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累得趴下,這場胡鬧才算收場。
扎爾布無法打開心結(jié),又覺得“牢騷大人”說得有理,可就是想不通,心累到倒頭大睡,也許睡一覺起來,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情感之類的事情必須要靠時間來熬,著急也沒用。
想不通就是想不通,扎爾布這個未經(jīng)世事的鄉(xiāng)村少年,在經(jīng)歷初戀這件事上完全繼承了村里的理念。
和一個人好上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百合子是他的女人,只能屬于他。
比較生活在村里時來說,他能做到的最大讓步就是不去計較她的過去,但前提是她的現(xiàn)在和將來都只能屬于他,別的男人絕不能染指一絲一毫。
“牢騷大人”在扎爾布頭頂上說得口干舌燥,幾乎勸說到快暈倒在地,毫無作用。
醒來后的扎爾布漫無頭緒地在樹林里穿行,或者兜圈子,或者干脆坐著發(fā)呆,有時候像野獸一樣仰天嚎叫,發(fā)泄著內(nèi)心的痛苦。
失戀的痛苦在他這樣的年齡段,重得像座大山,完全可以把他壓死。
他奔跑、哭嚎,甚至自虐,痛苦還是沒有減輕一絲一毫。
睜眼閉眼都是百合子的淺笑低吟,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甜蜜時光,是百合子荔枝肉一般晶瑩剔透的身體,是她眼角眉梢嫵媚的柔光情絲。
“牢騷大人”看到扎爾布用手擊打樹干,把手打得血肉模糊,不由感嘆:“太可憐了,這個孩子,腦袋完全爛掉了?!?p> 生活還得繼續(xù),不過有不少挺不過來的男孩女孩,生活就此完蛋。
情關(guān)只是人生第一關(guān)。
就像打羊了個羊游戲,有些人永遠都在打第一關(guān),到死都沒辦法通關(guān)。
而有些人死后復(fù)活,順利通過之后,就變成了厲害角色。
那些死在第一關(guān)通不過的人,如果他們能活得更加長久,到了中年回頭一看,那時為情要死要活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中年的自己完全看不懂少年的自己為什么這么痛苦,甚至到了放棄自己生命的地步,就像鬼迷心竅一樣,不就是一段過分認真的感情嗎?
過了這一段,不是還會有下一段嗎?
哪一段都可以認認真真的付出,就像用盡所有裝備去打通一個難關(guān)。
只要通關(guān)了,就會獲得更多的游戲裝備,涅槃而生,成為戰(zhàn)無不勝的讓自己都佩服的勝利者。
連壞了的心臟都能替換,為什么切除一段壞掉了的感情這么困難呢?
時間過去很久,扎爾布還是沒有任何好轉(zhuǎn)的跡象。
“牢騷大人”不免望海感嘆:“我離你這么近,卻又這么遠??!”
無論多艱難的歲月,只要還想繼續(xù)生活下去,除非絕癥,咬著牙堅持過來,還是得回歸正軌。
扎爾布明白自己的希望和理想都在那個大船上,即使成為超人類,他依然想要回到地球上。
尤其在經(jīng)歷了初戀失敗的痛苦之后,他更加懷念親情的珍貴。
“好吧,我們回到那艘該死的船上去!”扎爾布仰著頭對綠毛鸚鵡和松鼠說。
“牢騷大人”簡直驚喜過望,撲棱棱飛到了扎爾布的肩頭,開始了一番說教:“我知道你一定能挺過去,我經(jīng)常經(jīng)歷這種事。”
“你聽我說,這種事經(jīng)歷多了,也就沒啥感覺了。哦,多美的大海啊,閃電,快跟上!”
扎爾布要“牢騷大人”許諾,不許把他一系列的可笑的行為告訴任何人。
任何人,包括由拉。
記住沒有?扎爾布一再叮囑。
“牢騷大人”說:“放心吧,我是一只記性很差的鸚鵡?!?p> 如果“牢騷大人”不說,扎爾布壓根不會注意到海上那些四處亂飛的鳥,就是鸚鵡和松鼠都十分懼怕的軍艦鳥。
扎爾布把“牢騷大人”和“閃電”揣在衣服里,慢吞吞地走在海灘上,白色的沙灘溫暖柔軟,兩只腳掌踩在上面,真是一種莫名的享受。
“牢騷大人”不停地催促著他,打擾了他寂靜的享受:“啊,啊,扎爾布,走快一點,彈跳起來。我快喘不上氣來了,我不能呼吸,快點,跑起來。你磨磨蹭蹭的到底是在保護我們,還是想給該死的海盜鳥送吃的!”
扎爾布不耐煩地說:“難怪由拉不帶著你,你真是一只饒舌的壞鳥。你再胡咧咧,我就把你扔給軍艦鳥?!?p> “由拉可不像你,他是個和藹可親、善解鳥意的好人!”
“你再說一句?!?p> “啊,啊,實在是太悶熱了,還不如讓軍艦鳥吃了我!”
扎爾布想嚇唬“牢騷大人”,故意把它弄出來,在手上高高舉著,“牢騷大人”果真被嚇得吱哇亂叫。
這真是件開心事。
痛苦憂郁了很長時間的扎爾布被“牢騷大人”的狼狽相逗得哈哈大笑。
一個沒留意,一只軍艦鳥以極快的速度俯沖下來,叼起“牢騷大人”就飛入鳥群里。
這回,把扎爾布嚇懵圈了。
他只是想嚇唬嚇唬這只聒噪的鸚鵡,可沒想過把它投喂給什么東西。
由拉也不會饒過自己的。
不及多想,扎爾布彈跳升空,朝那只賊鳥吐了一口絲,連拖帶拽地把“牢騷大人”搶回來。
可憐的綠毛鸚鵡著實被嚇得不輕,頭頂上漂亮的羽冠被啄成個禿瓢,滲出血水,已經(jīng)昏死過去。
這回扎爾布再不敢開玩笑了,他揣著昏死的“牢騷大人”和“閃電”一路狂奔,要盡早找到那艘破船,讓露西救治倒霉的綠毛鸚鵡。
扎爾布在船上的時候不覺得船行駛得快,感覺總是在一片海域原地打轉(zhuǎn)。
可是原路返回,到達原來下船的地方,卻不見了船的蹤影。
這可怎么辦呢?
情急之下,扎爾布閉緊雙眼用意念向以太發(fā)出救援。
茫茫大海,尋找一艘船的困難程度有多大,只有站在海邊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扎爾布決定不到處亂找了,他就站在原地,等著船來找他。
以太正在內(nèi)艙睡覺,露西為他屏蔽了各種腦電波的騷擾。
百合子心念一動,微微一笑,對正在看《沃貢密碼》的由拉說:“扎爾布要回來了?!?p> “在哪兒呢?”
“他找不到我們,發(fā)了救援信號?!?p> 雅琪喝著果汁,調(diào)皮地對百合子說:“你可要對他好一點,中國小男孩對待愛情是很認真的?!?p> 又斜乜了由拉一眼說:“不過也有例外。”
茫然不知的由拉毫無感覺,不知道雅琪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是什么意思?
尷尬地笑笑:“不光是中國的,有責任感的男孩子對待感情都很認真啊。哪像你們——”
他看到雅琪臉色一變,忙閉緊嘴巴。
百合子大大方方地說:“我和羅斯沒什么,扎爾布太敏感了?!?p> 由拉張大嘴:“那還要怎樣才算有事。百合子,這次扎爾布回來,別再刺激他了。”
“他為什么一點都不信任我?”
“我的天,跟女人真是沒法聊?!?p> 由拉趕緊離開兩個女孩,跑到駕駛艙,讓羅斯掉轉(zhuǎn)船頭,去接扎爾布。
羅斯灌了口酒,哈哈笑:“他想通了?在這個星球上,男人和女人都是大家的,沒有婚姻,也沒有法律。只要自愿,就不會消失?!?p> 由拉沒搭話,雖然在陌生星球上,大家來自地球不同的國度,對情感和生活有著各自的理解,但是不可否認,許多固有的觀念還是難以改變,他能理解扎爾布的痛苦。
以他看女孩的眼光來說,要接受百合子這樣的女孩,就得接受她的生活方式和對情感的理解。
當然,他對情感也毫無經(jīng)驗,只是憑感覺來判斷。
相比百合子,雅琪的純真可愛是最簡單的,又來自同一個國度,許多情感和觀念是共同的,不需要交涉和溝通,都能懂。
按照百合子的指引,“甜心瑪利亞娜”號出現(xiàn)在了扎爾布的視野。
遠遠望去,扎爾布像一只孤零零的呆鳥站在沙灘上,弱小又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