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夢境

　　臺州永昌郡

　　虞識安在藥室忙的不可開交，一名大夫走近道：“神女，煎藥的事我們來看著就好，您這幾天要不就是在看病，要不就是在煎藥，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您快去多休息休息吧?！?p>　　虞識安休息得不好，形容憔悴，一頭漆黑烏亮的頭發(fā)因無暇打理，蒙上了一層薄灰，但眼睛依舊很亮，她道：“不妨事，煎藥的火候很關(guān)鍵，需得我親自看著，你先去看看張婆婆怎么樣，咳嗽是否輕了一些?！?p>　　大夫轉(zhuǎn)身出門，卻碰上了蕭季，連忙行禮：“蕭長史?！?p>　　蕭季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到虞識安旁邊，皺眉道：“我聽外面的人說了，你這幾日也不回屋子睡，累了便裹衣在爐灶邊小憩，醒了便看病煎藥，你不要命了嗎！”

　　虞識安見是蕭季，疲憊的彎了彎眼睛，笑道：“蕭季，不用擔(dān)心，我能熬得住，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候，這些病人一刻都不能離人，我在這里，他們有什么情況我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說完繼續(xù)煽動扇子，專心煎藥。

　　蕭季一把奪過虞識安的扇子，對外面喊道：“大夫呢，進(jìn)來一個！”

　　剛才的大夫忙跑進(jìn)來：“蕭長史有何吩咐？”

　　蕭季問道：“這幾日你一直跟著神女，可都清楚這藥該怎么煎？”

　　大夫忙道：“鄙人都清楚。”

　　蕭季便道：“你好好看著藥，煎壞了我也不會罰你，只是外面的病人就沒藥吃了，這些利害關(guān)系你明白吧?！?p>　　大夫趕緊道：“鄙人必當(dāng)盡心竭力?！?p>　　蕭季轉(zhuǎn)頭對虞識安道：“治病雖要緊，但神女若是先垮了，那這些病人又能依靠誰？請神女隨蕭某先去一個地方?！闭f完不容虞識安再分辯，拉著虞識安就走。

　　虞識安精神不濟(jì)，今早又沒吃飯，被猛地一拉，直接一陣眩暈，倒在了地上。

　　“奉天諭，斬奸佞，平天下……”

　　“這是什么聲音，我又做夢了嗎，好吵……”突然一陣火光直沖虞識安，虞識安大驚，瞬間睜開了雙眼，可看到的卻不是藥室的屋頂，而是素雅的白幔。

　　虞識安覺得自己的頭很暈，掙扎著撐著身體坐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一間布置得十分古雅的屋子里。虞識安慢慢站起身來，正想走去門口，一名小婢女卻推門而入，見到虞識安醒了，笑道：“神女可是醒了，我家公子擔(dān)心壞了?！?p>　　虞識安道：“我在哪，蕭季呢，我睡了多久，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p>　　婢女道：“神女不必憂心，這是蕭府的客房，我家公子一直在門口守著，剛被馮司馬叫走議事去了，您睡了四個時辰，現(xiàn)在是戌時了?！?p>　　虞識安大驚：“四個時辰！那病人……”

　　婢女道：“神女莫擔(dān)心，一切都好，我家公子說了，讓您好好睡一覺，梳洗一番，吃點(diǎn)東西養(yǎng)養(yǎng)精神，等休息好了再去。”

　　虞識安這才注意到自己蓬頭垢面，身上一股怪味，于是不好意思地說道：“麻煩姊姊帶我去梳洗吧，不過不用服侍我，我自己可以，謝過這位姊姊。”

　　婢女忙道：“神女折煞我了，婢子只是奴仆，怎么能做神女的阿姊?！?p>　　虞識安笑道：“我們村里沒有奴仆，大家都是一樣的，你看上去長我?guī)讱q，怎么就擔(dān)不得我一聲姊姊？”

　　婢女道：“神女果然如傳言所說，不同常人，神女稍等片刻，婢子這就下去準(zhǔn)備。”

　　不一會，婢女便把食物端上，換洗衣物和浴桶準(zhǔn)備好，退了出去。

　　虞識安躺進(jìn)熱水里，長長呼出一口氣，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虞識安看著燭火搖曳，自言自語：“這個夢是什么意思，天諭……天下……火光……”她憋了一口氣將整個腦袋沉入水里，不再愿意細(xì)想。

　　蕭家書房中，馮子良和蕭季正在說話。

　　馮子良道：“聽說神女暈過去了，可有大礙？我聽到消息便趕過來了？”

　　蕭季道：“大夫瞧過了，說是操勞過度，身體虧空，讓多加休息，這會應(yīng)該還在睡吧?！?p>　　馮子良道：“無事便好，商九，我此次來，除了想來看望神女，還有一件要事，雖然你下令拿出糧倉中所有存糧，但是糧食仍然不夠吃，如今疫病還沒消失，也不敢貿(mào)然開城門外出尋糧，你可有對策？”

　　蕭季將手放在額邊，思索道：“郡中的幾家大戶家中應(yīng)當(dāng)還有存糧，只是如今這形勢，恐怕他們只會想先保全自己，不會輕易把糧食拿出來，如今蕭家糧庫還有些糧食，我同阿父商議一下，能拿一些出來?！?p>　　馮子良道：“天下太平的時候，都以珠玉為貴，然這樣的亂世，卻是以粟米為貴，黃金美玉，饑不能食，寒不可衣，千金難買一斗米。想要他們把糧食拿出來，可難了?！?p>　　蕭季捏捏鼻梁道：“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應(yīng)當(dāng)共度難關(guān)，明日我好生勸說一番，他們也不是是非不辨的人?！?p>　　正說著，婢女進(jìn)來回道：“公子，神女已經(jīng)梳洗好了，她說想要去照顧病人?！?p>　　馮子良搖搖頭道：“神女可真是體力充沛，連我這個行伍之人都要敬讓三分了?！?p>　　蕭季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婢女退下了，蕭季道：“走吧，隨我一同去看看神女?！?p>　　虞識安睡了一覺，洗掉一身塵土，覺得暢快極了，她穿著蕭季準(zhǔn)備的紅色長袍，倚著門看著天空：“參宿發(fā)亮，可是邊境有什么動靜嗎，難道夢里說的是邊境之事?”

　　“站在門口吹風(fēng)，神女不怕受了風(fēng)寒嗎？”蕭季邊走便道。

　　“蕭季，馮子良，你們來了?！庇葑R安笑道。

　　“神女。”馮子良施禮。

　　虞識安覺得頭很大，道：“馮子良，蕭季都答應(yīng)私下里不叫我神女，你就別神女神女的叫我了?！?p>　　馮子良笑道：“那在下便斗膽稱神女一聲虞娘子了?！?p>　　虞識安道：“只要不是叫我神女便好?！?p>　　馮子良見虞識安一身紅色長袍，頭發(fā)整齊梳在后面，頭上一串銀飾，嘴角含笑，雙眸燦若星辰，便道：“子良可是第一次瞧見不是灰頭土臉的虞娘子，虞娘子果然氣度不凡。”

　　蕭季笑道：“這下外面的人見了，應(yīng)該不會私下議論那個蓬頭垢面的娘子是不是神女了?！?p>　　虞識安想起自己一身狼狽的樣子也掌不住笑了，而后虞識安正色道：“蕭季，多謝你此番的照顧，但是我真的要回去了，你把我送回去吧?！?p>　　蕭季道：“識安，你身為醫(yī)者，應(yīng)當(dāng)知道若不遵醫(yī)囑，這病就好得慢，天色已晚，還是明天一早再去吧。我已命人有消息隨時來報，不會生亂，你且安心休息一晚，你若是病倒了，那便真是要大亂了。”

　　馮子良也勸道：“虞娘子，我剛從蕭家舊宅回來，那里一切無恙，請安心休息吧?！?p>　　虞識安不好再推辭，再三謝過，便回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