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水屬相競為食
巨龜是偌大的云州湖中，最為恐怖的水類。
它似乎極少出動，但每次蘇醒，都會使得云澤湖內(nèi)的水類出現(xiàn)巨大變化。
因為它每次出現(xiàn)，都會將云澤湖內(nèi)所有“與眾不同”的水類，捕食殆盡。
巨龜不會去吞噬普通的魚蝦，對過往的人類船只也視而不見，從不會現(xiàn)身。
而對于那些已經(jīng)超過本身族群范疇，產(chǎn)生任何神異變化的水族，它卻從不放過，但凡遇見過一次，必然出手捕食，甚至窮追不舍。
對于云州湖所有產(chǎn)生神異的水類來說，巨龜就像最恐怖的噩夢。
兩只大青魚本來無憂無慮，一次意外被巨龜撞見，巨龜便展現(xiàn)出自己兇殘的一面。
它似乎可以定位大青魚的位置，無論兩只大青魚依靠速度和靈活擺脫了它多少次，它總能追在身后，不知疲倦，不休不眠，誓要將兩只大青魚捕殺。
昨晚兩魚一龜，相互追逐來到這片水域，驚嚇了醉酒的人類女孩，人類女孩落水后巨龜理也不理，而大青魚卻遵循著多年救助人類的習性，折返將其托上了岸。
而這一耽擱，也使得兩只大青魚再也擺脫不了巨龜?shù)淖窔ⅰ?p> 夜里葉達所見的，正是其中一條，慌不擇路被逼上岸擱淺。
那只青魚在絕望中，依靠本能和求生欲，第一次變幻出手腳，想要回水里。
最終卻依舊被巨龜吞噬。
剩下的一只大青魚，心生哀泣，一直在島嶼四周游蕩。
直至之前，一家三口的男主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喚出了巨龜，并想要將女兒投喂給水中的怪物，獨活的大青魚以為巨龜要吃人，奮起一躍將半空中的小女孩含在口中，然后倉皇而逃。
它想起了這處洞穴，想要回到這里，求那“道袍虛影”能夠救救它，解除必死的結(jié)局。
畢竟，它們已經(jīng)按照“道袍虛影”的要求，救助了很多很多人類，應該能讓其滿意了吧.....
自己救了這么多人類，人類能不能也救一次自己？
然而讓它失望的是，道袍虛影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日復一日的重復著那段影像。
這，就是大青魚和它同伴的故事。
兩只相依為命的青魚，如今都喪命在巨龜之口，如同過去云澤湖無數(shù)產(chǎn)生靈智的水類。
青魚靈體環(huán)繞著葉達，是不是用綾羅般的魚鰭掃過葉達的身體，似乎在詢問葉達為什么突然站著不動了。
靈體模樣的青魚無法判斷是否保有生前的記憶，只是對葉達有種親切感，有些安心，有些欣喜。
也許，它以為自己終于被人類“救”了一次吧。
卻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
看不見大青魚靈體的王維文，疑惑的看向突然站著不動的葉達，問道：“葉達？怎么了？”
葉達整理了腦海中的訊息，嘆息一聲，輕柔的拍了拍大青魚的肉身額頭，而圍繞在葉達周身的青魚靈體，有些疑惑的看向下方自己的軀體，似乎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沒什么，有些感慨罷了....你說..魚要是救了人，算做了善事么？”
“自然，鳥獸魚蟲，論跡不論心?！?p> 王維文以為葉達是指大青魚救了小女孩的事情，說道：“這大青魚也算有靈性，可惜了...昨夜王麗雯落水似乎也是它救的？”
葉達搖搖頭，昨夜救了王麗雯的，是大青魚的同伴...
葉達將大青魚的身軀緩緩推入水中，從這里誕生靈智，又從這里死去，就當做有始有終吧。
然而當大青魚的軀體朝著池水底部沉去時，這平靜的水面再度起了波瀾。
一個巨大的，遠勝大青魚的黑影，從池底緩緩出現(xiàn)。
那只巨龜！
巨龜似乎剛剛從底部的通道進入了洞穴，巨嘴一張，就將大青魚的殘軀咬在口中。
葉達臉色難看！
十幾米的身軀緩緩從水池中浮現(xiàn)，好似將整個水池都填滿了一般，難以想象它是如何進入這里的，底部的通道又是什么樣子的。
葉達退了一步，龐大的身軀帶來了強烈的壓迫感，而王維文直接抱著小女孩退至了邊緣，手上緊張的捏著自己的古書。
當龐大的身軀完全浮出水面，葉達居然看到，其龜甲邊緣鑲嵌著一個黑色的盒子，那盒子似乎是塑料材質(zhì)，明顯是人類制品。
其上一個針孔大的小洞中，一下一下閃爍著紅色光芒。
這到底怎么回事....
巨龜?shù)鹬笄圄~的軀體，冰冷的眼珠盯著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類。
而大青魚的虛影緊張戒備的盯著巨龜，靈動的眼珠子從透露著仇恨。
令葉達動容的是，大青魚選擇擋在葉達面前，而非躲在葉達后面。
一人一龜對視良久，巨龜大嘴未動，洞穴中卻傳來了一個蒼老如同金鐵摩擦般的聲音。
“離開這里...”
大青魚都會一兩句人類語言，更勝一籌的巨龜會開口說話顯然并不讓人意外。
葉達平靜的說道：“你是個什么東西？”
巨龜：“離開這里，去找...警察...”
警察這個人類社會特有的詞從它嘴里說出，讓葉達感覺渾身不舒服。
巨龜說完，似乎就要轉(zhuǎn)身回到水底。
葉達攔道：“你不能出現(xiàn)在人面前對吧，那個男人為什么可以召喚你出來？”
巨龜置若罔聞。
“你若不回答，我會將此事上報特事科?！?p> 巨龜頓了頓，遲疑的說道。
“....他的先祖，曾救過我...”
對于人類語言的掌握，巨龜遠勝于大青魚。
王維文：“那你還看著他的女兒摔死？若不是大青魚救人...”
巨龜卻緩緩說道：“那不是他的血脈....”
王維文和葉達對視一眼，心里產(chǎn)生了明悟。
巨龜似乎有所忌憚，詢問道：“你們是特事科的人？”
葉達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道：“為何非要捕殺這大青魚？它沒有惹到你吧？”
巨龜冰冷的黃色眼珠看向葉達：“云澤湖水類，不許再生靈智，這是人類定下的規(guī)矩?！?p> 葉達一滯，半晌后道：
“哪怕它救了人？它不算你的同類么？”
巨龜說道：“它是魚，我是龜，何來同類之說？大魚吃小魚，水屬相競為食，千百年來就是如此，人類命我食盡云澤產(chǎn)生靈智之水屬，現(xiàn)在反而怪起我來了么？”
“那這處洞穴呢，你一開始就知道？”
“這與你無關(guān)...”
說完后巨龜不再猶豫，潛入池水中。
“它救人，與我何干？虛偽...虛偽...”
葉達想要讓它留下大青魚的身體，可那句“大魚吃小魚，水屬相競為食，千百年來就是如此”，卻讓他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巨龜早已經(jīng)消失在水池底部
葉達看著逐漸平靜的池水，心里卻是翻江倒海一般。
巨龜受人類命令，捕殺云澤湖所有產(chǎn)生靈智的水屬...
姜侯：“巨龜絕不可能食人?！?p> 可它也絕不可能救人，哪怕它的行事是受到人類命令...
昨日湖底的惡意，如果不是青魚的話...
居然是這只聽從人類命令的巨龜么！
它受到人類約束，不敢越雷池半步，卻也暗恨著人類么...
那虛影對話的“云熙”，應該也是人類...與巨龜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
王維文打斷了葉達混亂的思緒，說道：“葉達，我們先上去吧，小姑娘有些發(fā)抖，好像發(fā)燒了。”
葉達動了動嘴，只能點點頭，將大青魚的虛影收入手臂中，上前背上王維文和小女孩，一個縱躍，從上方鑿出的小洞躍出。
再出來時發(fā)現(xiàn)，外界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雨停了，天空依然遍布烏云，但風小了很多，湖面也不再洶涌渾濁。
王維文說今天使用能力過多，實在難以為繼，就沒再給葉達添加踩水的能力，而是掏出手機將定位發(fā)給了警察，而葉達想了想，也打通了王國方的電話，讓他轉(zhuǎn)達給姜侯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大青魚，巨龜，還有湖中礁石下隱藏的洞穴。
那虛影的傳法不知道還能否繼續(xù)，葉達總覺得自己腦子里多出了點什么，但卻回憶不清。
洞穴中唯一有價值的恐怕就是虛影傳法了，除此以外只有石桌石床，隱瞞毫無意義，因為巨龜和人類的交集，可能遠比葉達之前所想的緊密。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小女孩狀況越來越差的時候，王維文想拼一把，可將自己的書翻爛了都沒找到和治療有關(guān)的文字。
這時，一艘沖鋒舟出現(xiàn)在了視線盡頭，朝這邊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