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收獲之下,雷鑌帶隊迅速退了出去。
看著暗探們離去的背影,李妟的眼神隨之變得深沉。
兩個婢子幫她除下紗帽,想扶她休息,她卻阻攔道:“玉華,青眉,你們有沒有看到隨著他們進(jìn)來了什么?”
“什么?”婢子們一驚,只覺得后背突然發(fā)涼。
最近少主人總是提神鬼之事,讓她們也不時地感到莫名的悚然。
“我也沒有看清,不過,你們找一找,看看會不會有什么示意?”
青眉快速看了玉華一眼,雖有疑慮,但馬上道:“好,少主人,您坐著,我們來找?!?p> 其實,無論是否透露具體的分析和推測,能將這么至關(guān)重要的線索呈交出來,最難以瞞過的是這些朝夕相處的婢子。
父母親常常因為不可能全天候陪伴而不會對子女生活的所有細(xì)節(jié)都了如指掌,而且當(dāng)子女身受痛苦時,他們只會考慮如何減弱痛苦,如何給予最好的照顧,既使子女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改變,父母也都不會做他想。
但是這些婢子們,無論年齡大小,無論想法是否靈活,對貼身服侍的主人事無巨細(xì)幾乎全部熟悉,在她們的頭腦中,她們對主人固有印象的建立,不僅是記住一種特征,而且還有相互印證的細(xì)微事。
性情的變化尚且在她們的接受范圍之內(nèi),但是,心機(jī)與思緒深淺的不同,卻是絕對會讓她們因與以往事相對照而產(chǎn)生怪異的感覺。
借用小飛蟲的說辭,讓推理的過程變得模糊不清,又富有神秘色彩,無論是增加了她們思考的難度,還是增加了她們的恐懼,都會減弱對自己變得異常的猜測。
玉華沒有像青眉那樣在寢居內(nèi)飛轉(zhuǎn),她無奈地起身,只順著屋子里的陳設(shè)慢慢前行,隨意地向四周看看,并不是那么當(dāng)真。
也根本沒看到有什么飛動的影子……
忽然,在妝臺幾案前她停下了腳步,那一瓶尚在盛開的鮮花好像有些異樣,她湊上前,“呀”地叫了一聲。
“怎么了?”青眉聽到聲音急忙跑了過去,一看之下也是一驚,“哎呀!”
看了看玉華,她從花瓶中即拿出那一枝桃花跑向李妟:“少主人,有字!花瓣上面有字!”
她拉起一片花瓣,急道:“少主人,你快看,你快看,就在這里這里……”
李妟當(dāng)然知道有什么,順著她的指示看過去。
玉華也擁上前來。
淡粉色的花瓣上落著一個個小孔,孔的邊緣有些發(fā)黑,像是粘上了飛蟲身上的絨毛細(xì)粉,而這些小孔歪斜地組成了一個字,一邊的“斤”字十分清晰,另一邊雖然不太明確,但是卻可以猜測出是個“革”字。
“是……是個靳字!”玉華吸了一口涼氣。
入了李宅,她們這些婢子隨主人家學(xué)了些文字,雖不多,但是這些各宅各府的名字她們是能認(rèn)全的。
她其實早就看清了這個字,只是此時不由自主地又確定一遍。
“難道是小飛蟲留下的嗎?”青眉叫著,但是小飛蟲會刺字嗎?她又動了動腦筋,急切地道,“也許是蜜蜂,少主人,您說對不對?”
蜜蜂刺字?怎么可能?
玉華有些蒙了。
雖然這束花不是她采摘,但是午間的時候她還整理過,那時一切如常,怎么這轉(zhuǎn)眼的功夫就出現(xiàn)了刺字?
不可能是蜜蜂,若是人為……但是,青眉剛剛一直在小東廚煎藥,而少主人雖然在妝案前梳理過,自己卻一直近身服侍,只有換水的片刻,根本不可能有時間一針一針地刺出這個字。
也許,也許不是故意刺的字,也許只是什么不小心碰到花瓣留下了痕跡,但是巧合到能組成這么復(fù)雜的文字,怎么能讓人相信呢?!
李妟看到玉華的神情,知道她在左右想不通的時候,不得不又回到鬼神之說上。
之前也有很多奇事怪事因為找不到原因,在百姓間便以神鬼附于靈物之上報恩或是報仇的故事流傳開來。
其實,想要瞬間完成針孔組字很簡單,在小塊面餅上排針即可,她在昨夜就已制成一個獨(dú)一無二,也僅會使用一次的排針,趁玉華不備印了上去,至于針,也很簡單,是零食當(dāng)中的瓜子皮,剖細(xì)即可。
如果學(xué)習(xí)過多箭排發(fā),也就很容易想到排針這樣的方法了。
玉華咬咬嘴唇,如果這是神諭,給出一個“靳”字,什么意思?是靳秀害了少主人嗎?
之前自己一直在勸和,但出了這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怪事,自己應(yīng)該繼續(xù)相勸還是應(yīng)該與少主人同仇敵愾?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青眉已經(jīng)急得要哭了,“是秀女郎趁著無人對少主人下手的,她一直對少主人虛情假意,一直害少主人的就是她,她是最壞最狠心的女郎!少主人,這該怎么辦呢?怎么辦呢?”
李妟的面色越來越沉重:“我好像想通了一些事……靳……靳秀?靳侯?”
玉華和青眉大吃一驚,難道還與靳侯有關(guān)?
李妟卻仍喃喃道:“該怎么辦?怎么辦?監(jiān)御使在此,既現(xiàn)出提示,是需要我們做什么嗎?”
青眉一怔,馬上急道:“少主人,我們馬上告訴主人和大人吧,我們不知道怎么辦,他們可以查啊,正好上官大人在此,如果上報晚了就沒有人聽了!”
李妟眼前一亮,看向青眉。
雖然是自己一直在步步推動著婢子做出反應(yīng),而青眉也沒有辜負(fù)自己對她的認(rèn)識,但青眉完全說出了最恰當(dāng)?shù)谋磉_(dá),心中不由感激。
“可是……”玉華非常擔(dān)心,“可是主人們怎么可能相信飛蟲刺字呢?上官大人更不會相信了,只怕會說我們妖言亂語……少主人,還是與主人商議后再定奪吧。”
“確實不能提飛蟲之事,”李妟點(diǎn)點(diǎn)頭,似也有猶豫,但沉思片刻后道,“我們只能換一種說法……”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兩個婢子,“事關(guān)李家生死,你們可愿意前去?”
“我愿意去!”青眉同樣堅定地道,“不管真假,為了李家一線生機(jī),少主人讓婢子拼命,婢子也愿意!”
玉華有些訕訕地解釋道:“那當(dāng)然,不過我們的性命事小,只要不辱沒了主人的名聲,婢子當(dāng)然愿意聽從少主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