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6章 虎倀
從此之后,這世上再無瘋張飛,只有一個馬御使。
除了殺人打人不忌諱,那性格也更加的瘋瘋癲癲。
朝中的群臣、故友都避而遠之。
這話聽得楚河也不免緊張起來。
“馬御使如此暴躁,我們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柳值夜道:
“沒有危險?!?p> “因為最危險的人也經(jīng)死了,我們這次去,就是要給馬御使收尸?!?p> 這話一出口,楚河一楞,頓時心中有一種悲涼之感。
雖然說人固有一死,但是像馬御使這樣枕虎而眠的英雄,有血有肉,他這一死,仿佛這世上少了點東西。
說到底還是對死亡的恐懼和擔憂。
世界上有很多人,他們曾經(jīng)可能是敵人、是友人、是親人、是仇人……
但是他們最終會成為戰(zhàn)友,共同對抗一個強大的敵人,那就是死亡。
這就是所謂的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啥?馬御使死了?”
趕車的捕快,似乎也才知道這個消息。
“是的。”
這次柳值夜沒有呵斥他,而是直白的回答。
頓時,空氣中仿佛凝固了一般,沒有人說話。
楚河知道,只有靜默才能表達出捕快復雜的心態(tài)。
半晌之后。
柳值夜道:“他死了,但,還沒有死透。”
……
“這話是什么意思?”
楚河想問,但覺得柳值夜或許并不想說,于是也閉口不提。
不一會騾車到了馬府,柳值夜讓緝捕的捕快先回去。
二人下了騾車進了院門,有家人通稟,不一會出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柳值夜大概是怕楚河認錯,首先介紹道:“這位是馬夫人,這位是馬公子?!?p> 楚河趕緊上前見了禮。
原來這二人年紀相當,卻是兩個輩分。
馬夫人年輕漂亮,高鼻深目,舉手投足間頗有異域風情。
而馬公子生得是方面大耳,闊鼻大眼,許是太傷心,不斷的擰鼻水。
兩個人從年齡和相貌上看顯然不是母子,料想是后母和繼子。
自打去過涌泉縣陶府后,楚河就養(yǎng)成了一個心病,凡遇見這種異常漂亮的女子,都想要上前摸她的鬢角,順便扯掉她的面皮。
當然這都是楚河的心里活動,不能說的。
馬夫人道:“家中生此不幸,心中甚是難過,恕不奉陪?!?p> 柳值夜拱手道:“保重身體?!?p> 這邊馬公子領(lǐng)著柳值夜和楚河先到馬御使的榻前一看。
呼吸和脈搏全無,但是面容卻不平靜,顯得十分扭曲。
馬公子道:“實不相瞞,老父這狀態(tài)與死人一般無二,七天前就是如此,本來已經(jīng)準備好棺槨,打算選個吉時下葬,沒想到有一日半夜三更時候,老父突然起來,扶墻而行,但是面對呼喚而不答,等公雞一叫,便又回到榻上如同死尸一具。一連數(shù)夜皆如此。”
“哦,世界還有這樣的奇事?!?p> 馬公子道:“正是如此,才不敢擅自埋葬老父,才請柳兄來查看因由?!?p> 柳值夜問道:“沒發(fā)生這事之前,馬御使可否有異常的舉動?”
馬公子按著眼眶,痛苦的回憶。
“老父之前就有些呆癥,偶爾還暴躁打人,當時念叨最多的便是,大蟲,有大蟲之類的話。”
“嘖嘖。”
柳值夜看不出子午卯酉,頓時感覺無能為力。
馬公子道:“值夜司驅(qū)鬼辟邪,審理人間奇案不計其數(shù),必然會有辦法。”
柳值夜道:“這么說,你認為有邪物做崇?”
馬公子道:“有柳兄在此,我不敢妄言,全憑柳兄自行決斷?!?p> 柳值夜沉思了半晌。
“若非親眼看到馬御使夜起行走,我也不敢妄下斷言。只是此時才是辰時,離入夜還早,一時半會還見不得他如何起身。”
馬公子道:“既然如此,請柳兄在府上飲茶用飯之后,再來決斷吧?!?p> “也好?!?p> 柳值夜和楚河隨著馬公子去飲了一杯茶。
飲茶間,馬公子不斷的擰鼻子,按眼眶。
柳值夜見他太傷心,頓時感到坐立不安,最后使一個眼神,把楚河叫到外面。
“楚河,你怎么看?”
楚河心中自有想法,他方才見了馬御使,就想起了黃節(jié)度使。
方才在路上,聽柳值夜講解,才知道這馬御使和黃節(jié)度使在征罰北軍時候,還曾有過交集。
此時馬御使的狀態(tài)也和黃節(jié)度使相近。
“會不會也如同黃節(jié)度使那樣,被黃皮子之類的靈性動物捉弄?!?p> 想到這,楚河道:“柳大人,不瞞您說,我小時候曾經(jīng)聽過一個故事,有一個獵戶,曾經(jīng)殺了很多黃皮子……”
楚河為了快速破案,也不避諱,把當初黃節(jié)度使遭了黃皮子一事,編撰成故事講給柳值夜聽。
“哦?!?p> 柳值夜捻須沉思片刻,猛然驚醒。
“你看看那是什么?”
楚河放眼過去,只見那是公園中間的假山,上面朱漆寫了三個大字--威虎山。
那假山下面有兩只雕刻老虎,一個體型更大,另一個稍小。
“老虎?”
柳值夜道:“沒錯,就是那兩只老虎。古人云,人罹虎厄時,其神魂嘗為虎所役使,當虎欲殺人時,常為之前導,此時,人便成為虎倀。”
“虎倀?”
柳值夜點頭:“你可以想想,過去的瘋張飛雖然勇猛,但不會殺自己人。自打枕虎而眠之后,變成了一個不問因由的嗜殺之輩馬御使,這么看來,并非他性格變化,而是他一直在為虎作倀,想來當時已被虎傷?!?p> 楚河一想:“也有道理,怪不得方才馬公子還說過,馬御使之前常呼大蟲、大蟲,那大蟲便是猛虎的意思。”
這么一說,就全對上了。
但是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該如何對付虎倀?
柳值夜道:“這也不是太難,那虎倀與虎之間也是相互依存,若是老虎死了,虎倀也會死了,若是虎倀死了,那虎得不到虎倀幫助,便如同斷了手腳,也命不久也。你我如此,如此……”
二人商議好了。
分頭行動,柳值夜回了值夜司。
楚河到集市中采購物品,先尋捕獸夾一對。
這個東西實在難買,因為整個汴京城的動物都快被人吃光了,老鼠都沒幾只,偶爾有幾個官宦人家棄養(yǎng)或走失的流浪犬,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最終在一個鐵匠鋪內(nèi),找到了一對,這是有三十個年頭的老物件。
老鐵匠如失家珍,賣的頗為心疼,好在楚河給的價錢不低,就這樣還不斷追問楚河要在哪里用。
若是和他說在汴京城捕虎,恐怕他老人家不信,楚河便道:“最近要去北方采人參,聽說那邊有野豬和熊瞎子傷人,帶上這個能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