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場
“嗚嗚嗚，媽媽，媽媽！”
“快救他，他暈倒了！！”
“廚房里有煤氣灶，可能會引發(fā)二次爆炸，我們速度得快??！”
“疏散通道，疏散通道！”
混亂嘈雜的聲音，伴隨著女人的尖叫聲，站在高層陽臺的一個男人絕望的看著，已經(jīng)燒到窗戶的火焰。
他低頭看著腳下的高空，那圍觀的人群縮小成螞蟻，看不清神色。
身后的火蛇滾燙的讓他皮膚發(fā)紅。
男人猶豫不決，最后深吸了一口氣，從高處決然的跳了下去。
“彭！”
悶聲，伴隨著四肢扭曲，男人頭對著天空還沒死去，身體微微抽搐。
虛弱的發(fā)出。
“救……我，好、好痛……”
親眼目睹的市民，捂住嘴，大聲的尖叫。
穿著消防服的陸生感覺咽喉仿佛被堵住，吐不出話來。親眼看見人死在面前。
即使知道這可能是虛幻的，但那沖擊力，哪是和平年代的人能體會的。
“陸生！你在干嘛??！”
這時不遠處一道怒吼聲，徹底吸引了陸生的注意力，扭頭看去。
一個同樣穿著消防服裝備齊全的男人，面目被護目鏡遮擋的看不見。
“快??！還有不少人要救呢！你已經(jīng)不是菜鳥了?。 ?p> 說話間，嗓門很粗的男人就拔腿，以矯健的姿勢沖進了火場。
陸生看的火場腳步有些遲疑，太過真實的景象，讓他不由害怕自己會不會真的死。
【宿主在虛擬片場中不會死亡，死亡會重來】
【評分達到優(yōu)秀，自動退出】
陸生看到這條信息，一咬牙看著前面柱子上翻滾的火勢，沖進了敞開的大門。
剛走進去就被雜物絆住了腳，這幢老式的居民樓不少居民喜歡將垃圾堆在樓梯口。
濃濃的煙霧蓋住了視野的范圍，陸生不得不花費點時間注意腳下。
在他爬樓梯的時候，正好迎來一個穿著橙色消防服，背著一個頭發(fā)花白已經(jīng)昏迷的老奶奶的消防員。
陸生看到他，感覺到一絲親切，不由張口想問些什么。
消防員腳步不停，甚至沒有抬頭看隊友一眼，他現(xiàn)在只想盡快將這個傷員送到后勤。
兩個人離一碰面到擦肩而過不足三秒。
陸生閉上了嘴巴快步朝著樓梯上走去，低樓層的人在著火時都容易逃。
中高層被困的機率很大，他要快點尋找災(zāi)民。
大約走到了4層還是5層，他總算聽到了居民的聲音。
不過聲音同時出現(xiàn)在兩個方向。
“有人嗎？救救我，房間鎖壞了！！”
“啪啪啪??！”
“咳！咳！咳！”
一邊是慌張焦急的女生，一邊是濃重的咳嗽。
濃郁的黑煙完全遮擋了二邊的情況，只能從聲音察覺到，女聲比較近。
門鎖了的情況很危急，但用一邊蒼老的聲音咳得撕心裂肺。
陸生咬牙，不管別的先救近，他開口喊道。
“你在哪？”
聽到聲音的女生拍門的聲音一頓，然后驚喜的大叫。
“我在這??！”
“小，伙子，咳！咳咳！！”
虛弱聲音從遠處傳來，陸生咬牙，就當(dāng)未聽見。順著走廊快速沖到女生的門前。
看到面前的門居然是木質(zhì)的，陸生竟然隱隱松了一口氣。
伸出手扭動了圓形的把手，仿佛被什么東西給繃住，把手死死的卡在一個地方。
陸生也不想浪費時間，往后退一步，對著面前看起來脆弱的門一腳踹去。
“彭！”
但意想不到的是，門明明顫動了幾下，卻沒有破開的痕跡。
老式的門雖然是木頭做的，但在以前講究工匠的時候，每扇門可都是實打?qū)嵉哪绢^。
沒有工廠會丟了自己的名聲。
“該死！”
“彭！彭！彭！”
一連踹動好幾下，門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但距踹開還千差萬遠。
里面一直呼吸著煙的女生也急了，她帶著些許咳嗽的叫道。
“你行不行?。?！你還是不是消防員！！”
尖銳的女聲，再加上本身門遲遲沒破開，急躁的陸生怒吼一句。
“別催！你去看看你房間有沒有什么工具！！”
女人拍著門板，急躁混合著害怕尖叫出。
“要是有，我讓你幫忙干什么！！”
“你快??！煙越來越大了，咳，咳?！?p> 女人激動的聲音，混雜著幾聲咳嗽。
陸生面色發(fā)紅，全身的血液加速。急不可躁，恨不得迅速將門砸開。
他四處翻看了幾眼，但是附近的走廊頂多有些破掉的水盆掉在地上。
看來看去，有些絕望的發(fā)現(xiàn)最好的工具竟然是熱水壺。
這一剎那放棄的念頭在腦海中瘋狂的旋轉(zhuǎn)，面前那扇木門仿佛快速的放大，形成了一堵墻。
周圍的煙吸的他腦子有些暈乎。
去救另一個。
一個念頭瘋狂的在他腦中放大。
陸生攥緊拳頭，看著門里面?zhèn)鱽砼櫫R聲和咳嗽聲。
“你等一下，我”
話說到一半，陸生掄起怒打了自己肚子。
“我可去你媽?。 ?p> 一聲怒吼聲，陸生后退一步，用了吃奶的勁，瘋狂的踹向堅不可摧的木門。
他文化成績不好。
但也知道不要在絕望中給人希望，又摧毀掉。
“彭！彭！彭——”
“咔嚓?！?p> 一聲輕微的聲音，同時想在兩個人的耳邊，在這一刻卻仿佛是天籟之音。
“彭！咔嚓！”
陸生的腳陷進了門內(nèi)，他露出了到現(xiàn)在的第一個笑。
快速的抽出，傷痕遍布的門，幾到裂縫網(wǎng)狀般蔓延，中間是碩大的腳印形狀的窟窿。
隱隱露出對面洗到褪色的牛仔褲。
對面的女生激動壞了。
“破開了，破開了??！”
“咳，咳咳！”
剛說完又不由彎下腰咳嗽了幾聲，房間肉眼可見的白霧不斷的從窗戶的縫隙內(nèi)擠進來。
房間內(nèi)煙霧繚繞，仿佛是仙宮。
她拿著紙巾沾著水，粗糙的掩護著鼻子。
陸生往后退了一步，大喊一聲。
“你站旁邊去，我要來個大的！”
“好好好！”
見到距離洞很近的牛仔褲不見之后。
陸生青筋暴起，面色赤紅，怒吼一聲。
“給我破開———”
“彭?。?！”
寬大的腳踹在洞的上方，失去平衡的木板飛濺進屋內(nèi)。
房間內(nèi)的霧氣頓時朝著走廊涌去。
女人這瞬間有些喜極而泣，掃去眼角溢出來的淚水，趕緊蹲下。
頭低扶著鉆出了門洞，看著面前的橙色制服，眼睛一酸，張開手臂猛地抱住。
口齒不清的嗚咽。
“謝、謝謝?！?p> 鼻子抽了一下氣，她剛才真的是害怕極了。
她總在想，自己這么年輕，不會就死在這了吧。
陸生看著埋進自己胸口的腦袋，有些不知所措，僵硬了一會，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抬起手指向走廊，滿眼嚴肅。
“你一個人能跑下去吧？那邊還有一個，等我救?！?p> 聽到陸生要自己一個人逃離現(xiàn)場，女孩子明顯有些猶豫。
不過聽到后面的話，又鄭重的點了點頭。
“你去救人吧，我一個人能下去！”
“好！”
陸生松了一口氣，快速的轉(zhuǎn)身，朝著之前那虛弱的聲音尋過去。
站在后面的女人擦了一把眼淚，將紙巾往鼻子上一捂，扭頭看著煙霧繚繞的走廊也沖了過去。
陸生來到之前做出抉擇的方位，又是喊了一聲。
“還有人嗎？叫一聲。”
響亮的嗓門回蕩在走廊發(fā)出了一圈回響。
陸生等了一秒，發(fā)現(xiàn)沒有人回應(yīng)，頓時急了。
不會出事了吧？
按照模糊的記憶往深處走去，這邊的房間都沒有鎖。
陸生一個個扭開把手往里面一看，沒人，繼續(xù)下一個。
一直翻到靠內(nèi)側(cè)倒數(shù)第2個房門，打開門就看到一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老頭，他的手往左努力的伸展。
在手的前面是相距不遠的拐杖。
陸生眼睛發(fā)紅，快步走了進去，一把將老頭背在背上。
牢牢抓著老人枯干的腿，緊閉著眼睛的老人，無力滑落下來。
陸生趕緊往上一托，上半身低伏下去，緊接著速度不慢的沖出房門。
順著走廊，在滿是障礙物的樓梯間，大步的往下跳。
“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p> 嘴中一直不間斷的說著，不知道是講給對方聽還是講給自己聽。
灼燙的空氣早讓他全身出了一層熱汗，里面的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帶來一陣的不適感。
他待在現(xiàn)場太久，就算是強壯的人也感覺到頭昏眼花。
憑著最后一股勁，跨出了大門。
“又出來一個！”
“爺爺，是我爺爺?。 ?p> 脫離了渾濁的空氣，腦袋擠著腦袋的人群，發(fā)出嘈雜的聲音。
陸生跌跌撞撞的又往前跑了十幾步就跪了下來。
下一秒，一到水流落到腦袋，一路順著輪廓往下，最終拍打在干燥的地面上，落下了一灘陰影。
陸生感覺有人將老人從自己的背上卸下，有些頭暈的抬頭，視野中模糊的橙色。
大口喘氣，緩了幾秒。之前澆在腦袋的水緩解了一部分發(fā)紅滾燙的皮膚。
滿頭大汗，頭發(fā)濕噠噠的黑脖子大漢，擰開瓶蓋將一瓶礦泉水遞給了他。
陸生下意識一笑，接過水，就迫不及待的抬起腦袋。
嘩嘩的水珠被張開的大嘴吞食，喉結(jié)不停的上下涌動。
一些散亂的水珠將帶著黑灰的臉沖了個干凈。
舒緩了幾下后，陸生勉強的站起來。
正巧看到不遠處一個被擰緊蓋的煤氣桶。
居民樓的火勢越發(fā)的大，在最后一個消防員出來后，救人活動被制止。
陸生就站在不遠處，沉默的看著翻天的黑霧，滾滾的像惡獸般沖向了天空。
木頭被燒毀的咔吱聲，仿佛是木頭本身在痛哭。
【片場結(jié)算，被困人員17，共計救出12，死亡人數(shù)5】
【宿主救出1人，評價普通】
【是否重置】
文字出現(xiàn)時，附近的場景猛的被定格，固定在空中的火焰竟有些唯美。
陸生能看到附近人群各異的表情，竟沒有人是相似的。
最后眼睛落在了第2條消息上，冰冷的數(shù)字一隱隱暗示著什么？
他不由扭頭看向了人群中的女孩。
如她所說的，她成功靠著自己逃出來了。
那死去的是誰，輕而易見。
“呼——”
說不出的復(fù)雜情緒，沖上腦袋。
后悔，說不出。
他只是在想。
如果他先救老人，是不是兩個都能救下？
又或者他中途改變主意，那么是兩個都救下，還是一個都救不下。
還有那死在居民樓中的，其他幾個人。
一切復(fù)雜的思緒都落成了一個堅定的字語。
“重置！”
話語落下的瞬間，仿佛一切的行動都開始倒帶，陸生看著自己拼命踹門的樣子，再到做出抉擇的時候。
在這快速的往回走中，他看到了不少雜物和一些忽略的細節(jié)。
比如，其他的房間內(nèi)有錘子或者鋸子。
就當(dāng)陸生若有所思的時候，一個絕望的身影跳了下來。
“救……我，好、好痛……”
時間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動了。
“陸生！你在”
怒吼的男人，剛說到一半，表情一僵。
就看見還在原地發(fā)呆的陸生，突然百米沖刺飛馳進了大門。
“這小子。”
中年消防員笑了一聲，隨后看向火場面目莊重的沖了進去。
陸生已經(jīng)沖刺上了4樓，這次有些熟能生巧的跳過障礙物。
“啪啪啪！”
輕微的拍門，聲音從熟悉的地方傳來。
但這次陸生果斷的朝著左走，隨后大聲的喊道。
“我去看看有沒有工具！不要慌張！”
聽到聲音的拍門聲一停，緊接著。
“這里有人！我門壞了！！”
“我知道！你調(diào)整呼吸，注意濃煙?！?p> “我馬上就來！”
“好，好的！謝謝，謝謝你！你一定要來啊！”
不知道是不是陸生沉穩(wěn)的聲音感染了女人，她停止了無意義的拍門，轉(zhuǎn)而尋找起可以堵住窗縫的東西。
陸生則是快步的走到了老人的門前，正巧看到他用力到顫抖的指尖。
瘦弱有些干扁的腿，似乎是一個沉重的障礙，老人的一只手，按在地面讓自己的上半身前傾。
闖入眼中的橙色，讓他愣了一下。
陸生話不多說，蹲下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背上一拖，然后顛了幾下，將他的大腿給抓住。
背穩(wěn)了后便閉緊了嘴巴，快步的朝著樓下沖去。
老人待在他背上聞著飄過來的煙，清咳了幾聲。
聲音緩慢而負有著厚重。
“小伙子，謝謝你呀。”
陸生聽著，眼眶卻是微微發(fā)紅，帶著些許含糊的應(yīng)了一聲。
將老人安全的送到外面后，人群中老人的孫子驚喜的跑了過來。
上著小學(xué)的孩子還背著書包，叫了一陣爺爺后，看向陸生充滿著崇拜。
剛想說感謝的話。
便看見穿著橙色衣服，高大的男人，轉(zhuǎn)身又沖入了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