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故虛著眼從椅上站起來,望了一眼西窗的斜陽,緩緩說道:“趙國雖日薄西山,但中原各地駐軍尚有十數(shù)萬,急切間不大可能被吞滅,趙國與金國斗得兩敗俱傷,對于我們復興李唐很有幫助,如今完顏宗翰奪徐奔揚,天寶山莊不能坐以待斃。器之,你馬上開始清點準備,如果中原趙軍不為所動,你就帶上莊上老弱,和洛伯伯先去岳州。”
“您要我先走?那爹爹你呢?”李免成一臉驚訝。
李故正色回答:“我和甄叔叔要留下來,想辦法和金人戰(zhàn)上兩場,給天寶山莊掙點名氣?!?p> “莊上雖有五百門客,真能上戰(zhàn)場者不足兩百,而且沒有武器、護具、戰(zhàn)馬,咱們拿什么和強大的金人拼?”李免成管賬時間已久,對山莊資產(chǎn)了如指掌。
李故微微一笑,“誰說要硬拼了?打仗爭天下需要謀略,給官軍傳遞情報、截殺幾個落單哨探都行,所以兩百人我都嫌多,有幾十個門客就夠,其余人你都帶走?!?p> “若門客不愿跟去岳州...”李免成追問。
李故眼神一凜,跟著淡淡地回答:“通過此次轉(zhuǎn)移,可以去蕪存菁,要走不用強留,不過盤纏就別發(fā)了...”
“孩兒明白了...”李免成抱拳點頭。
“洛兄,你臨走之前,要與姜叔同說好,天寶山莊幫他守陳留,兵器總得準備些。”李故又看向洛夜。
洛夜微微頷首,“德尚放心,姜相公有心防守,所以他那邊問題不大,另外我在城中鐵匠那里訂了些樸刀、魚叉,衙門如果調(diào)撥兵器不夠,這些東西也能用來應(yīng)急。”
“洛兄做事周全,另外聯(lián)系上厲陽沒有?”李故又問。
洛夜面泛難色,“厲將軍在滑州各地轉(zhuǎn)戰(zhàn),那邊到處都有金兵游蕩,我的人實在不好接近,不過托人在汴梁打探過,此人性格直率有些不服管,甚至敢越級上奏天子諫戰(zhàn),所以從軍數(shù)年時間起起伏伏的,秦樗對他印象不怎么好,急切間想把此人收復,可能難度非常大?!?p> 李故聽后竟笑出聲,“哈哈,果然是古九榕的弟子,他這份膽略也是世所罕見,不過觀其老母和兒子,我已大概能猜出他秉性,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得想辦法和厲陽聯(lián)系上,他既在秦樗麾下做事,早晚都會回汴梁復命,洛兄專門派個人去盯梢。”
“嗯,我下來把徐三彪派去汴梁?!甭逡灌嵵氐攸c頭。
“器之,星兒與厲楓處得不錯,你下來好好跟她說說,讓他勸厲楓同去岳州避難,只要能說服祖孫跟我們走,不怕那厲陽不找上門來,何況厲楓本身也讓人難以捉摸?!崩罟世^續(xù)吩咐。
“哦好?!崩蠲獬牲c頭應(yīng)下,然后提醒李故道:“雖證實曹鋒有今天,與厲楓的訓練方法密不可分,但您用‘難以捉摸’四個字,是不是有些夸張了?”
“夸張?星兒沒告訴你嗎?馬場那匹金將的白狼,今天讓厲楓給馴服了,星兒還有幸騎了一會?!崩罟事冻鲆馔獾谋砬?。
“難道是真的?孩兒以為是妹妹胡說...”
“胡說?讓甄叔叔給你講講,今天他可是全程見證。”
李免成驚訝地把目光一轉(zhuǎn),甄煜晨朝他微微點頭,然后把上午發(fā)生的事詳細說出,李免成聽得嘴微張,久久都沒有合上去。
“我沒聽錯吧?五品的甄叔叔被白狼甩下去,反而被沒入流的厲楓給馴服了?他會不會施了什么妖法?”李免成一臉的不相信。
甄煜晨搖頭苦笑,“今日諸多門客目睹,雖然確實難以置信,但事實真就是如此,厲楓與白狼糾纏小半個時辰,光是這耐力就難能可貴,要知道馴馬不同騎馬,我都被晃得頭暈目眩...”
“別說了,你的騎術(shù)還是多練練,輸給一個毛頭小子,說出去也不怕丟人...”洛夜見縫插針地起哄。
甄煜晨白了洛夜一眼,反懟曰:“有什么可丟人的?承認別人強很難么?甄某從不自欺欺人?!?p> “可你是五品...”洛夜還想戲謔,再一次被李故阻止。
“打住,打住,你們倆別斗嘴了,洛兄馬上要去岳州,晚上留下來喝兩杯,再相聚就等得久了?!?p> “嘿嘿,沒定下日子前,也沒那么著急。”
離別時話就多,李故、洛夜、甄煜晨留在偏廳敘舊,李免成則行禮退了出去。
李免成清楚妹妹行蹤,他出了偏廳直奔內(nèi)院唯一的花園,剛跨過院門就聽見李星棠、梅芽竊竊私語。
“小娘子,聽你剛才所言,上午與那厲楓同乘一馬,豈不要摟摟抱抱?如此亂禮法之舉,若讓莊主知道,定給你禁足咯。”
“梅姐姐你胡說什么呢?厲大哥與我都是孩童,哪有說得那么嚴重?”
“怎不嚴重?男女授受不親,等到今年八月底,小娘子就滿十歲了,再過個三四年,也就可以出嫁了...”
“出嫁?我才沒想那么多呢,要嫁也是姐姐先嫁,嘻嘻?!?p> “你怎么還嬉皮笑臉的,娘教我女子要懂得矜持,哪有經(jīng)常出門找男子玩耍的...”
“江湖兒女,哪有這么多計較?再說我和厲大哥只是朋友,今日同騎一匹馬,爹爹也是知道的,他都沒說什么...”
“莊主就是太寵你了,我們現(xiàn)在做這紙鳶,恐怕也要跟他玩吧?”
“嘿嘿,我在白狼背上放紙鳶,應(yīng)該能輕松升到天上?!?p> ......
兩個小女生一邊扎紙鳶,一邊在嘰嘰喳喳地聊天,李免成在妹妹的對話中,聽出了她對厲楓只有朋友之誼。
仔細一尋思也很合邏輯,畢竟李星棠現(xiàn)在只有九歲,根本沒到思春少女的年級。
想到這里,李免成突然皺起眉頭,心說厲楓該不會瞎想吧?但父親對厲陽如此重視,厲楓當妹夫也說得過去。
其實李免成完全想多了,厲楓身體雖然只有十歲,但靈魂卻已是二十多歲,不可能對一個小女孩多想。
平時帶李星棠玩耍,厲楓就跟照顧小學生一樣,而他之所以這么做,完全是為了裝給外人看,裝得像十歲小孩那樣的狀態(tài),否則會讓身邊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