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永昭帝點頭,戴權(quán)便和賈政通力合作,不久便把關(guān)系理順:原任崇文門稅關(guān)提舉,被外任了正四品的知府,還是在江南的繁華之地,快快樂樂上任去了。
又從翰林院,選了一位正六品的侍講,官升兩級,調(diào)任崇文門稅關(guān)正五品提舉。
這位新任崇文門稅關(guān)提舉,已經(jīng)年逾六旬,在翰林院待了幾十年,因為不是庶吉士出身,所以官職升得很慢,幾十年才從正八品的五經(jīng)博士,升到正六品的侍講。
如果沒有意外,會在侍講這個位置上,做到榮休告老。
現(xiàn)在一躍而成正五品,雖然官位從清貴的翰林院,調(diào)到了崇文門稅關(guān)這個正經(jīng)的翰林都不太愿意來的雜務所,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這位老翰林,對稅關(guān)事務,自然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的。
衙門一應事務,都要靠副手。
而崇文門稅關(guān)新任的正六品副提舉,正是薛蟠!
薛蟠之前向賈政請托,謀缺崇文門稅關(guān)的時候,并沒有想著上來就做提舉、副提舉,已經(jīng)有了從基礎做起的心理準備,打算先從崇文門稅關(guān)之下,分別設在朝陽門、阜成門、安定門、正陽門的,正九品的分監(jiān)大使干起。
先做出點成績,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以他超越時代的能力,想必在不久的將來,就能升任提舉。
卻不想因為制作蜂窩煤,普惠百姓、兼濟災民,又主動繳稅的一系列舉動,入了永昭帝的眼,竟然上來便做了正六品的副提舉。
頂頭上司又是一個年老體衰,滿腹道德文章,言必之乎者也的老翰林。
戴權(quán)前來宣旨授職的時候,又直接明示薛蟠,現(xiàn)任提舉只是門面擺設,稅關(guān)一應事務,都由他這個副提舉主管。
永昭帝只有一個要求:把蜂窩煤行業(yè)的四萬兩稅銀,一分不少地收上來!
薛蟠腹誹,永昭帝的見識還是淺了,崇文門稅關(guān)作為總管京城稅務的部門,往年一年只收上來八萬多兩的稅銀,真的是名不符實。
京城作為人口百萬的首善之地,每年的商業(yè)經(jīng)濟涉及錢財,何止千萬?
就算以三十稅一、四十稅一,乃至五十稅一的稅率計算,應收稅費,也不可能只有區(qū)區(qū)八萬兩。
劉漢帝國,現(xiàn)在還是標準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社會,一年四千萬兩的賦稅,八成以上都是農(nóng)業(yè)稅,商業(yè)相關(guān)的賦稅,只占了不足兩成。
如果按照歷史進程,這樣的情況,還會延續(xù)一兩百年,直到歐美列強,完成工業(yè)革命之后,用艦船大炮,強行打開國門。
現(xiàn)在,距離第一次工業(yè)革命在英國興起,只有五十余年了,劉漢帝國如果不能有所改變,難免重蹈滿清的覆轍。
薛蟠既然來到這個世界,自然要盡己所能,為炎黃子孫、華夏兒女,做一些事情。
變革,就從小小的崇文門稅關(guān)開始。
這一天,乃是薛蟠去崇文門稅關(guān)上任的日子,他一早便起來,在金釧兒、玻璃的服侍之下,穿好官服,先去薛母那里請安。
薛母看到薛蟠一身官服,儀表堂堂,不禁欣慰地笑道,“我兒現(xiàn)在是真的大了,竟然一下子就做了六品官,比家里先祖的官場起步還要高了?!?p> 薛蟠這個崇文門稅關(guān)正六品的副提舉,官職雖然不算低了,但是管的是稅務,在正經(jīng)科舉出身的官員眼中,算是雜職,一般看不上眼。
才被薛蟠撿了個便宜,官場起步比一科狀元都要高。
狀元首次授官,也才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不過,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和正六品的崇文門稅關(guān)副提舉擺在一起,九成九的人,都會選擇官職第一等的修撰。
修撰清貴倒還在其次,關(guān)鍵是升官快,上升空間更是廣闊,頂點高至內(nèi)閣大學士。
而正六品的崇文門稅關(guān)副提舉,起步看似也不低了,但是對一般人而言,上升空間十分有限。
如果朝中無人,可能一輩子就坐在這個位置上,難以寸進了。
薛蟠當然沒有這樣的憂慮,對他來說,這個位置,才是更適合發(fā)揮穿越者能力的,要是真的換成翰林院修撰,才會出西洋鏡呢。
前幾日,戴權(quán)來頒布圣旨,正式給薛蟠授官的時候,薛母已經(jīng)激動了一回。
她作為薛家主母,竟要帶著一對兒女寄居在姐姐家,時常在姐姐王夫人、老太太賈母那里陪笑臉,其中酸楚,難對人言。
萬萬沒想到,之前一直不太成器的兒子,進京之后,竟然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先捐了散官官階,又謀到實缺官職,短短時間內(nèi),就完成了由民到官的華麗轉(zhuǎn)身。
能夠撐起薛家門楣了!
薛母這幾日,仿若在夢中一樣,常常在夢中笑醒。
現(xiàn)在看到薛蟠身穿官服,就要去走馬上任,眼角不禁激動地泛起淚花,忙抬手擦拭,口中囑咐道,“我兒上任之后,要用心任事,和同僚和睦相處,為娘不求你做出什么大事,只希望你一切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薛蟠笑著說道,“母親放心,孩兒一定認真做事?!?p> 薛母又說道,“我兒任職的地方,就在崇文門內(nèi),離咱家的府邸很近,你以后就在那邊住下,免得每日奔波,等休沐了再過這邊來看看我們就好了。”
薛蟠說道,“孩兒正要和母親說這個事兒呢,我想把金釧兒安排在那邊,照顧孩兒日常起居?!?p> 薛母點頭道,“金釧兒是個妥當?shù)?,如此安排甚好?!?p> 薛蟠笑著說道,“等孩兒把那邊收拾好了,母親和妹妹也一并搬過去才好呢?!?p> 薛母擺手道,“我和你妹妹就不搬了,我們在這里,雖然是寄居,但是你妹妹有幾位姐妹相處,我也能經(jīng)常和你姨媽,及老太太一處說笑,日子倒也自在;要是搬到那邊去了,整日里只有我們娘兒倆個,大眼瞪小眼的,有何趣味?”
薛蟠點頭道,“既然母親如此想,那就暫時不搬,等孩兒在這邊附近找一個宅院,既能單住,又方便母親和妹妹與這邊府上交際,再說搬出去的事情?!?p> 薛母頷首道,“如果能如此,自然是最好的?!?p> 薛蟠臨走之際,又問了一句,“我看母親換了衣服,是要去那邊找姨媽說話嗎?”
薛母笑著說道,“是東府那邊花園里的梅花盛放,珍哥兒媳婦便置下酒席,請老太太、姐姐她們?nèi)ベp花游玩,老太太也命人請我們過去。”
聽到薛母這邊說,薛蟠腦中回憶起《紅樓夢》文本,似乎有此一節(jié)。
而就在這次去東府賞花游玩期間,賈寶玉因要睡午覺,秦可卿便安排在自己的房中,結(jié)果引出夢游太虛幻境的事情來。
賈寶玉也因此懂了人事,過后會和襲人初試云雨。
從此算是長大成人了。
薛蟠雖然是魂穿到此方世界,但是因為受了那么多年的無產(chǎn)階級教育,對鬼神一說,是不太信的。
之前也曾從賈寶玉那里,討過他的通靈寶玉,細細探查,怎么看都不過是一塊質(zhì)地上乘的羊脂白玉,看不出有什么神妙之處。
現(xiàn)在就算知道賈寶玉要夢游太虛幻境,薛蟠又沒辦法入他的夢,一探究竟,只能徒呼奈何。
況且,鬼神再玄妙,人都還是要活著。
薛蟠現(xiàn)在還在事業(yè)的起步階段,需要勞心勞心的事情太多,此等虛無縹緲之事,很快就被他拋在一邊。
正好薛寶釵在里間收拾齊整,撩開門簾出來,兄妹二人見過,簡單說了幾句話,薛蟠便辭出來,出門上任去。
按理,像薛蟠這樣的官老爺,在城中行走,要做轎子,但是以薛蟠的官職官階,只能坐二人抬的小轎,晃晃悠悠的,不知道幾時才能感到崇文門。
薛蟠便棄轎騎馬,帶著仆從、小廝,招搖過市,不一時來到崇文門近左,稅關(guān)衙門。
崇文門稅關(guān),雖然是劉漢帝國的第一稅關(guān),每年收繳的稅銀,也冠絕同仁,但是在京中,卻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衙門。
稅關(guān)衙門只是一個四合小院,就在崇文門內(nèi)。
薛蟠上任這天,正是衙門半個月一次集會,治下各處課稅司大使,都齊聚在衙門里,拜見上官、上繳稅銀、聯(lián)絡感情、并領取下一階段的任務。
新任崇文門稅關(guān)提舉韓濤,比薛蟠早上任七八天,這還是他第一次主持衙門集會。
本來,應該有副提舉在旁協(xié)助,但是薛蟠尚未上任,前任副提舉又轉(zhuǎn)任它處去了,令韓濤這個老學究有點坐蠟。
底下的各處課稅司大使,以及稅丁,雖然個個都對韓提舉畢恭畢敬,但是內(nèi)心早就沸反盈天,腹誹不已了。
有些心思靈活的,已經(jīng)開始盤算,怎么蒙蔽這個啥都不懂的上官,從稅銀中上下其手了。
就在這時,門子進來稟報,新任副提舉到了。
韓提舉連忙一下子從交椅上跳起來,連聲說道,“快快有請。”
底下眾人也都轉(zhuǎn)身回身,想要看一看新任副提舉是何等人物,正看到薛蟠龍行虎步,繞過影壁墻,快步走進來。
身穿官服的薛蟠,身量上到也稱得上偉岸,只是受年紀所限,面相上的稚嫩,卻難遮掩。
眾人見了,更是心安:新上任的提舉、副提舉,老的老少的少,看著就好操弄,看來這崇文門稅關(guān),今后就是他們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