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什么事?”我還不知道怎么稱呼她,索性省略了。
“嗐!一直沒自我介紹,我姓甄,甄嬛那個甄,看你還沒有三十吧,叫我甄阿姨就行。對了,你叫什么啊小伙子?”她盯著我的眼睛似是看透了我的想法,自來熟的介紹起自己,說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和——似乎是期待。
誰姓甄來著?算了,管他呢!
“甄阿姨,早上好!”甄字刻意加重了讀音,希望她能聽出來我的用意。
“我姓霍,霍元甲的霍?!豹q豫了一下我還是說了出來,好像上次做自我介紹還是找工作面試的時候,來BJ這幾年除了工作上的關(guān)系,我一直有交友潔癖,也許是恐懼。我不喜歡浪費感情在無關(guān)緊要的人際關(guān)系上,更沒有烏七八糟的戀愛經(jīng)歷。
“這個姓倒是不多見了?!彼灶欁缘恼f道,隨即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似的看向我。
“今天還是手機的事,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不動了,你給看看咋回事兒?!闭f著在圍裙前方的口袋里掏出手機。我這才注意到她正圍著圍裙,應(yīng)該是在做早飯吧。接過手機隨便劃拉了幾下,確實卡住了。
“您這手機太舊,內(nèi)存和CPU不夠用了?!?p> “那怎么辦?內(nèi)存和CPU是什么?”
“換新的!”我懶得解釋。
“這電話還能用呀,你看,微信都能用?!?p> 我有點無語,不想接茬。
“你看要不這樣,咱倆加個好友,我需要買什么菜發(fā)給你,你來幫我買,地址你是知道的,電話就寫你的,怎么樣?”說完都已經(jīng)點開了微信掃一掃,這時候它倒是不卡了。
看著“真”阿姨這期許的眼神我再次敗下陣來,好吧,我不知道自己是沒睡醒還是被靈魂拋給我的夢境砸迷糊了,竟然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機,打開了名片二維碼。叮!一聲短促的鈴聲響過之后,我為數(shù)不多的微信好友再一次擴容了。
“我以后就稱呼你小霍了,還挺順嘴的?!彼⑿Φ谋砬榭雌饋磉€挺滿意。
嗯,你高興就好。
“以后頭一天晚上我發(fā)給你菜單,你幫我訂到第二天8點前送到就行,免得耽誤你早上睡覺?!彼孟裨缇陀媱澓昧怂频模呀?jīng)替我安排好了睡前任務(wù)。
“要不這樣,我多做一份,晚上給你留著吃,老爺子吃不了多少,也不麻煩。我看你總吃外賣,到底不如自家做的衛(wèi)生?!彼悬c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是為了支付睡前任務(wù)的酬勞。
“別!不用麻煩了,我不習慣吃晚飯,何況我下班太晚也影響您休息。”我本能的拒絕道。
“不吃晚飯怎么能行?你這習慣可不好,聽我的,少吃點,我不給你多留。我最近睡覺也很晚,老爺子磨人的很?!彼米约旱牧晳T擊敗了我的習慣。
好吧,我默認的點點頭算是答應(yīng)下來。
“這才像個年輕人,我不跟你客氣,你也別跟我見外。”她回去繼續(xù)做飯,我關(guān)上門繼續(xù)補覺。
當晚睡覺前我按照微信的指示訂購了香芹、雞蛋和紫菜。
周一晚上,午夜12點的前一刻,我乘坐的網(wǎng)約車停在了小區(qū)門口。天邊只剩下一半的月亮上桂樹已經(jīng)隱在黑暗中,剛好能看到吳剛伐木的背影。再過十幾分鐘就是七夕了,很明顯,今年我的名字并不在月老的工作計劃上。
小區(qū)里人行道邊的夜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線,幾只勇敢的飛蛾一次次向燈罩發(fā)起沖鋒,高大的法國梧桐支撐著青黑色的夜空,幾點星光在縫隙中閃躲游走,蟋蟀清脆的叫聲此起彼伏,夜貓子發(fā)情的嚎叫回蕩在萬年青和玉簪叢中。這是生命原始的本能,希望它們在今晚都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和紅顏知己。
停車場升降桿旁邊,跛腳大爺?shù)暮魢B暺鸱兄拢梦孟x在周身隨著節(jié)奏翩翩起舞,像一群饕餮盯著獵物。
叮!23樓到了。
剛放下背包敲門聲就響了起來,并不響,像是幻覺。鬧鬼??!看看表12點整,狐疑的對著貓眼看了幾眼,烏漆嘛黑的樓道只剩下“安全通道”發(fā)出的慘綠的熒光。說實話,我心里有點發(fā)毛。
砰砰,砰砰砰!輕輕地敲門聲帶著熟悉的節(jié)奏再次響起?!靶』?,是我啊,甄阿姨!”聲音雖小卻剛好能夠聽到。呼~,我拍了拍胸口定一定神,擰開了門。
“還真夠晚的!”門剛打開一條縫,甄阿姨的聲音就迫不及待的鉆了進來?!澳€沒睡呀?”我是有點驚訝的,這個歲數(shù)熬到這么晚挺不容易。
“老爺子精神越來越不好,時醒時睡,這兩天我一直在身邊守著,只能抽空打個盹兒。你等會兒?!闭f著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再回來時手里多了兩個打包盒。
“給,拿著,這個是芹菜炒牛肉和米飯,這個是蛋花湯?!边呎f邊比劃著手里的飯盒。“今天太晚了,你先休息,明天帶到公司中午吃,省的再吃外賣?!闭f完把飯盒塞到我手里,轉(zhuǎn)身走回到自己的門口,邊鎖門邊小聲說“早點休息吧,我還要去守著老爺子?!鄙虾面i,也沒看我一眼,徑直走向另一邊虛掩著的房門,直到她沒入昏黃的光線中,再輕輕地關(guān)上門,整個樓道就剩下我和對面門把手上的影子??戳丝词种械暮酗垼瑹o奈的轉(zhuǎn)身回屋。
將盒飯放到冰箱里,對著碼放整齊的飲料和零食發(fā)起了呆。凌晨1點睡覺前,在網(wǎng)上下單買了電磁爐,蒸鍋,碗筷和洗涮用品。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地方,也許是空虛的內(nèi)心重新燃起了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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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工作日的最后一天下班到電梯口的時候,正有兩個打扮的亂七八糟的姑娘也在等電梯,進入電梯后其中一個姑娘點亮了23層,原來是鄰居。我識相的退到邊角,表示出對“女士優(yōu)先”四個字的充分尊重。
“我對門來了個奇怪老頭兒”按電梯那個姑娘壓低聲音對另一個姑娘說道,“上午在樓道里吼著嗓子唱軍歌,還踢正步呢!真看不出來一把老骨頭勁頭兒還不小,身上還一股尿騷味兒!”邊說邊用一只手捂住口鼻,鄙夷的神情立馬引起了旁邊那位的共情。
“哎呦~真惡心,幸虧沒讓我碰到!我可得躲著點兒,明天來我屋,東西都準備好了,不醉不休!”說完肆意的笑起來。刺耳的笑聲穿過鼓膜聽小骨直插入腦海,我盯著變化的樓層數(shù)字,胸中莫名的煩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