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公道:“可是現(xiàn)在夷吾已受天子敕封,公子重耳雖賢,又能奈他如何?”
邳鄭道:“不瞞秦伯,外臣此次回去,就是想著聯(lián)絡先世子申生、公子重耳、已故大夫里克等舊部,一舉推翻昏君夷吾,迎立公子重耳。
秦伯仁厚,故外臣如實相告,還希望秦伯能夠相助。公子重耳此人甚賢,他繼位晉國國君,定能夠真正實現(xiàn)秦晉之好?!?p> 秦穆公當然動了心,確實,此時的秦穆公對晉惠公非常不滿。
自從夷吾回國繼位后,不但不兌現(xiàn)割讓河西五城給秦國的承諾,還與齊國打得火熱,一切唯齊國馬首是瞻。
此外,晉惠公憑著周天子、齊國為首的中原列國諸侯的熱情支持,對秦國相當無禮。
按理,你夷吾受寡人如此大恩,理應即位后來秦國朝見一番。
哪怕是割讓河西土地有難度,你夷吾也應該親自前來解釋,怎么派個大夫來解釋一番草草了事?
看來,夷吾此人不足信!
那寡人何必再支持他?
看這個晉國大夫邳鄭,所言不假。當初考察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時,公子重耳此人重情重義,當初真該扶立公子重耳。
重耳若為晉國國君,一定能夠實現(xiàn)晉國與秦國和好,晉秦之好是符合秦國利益的。
畢竟,晉國是中原強國,秦國想要有所發(fā)展,離不開晉國這樣的大國支持。
秦穆公決定了。既然晉國國內(nèi)有一批擁立公子重耳的力量,那寡人就相助一把。
“那,邳大夫需要寡人如何行事?”
邳鄭道:“眼下,夷吾所倚重者,無非是郤芮、呂省、郤乞等三人。
此三人陰險狠毒,是夷吾的主要幫兇,現(xiàn)在又都位列上卿。
晉國政令,多出于此三人之手。如果能夠除去此三人,那夷吾在晉國將失去重要臂膀。
外臣等便可以輕而易舉起事,到時一舉推翻夷吾,迎立公子重耳!”
秦穆公大喜。
按照邳鄭之意,秦穆公修書一封,并準備了不少賀禮,交由邳鄭轉呈晉惠公。
邳鄭出使回國,這令晉惠公及呂省等人有些意外。
本來,他們以為殺了里克后,邳鄭一定滯留秦國不敢回來。
那樣一來,晉惠公就以邳鄭私自逃離為由,不但清除一批相關人員,更以秦國接納晉國叛臣為由,堂而冠之拒交河西五城。
但沒想到,邳鄭貌似不但對里克之死沒什么意見,反而從容出使回來復命。
晉惠公打開了秦穆公的信,信的大意是這樣的:
“晉侯回國即位,一切如此順利,寡人非常高興。因寡國最近忙于西戎之事,故無法前來朝見,并當面祝賀。
特托貴使帶來財禮若干,以示慶賀,希望秦晉兩國世代友好。
至于貴使前來說明暫時不交割河西五城之事,晉侯剛即位,手頭諸事,千難萬難,寡人理解。
不過,此事關系重大。寡人希望晉侯能夠委派上卿郤芮、呂省、郤稱三位大夫代表晉侯,約于寡國訂立盟約才是?!?p> 晉惠公大喜。
他滿以為秦穆公會大怒,在信里將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
哪想到自己這位姐夫秦伯如此大度,只消自己派幾個卿大約去搞搞外交活動,簽訂一個盟約即可了?
晉惠公重賞了邳鄭,然后召見呂省、郤芮、郤稱等三人,準備委派三人出使秦國。
郤芮將秦穆公的信看了兩遍,最后冷冷道:“此中必有詐!主公當心秦伯之險惡用心?!?p> 晉惠公大吃一驚,道:“怎么了?秦伯信里不是寫得很明白嗎?寡人怎么沒見其有什么險惡用心?”
郤芮道:“秦伯見主公不肯交割河西五城,肯定不悅。如果秦國夠強,估計他老早便出兵侵犯我國了,哪用得著這么麻煩?
秦伯正是因為忌憚晉國強于秦國,又得到天子、齊侯以及中原列國諸侯的支持,故不敢亂動。秦伯之意,不在河西五城,而在臣等三人矣?!?p> 晉惠公見郤芮說得有理,便道:“你繼續(xù)說。”
郤芮道:“邳鄭此番出使秦國,明明已知里克之事,本應該知罪逃亡他國。
但他卻仍舊敢回國復命,說明他回國是有陰謀的。
邳鄭此人,素有心機,平時結交軍中大臣甚多,與里克更是關系緊密。
今番里克身死,他怎么可能如同無事發(fā)生?遇事如此沉穩(wěn),正是他的特點。
所以,臣認為,這是邳鄭與秦侯之謀,欲對主公行不軌之為!
臣等三人是主公心腹,所以臣擔心,此去秦國,臣等必不得歸矣?!?p> 呂省、郤稱兩人也紛紛附和,晉惠公聽得是汗都來了。
確實是這個理!邳鄭啊邳鄭,想不到你居然里通外國,欲借秦國之力來對付寡人。既然如此,那寡人還留你何用?
只是此時要殺邳鄭,實在是沒有什么理由。
但要害一個人,又有何難?
這正是呂省、郤芮等人的專業(yè)!
在晉惠公的部署下,呂省、郤芮將邳鄭列入了清理名單。
按照晉惠公的指示,這一次,必須對里克黨羽一網(wǎng)打盡。
呂省是有辦法的。
其實,里克的黨羽有幾個已確定。只是他們都很小心謹慎,沒有任何把柄給自己抓住。
但有一個人,雖沒有什么把柄,卻有一個不足:氣節(jié)不行,曾經(jīng)便是背叛過主人的。
他就是晉國歷史上一個重要人物,屠岸夷!
我們熟悉的趙氏孤兒故事中,有一個叫屠岸賈的家伙,是趙氏孤兒故事里的大反派。
屠岸賈,正是屠岸夷的孫子。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