氣轉(zhuǎn)十圈,大殿上空的魔氣就轉(zhuǎn)一圈。
李兆思將聚魂珠懸空在絕天綾上,珠子瞬間紅光大漲,片刻后,那絕天綾竟發(fā)出野獸般的怒吼!
緊接著就有縷縷黑色氣體盡數(shù)被吸入聚魂珠中,聚魂珠內(nèi)的紅色閃電噼里啪啦,里面的骷髏突然變得異常活躍,拼了命的拍打珠子,像是要沖出來。
待所有黑氣全部消失,李兆思才將聚魂珠重新握在手中,一雙牛眼仔細看了看它,露出了滿意的笑。
宮辰和邵惜炎相互看了看,都表示對此迷惑不解,他們只知道李兆思想要奪取神兵,卻不知道神兵中的玄機。
最后還是邵惜炎問了句:“義父,您這是在做什么?”
李兆思咧嘴笑道:“此事說來話長看,為父給你們準備了慶功宴,咱們父子三人好好喝一回!”
三人進入宴席的時候,殿內(nèi)早已燈火輝煌,中間擺著一張巨大的木桌,木桌是千年紅杉樹從中間劈開了兩半。
李兆思坐在桌子一端,讓宮辰和邵惜炎分坐他兩邊,隨著他大手一揮,宴席即刻開始。
一時間,殿內(nèi)絲竹四起,歌舞漫天,熱鬧非凡。
酒至一半,宮辰直接問:“義父,這十大神兵究竟有何玄機”
李兆思這才張著大嘴,將神兵的來歷說了個清楚明白。
上古時期,十大戰(zhàn)神分別守護十方天地。
直到戰(zhàn)神伏屠煉化出可毀天滅地的聚魂珠,竟野心大漲,自封魔神,想要一統(tǒng)萬物。
其余九位戰(zhàn)神與伏屠對戰(zhàn)一月有余,最后戰(zhàn)神追天用雪葉劍將聚魂珠封印在萬骨山的山巔。
伏屠失去了聚魂珠,更加瘋狂,竟動用上古禁術,將自己的魔魂撕裂成十片,分別侵入其余九大法寶之中,妄圖與九位戰(zhàn)神同歸于盡。
眾神經(jīng)歷一番苦戰(zhàn),紛紛殞身回歸天地間,但伏屠最終還是被追天封印在了聚魂珠中。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伏屠在被封印之前,依然用最后的力氣將十大神兵散落在人間各處,等待后世之人將神兵湊齊,他便可復活,掌控萬物!
桑海桑田,神的世界早已遠去無蹤,神兵的傳說也愈加淡去,直到嘯云先祖偶然得到聚魂珠,才將這上古秘密一點點揭開。
從那時起,歷代嘯云宗主就都將復活伏屠作為己任。
“所以,義父您剛剛將絕天綾里的魔魂收進了聚魂珠?”邵惜炎鳳眸一亮,興奮地問。
李兆思點頭道:“不錯,而且斷愁扇和雌雄雙刀中的魔魂碎片,也已在這聚魂珠中?!?p> “可是義父。”宮辰仍有疑惑,“我們?yōu)槭裁匆葕Z絕天綾,而不是先去實力較弱的華月山莊?”
李兆思停了一下,眉眼彎起道:“那是因為神兵之間是相互牽制的。你那斷愁扇能克制絕天綾,而絕天綾可以克制天青刀!”
“所以,咱們下一步就是華月山莊的天青刀!”
宮辰這才想起,難怪絕天綾在他手上的時候,十分乖順,就像一只撒嬌的黑貓。
但同時,他的疑問也越來越多,既然如此,為何青雪盜了雪葉劍之后,義父并不著急尋回?青雪和義父之間為何會有如此大的仇恨?當年的老莫究竟去了哪里……
宮辰盤算著要如何切入這些問題,或許要找到這些答案,還需要很多時間和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