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年寒冰
七天后,玄光洞。
臉色依舊發(fā)白的譚翎來到蕭南住處,恭敬道:“蕭師兄,丁執(zhí)事有請?!?p> 他是青衣弟子,地位沒有蕭南高,因此現(xiàn)在每次見面也稱師兄。
“果然還是來了?!?p> 蕭南心里有數(shù),自上次融蠱試驗成功,丁銘就像消失了一樣,明顯是在暗地里籌備什么東西,現(xiàn)在想來是全了。
“我們走吧?!?p> 他跟著譚翎前往地縛閣。
“蕭師兄,你怎么臉色有點灰暗,可是不舒服,感染了風寒?”
譚翎觀察細微,關(guān)切地問道。
蕭南擺擺手:“沒事,我心急突破煉蠱境,最近在勤修《碎元訣》?!?p> 他心里落定,計策成了。
原來他是故意裝作身體虛弱,引起譚翎的關(guān)注,好讓自己過幾天突破煉蠱境變得合情合理,省得引發(fā)猜疑。
譚翎驚道:“蕭師兄,這碎元訣我聽過,雖然有沖擊煉蠱境的奇效,但是要損耗三年壽命。如果失敗了再次沖擊,又得花三年,你怎么會學(xué)它!”
碎元、碎元,碎的不僅是巫元瓶頸,還有修煉者的壽元。
在他看來,蕭南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追上自己,達到煉巫境圓滿,天資可以說不俗,實在沒必要這樣自毀根基。
蕭南搖搖頭,用前世資本家騙年輕人的話回道:“趁年輕,總要拼一拼?!?p> 勤能補拙,996,拿身體換未來,是資本世界最大的謊言。
他的話卻讓譚翎怔住。
“我也卡在煉巫境圓滿……我要不要也試試?他說得對,年輕的時候不拼,什么時候拼?壽元總有辦法補回來?!?p> 譚翎暗暗想道。
很快,他們就到了地縛閣。
里面只有丁銘一人,他今天沒有穿黑袍,而是換了一身錦服,清瘦的模樣,像是裁縫店里的一位掌柜。
“譚翎,你到閣外等候?!?p> 丁銘罕見地驅(qū)離這位得力助手。
譚翎顯得訝異,恭敬地退出地縛閣,屋里只剩下丁銘和蕭南兩人。
“他不會真的是彎的吧?”
蕭南察覺到丁銘的眼里再次露出奇怪的神情,也罕見地有些慌。
“他這么盯著我干嘛?”
就在蕭南被看得發(fā)毛的時候,丁銘走出兩步,將窗戶也關(guān)上,回頭問道:“蕭南,我問你,上次的融蠱試驗,如果再來一次,你有多大把握?”
他的表情很嚴肅,他想知道上次是偶然,還是真的找對了門路。
不過,根據(jù)近一年的研究,他自覺是找到了門路,但馬虎不得。
蕭南想到自己在彩檸體內(nèi)觀察到的凝滯血塊,臉上不動分毫地回道:“啟稟執(zhí)事,這種融蠱試驗的偶然性很大,就如同煉藥,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果再來一次,我也只有三成的把握。”
對老板說話,十成留七成是基本的職場智慧。否則話說太滿,最后卻干砸了,老板心理落差的怒氣會很大。
丁銘臉色難看:“只有三成?”
這與他的預(yù)期差太多了。
蕭南踟躇道:“若是資源到位,天時地利人和,或可提高三成?!?p> 丁銘揣摩道:“只有六成把握嗎……蕭南,別怪丁某心狠。若是下次只許功成,不許失敗呢?如若失敗,我會直接將你斃于掌下。你,要賭上自己的命!”
蕭南身體一顫。
果然,這個瘋子丁銘一定是為了什么特別的緣由,才做這種試驗。
現(xiàn)在怕是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
他當即回道:“若是以命相搏,或可再提高兩成把握。不能再高了!”
丁銘拍掌笑道:“不錯,就八成把握,值得我賭一把了!蕭南,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與鐘乾不一樣?!?p> 說著,他摸一摸蕭南腦袋。
“你跟我來?!?p> 丁銘走到地縛閣的下層入口處,“也是時候讓你知道我們在做什么了?!?p> 蕭南心里直跳:“他要帶我去第二層?譚翎不是說這第二層是禁地,絕對不要進去嗎?知道太多秘密可不是一件好事?!?p> 此刻對他而言是機遇。
也是危機。
眼見丁銘已經(jīng)沿著階梯下去,他也只能跟上去。下了樓梯是一扇封閉的黑色鐵門,上面冒著絲絲寒氣。
轟隆隆。
巨大的鐵門被推開,寒氣驟然撲面,令蕭南下意識地打兩個哆嗦。
“運起巫元抗寒,這是千年寒冰。”
丁銘提醒他一聲,就大步邁入其中。只見寬闊的第二層成為一片寒冰的世界,寒氣縈繞的中間擺著一具冰棺材。
里面躺著一位錦衣少年。
他臉型成梨圓,顴骨顯高,體型清瘦,樣貌與丁銘有七分相似。
蕭南觀察到,他面色紅潤,體內(nèi)精氣凝而不散,像是還沒死一樣。
“衡兒,為父來看你了?!?p> 丁銘看到冰棺里的少年,全身就像老了十歲,蹲坐在棺前嘆道。
蕭南靜靜站在身后,不敢說話。
許久,丁銘才站起身,臉上重新恢復(fù)冰冷的神色,解釋道:“你現(xiàn)在也看到了,這就是我的兒子。他叫丁衡?!?p> “封棺的時候他才11歲?!?p> “如果沒有先天惡疾,他能正常長大的話,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與你一樣大了?!?p> 蕭南愕然,原來這就是丁銘每次用怪異目光看著自己的原因。
他不是玻璃,而是想起了冰棺里的兒子。
按照丁銘所說,丁衡被封棺的時候11歲,正常長大是12歲,那就是說他是在一年前被封進棺材里。
等等!
他……難道還活著???
蕭南再次看向冰棺里的少年,只覺其面部紅暈如常人,確實還有生機。
“我明白了……你想救他?”
丁銘驚訝于他的聰慧。
“不錯,我兒丁衡先天五臟衰竭,雖然多服靈藥,但是身體每況愈下,到了11歲這年再也支撐不住?!?p> “于是我籌集千年寒冰,打造冰室,將其全身封存在棺內(nèi)。”
“但是這冰棺不能冷藏超過一年,否則他就會徹底失去蘇醒的可能?!?p> “而救治他五臟衰竭的唯一辦法,就是滴血融蠱,借助高品靈蠱的力量,重塑身軀,以巫蠱修行反哺自身?!?p> “可是有河部落五萬余年傳承,從未有低于12歲融蠱的先例。因此……我必須得試藥!也必須得成功!”
說到這里,他的臉上再度出現(xiàn)瘋狂之色,一如喂食青衣弟子那天。
他為這一天,已經(jīng)整整準備了一年。而在此之前的冰室打造時間,靈藥調(diào)養(yǎng)時間,尋找方案時間,則花費更久。
可以說,自丁衡出生的那天起,丁銘就在籌謀今日的一切。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他也不知道為此害死多少人命,可是他都不在乎,他只要丁衡活著。
這一刻,蕭南不知道是該同情他,可憐她,還是該憎惡他。
丁銘突然望過來,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蕭南,別怪我心狠。若衡兒融蠱失敗,你……就去給他陪葬!”
說著,他猛然一掌拍在冰棺上。
千年寒冰寸寸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