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妖言惑眾!”呼衍楚知道李妟是在故意嚇他,不是她的魂魄回來了,而是她本人根本沒死,現(xiàn)在活著回來了!
“不……”李妟的聲音依然清晰,只是語氣悠遠,“……我看見了,還看見了那個人,沒想到你竟然和他走在了一起!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jīng)提起他——中行說,當時你是如何蔑視過他?”
“怎么?”呼衍楚理直氣壯,“都是因為你無情無義,我才會倒戈!而且,中行說說的也沒錯,漢人沒有真心,有的只是利用,你利用我成就你自己的功業(yè),卻從來不想把真心給我!”
“所謂的真心,必須是愛情嗎?我?guī)湍愎ハ聹嗏?,家族祭祀大典取得勝利,讓你在兄弟之間脫穎而出,難道只因為沒有給予愛情,便要遭到你的毀滅嗎?”
“你!你在說什么?我沒有毀滅……”
“你口口聲聲說把真心給我,卻親自帶兵殲滅了使團和我!你說我沒有交付真心給你,那你倒說說看,我做了什么背叛我們友情的事?”
“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知道?”李妟的眼中突然閃出一絲邪魅的眸光,呼衍楚從未見過她有這種表情,一時之間竟有些懷疑也許她真的是一縷附身的魂魄,“不是說了嗎,我死后,魂魄卻來看過你……我便完全清楚了,原來所謂小誤會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劃,甚至在事前你還曾反復演練多次,就為了能名正言順地離開我再帶兵折反偷襲……呵呵,你真是一個細膩又貼心的男子,連絕交也想得如此周道!”
呼衍楚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煞白,額前暴起的青筋更加明顯,但仍然還保持著足夠的冷靜。
“你是認為時過境遷,已經(jīng)沒有任何證據(jù)了吧?當初你剿滅使團所帶的人馬呢?他們不就是人證嗎?只要問一問他們,找到出事地點,事情就定然真|相大白!”
“很可惜,”呼衍楚硬生生地擠出一絲獰笑,“當初巡查月氏遇到了反叛,許多英勇將士浴血奮戰(zhàn),將自己的性命永遠地留在了遙遠的大漠深處呢。”
“所以你現(xiàn)在有恃無恐?”
“所以你現(xiàn)在無論跟我說什么,”見李妟并沒有露出應有的緊張,呼衍楚咬著牙道,“也只能是一縷魂魄的喃喃自語?!?p> “呵呵,”李妟又閉了閉眼睛,忽然搖了搖頭,“不,我看到……你的手里拿著什么……”
呼衍楚的瞳孔劇烈地一顫。
“噢……原來是中行說給你的信,你把它放在……”
“嗖!”呼衍楚不待她說完,已欺身上前……
“咣當!”李妟突然昏倒,同時拉翻了身旁的幾案。
“李妟!”帳外的梁王飛速掀開帳簾,沖到李妟身邊,扶起她,“李妟!”
呼衍楚急忙收回手臂,但緊握雙拳,盯著地上的人。
李妟緩緩睜開眼睛:“副使大人?我……怎么了?”
“你正在和右賢王聊天突然昏倒了,”梁王冷冷掃視了呼衍楚一眼,“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不記得了……”李妟虛弱地道,“……只記得,右賢王送給我一束花,看著那花朵,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意識越來越不清,只覺得有兩個人在嗡嗡對話,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右賢王,你們可聊了什么特別話題?”梁王看向呼衍楚,一字一句地道。
呼衍楚見李妟并沒有直接明言,倒穩(wěn)了穩(wěn)心情,十分自然地道:“本王曾經(jīng)與烏勒辰公主是兒時好友,見到李譯官與公主相像,便與她閑談幾句,但是她們并不是同一人,倒是打擾了,那么就此告辭?!?p> 他著急回去清理李妟所說的中行說的信,無論她是否真的看見了,那信卻是真的存在。
“你是如何知道呼衍楚有那種密信的?”梁王剛才在帳外利用東直班的隱蔽術(shù)已經(jīng)聽到了他們的全部對話,但他們之前并沒有收到暗探們關(guān)于密信的任何消息,他不知道李妟為何會如此有信心用此事詐呼衍楚。
李妟已經(jīng)恢復了常態(tài),她淡然地回道:“中行說一直有漢人習慣,無論上奏、傳消息,甚至走私買賣,并不相信口信,只愿意使用書簡派人傳送;而呼衍楚為人更是極其謹慎,他對他人從來都會多重防范,保存來往信件一直是必做之事?!?p> 梁王點點頭:“你……之前就懷疑呼衍楚?”
“是……”李妟的臉上此時流露著不加掩飾的憤恨和悲愴,“大漢無兵將出關(guān),出手之人便一定是匈奴人,而當時有條件、有動機行|事的只有他?!?p> “他現(xiàn)在肯定是在處理信件了……你不能確定以他現(xiàn)在的影響力軍臣單于得到那些證據(jù)是否會治他的罪,所以你其實并不在乎那些信,卻告訴他你知道了一切,是想讓他主動出擊,然后再實施反擊?”
李妟轉(zhuǎn)眸看向梁王,梁王眼中的平靜卻恰似在堅定地告訴她,他已經(jīng)準備好要與她并肩戰(zhàn)斗。
多次的合作讓他們?nèi)绱耸煜け舜说乃紤]。
見李妟的神情沒有任何否定,梁王又略略想了想,轉(zhuǎn)而卻看著她笑了:“不是大事……既然你說呼衍楚極其謹慎,那么看他會對我們哪一方面進行刺探,便可以從這一方面對他的布局猜測一二了……對嗎?”
李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有些動容,隨后也向他緩緩露出微笑……
中行說等不及呼衍楚來告之他與李妟相談的結(jié)果,而且現(xiàn)在他們共同處理漢使事務(wù)不需要再避嫌,便徑自來到呼衍楚的營帳。
呼衍楚急忙完成最后的燒毀工作,迎上中行說。
中行說白|皙的臉上兩顆黑溜溜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淡淡笑著向呼衍楚施了禮,然后抬起頭,與他交換了一下眼神,輕聲問道:“她知道多少?”
呼衍楚咬了咬牙:“現(xiàn)在我有些懂了,為什么當初經(jīng)她審訊的犯人沒有皮開肉綻卻嗷嗷大叫的原因?!?p> 中行說垂下眼簾,也就是說那個女子,無論她是李妟還是烏勒辰,全都知曉了,呼衍楚沒有藏住,已經(jīng)暴露。
“很多事回不去了……”這一次是呼衍楚說出了這句話,“有什么辦法嗎?”
“嘿嘿,”中行說冷冷地笑著,一邊從袖中取出一張小布條遞給呼衍楚,“人家已經(jīng)幫我們想好了方法。”
呼衍楚展開一看,上面只有兩個字——妖女。
這個詞倒與李妟,或者烏勒辰十分貼切,他的眸光從驚訝轉(zhuǎn)為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