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拿，救我呀！”血裔少女含混不清地喊道，但是在黑域，她顯然沒有力氣去躲避自己學(xué)妹的飛撲。兩個女孩在墊子上擠作一團，艾莉爾的小臉都變形了。傭兵在帳篷門口看著這一幕，嘖嘖作聲。
羅莎·路西斐爾這一次沒有穿著她那身甲胄，相反，她套著一件看起來有些大的皮夾克，內(nèi)里是一件白色的襯衫——因為她現(xiàn)在的動作，那件皮夾克幾乎把艾莉爾整個都裝了進去。血裔少女惱羞成怒地說：“你今年幾歲！放開我！”
“不嘛——學(xué)姐大人，”雙馬尾少女不太聰明地嘿嘿笑著：“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松手！”
“就不！”
傭兵聳聳肩：“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雇主大人，你先處理一下自己的后輩吧，”他轉(zhuǎn)過身，給艾莉爾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我去抽根煙?！?p> “約拿?。?！”
男人置若罔聞地走出帳篷，放下帳篷的簾子，從斗篷的口袋里小心地抽出一張便箋，掏出一捻煙草卷在便箋上。他的手很穩(wěn)——一點也不像個醉鬼。而后，男人把煙頭塞進掛在腰間的鐵匣子里，等了幾秒，抽出煙卷，將已經(jīng)冒出裊裊白霧的煙卷叼在嘴里。
“你這把劍，點煙還蠻好用的?！眰虮鴮χ諝庹f道。
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他望著層云漫布的沉沉夜空，出乎意料地沒有之前那種恐懼感了——未知才是最讓人害怕的事情。而現(xiàn)在，他至少知道了一部分真相。
他背后亮了起來，帳篷里篝火的光映射出來。艾莉爾·普洛斯彼爾用手指梳理著頭頂亂七八糟的短發(fā)，走出了帳篷?？吹絺虮旖堑男σ猓龕汉莺莸氐闪思s拿一眼。
“沒，你們關(guān)系真好啊?！眰虮v兮兮地笑著，彈了一下指尖的煙灰。
“那個瘋丫頭……”少女咬牙切齒地說：“等我恢復(fù)力量，我一定要吸她的血！三回呀三回！”
“她的問題解決了？”約拿迅速吸了幾口煙卷，煙葉不自然地燃燒著，很快就到了盡頭。他丟下煙頭，一腳踩滅：“你把我半夜叫起來，不是為了給你解圍的吧？”
艾莉爾點點頭，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自己銀色的短發(fā)弄順：“羅莎一直跟在我們后面，今天才追上來?！彼斐鍪种福骸八膯栴}暫時解決了——有黑月神殿的大主祭為她背書，即便是路西斐爾大公爵，也不可能對這方面的施壓視而不見——畢竟大賢者名義上還是席德勒的使徒?！?p> 傭兵拍了拍她的后背：“晚上涼，進去說?！彼孟掳椭噶酥笌づ瘢骸拔揖褪冀K搞不明白你們的賢者，皇帝和神明到底是什么個關(guān)系?！?p> 帳篷里的紫發(fā)少女顯然是聽到了他的話，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也搞不明白。”
“你就是個笨蛋！”艾莉爾氣得跺腳。
“嘿嘿嘿……”
約拿面對過于放松的羅莎，翻了個白眼。
幾個人都在帳篷里面坐定，血裔少女撥弄著面前的火堆：“黑月神殿的主祭西里爾·凡·多姆下達了一個席德勒女神的神諭，”她瞇著眼睛看著約拿：“他看到了羅莎上次回報的地下神殿的信息，顯得很感興趣。”
傭兵明白她什么意思，他點點頭。
“那位主祭答應(yīng)羅莎，只要她能找到所有的八座神殿，并探索里面的內(nèi)容，之后，他可以給羅莎一個護殿騎士的名額——我的意思是，即便羅莎的實力不足以擔(dān)任護殿騎士?！卑驙柨粗约耗X袋缺根弦的摯友，氣不打一處來。
約拿嘆了口氣：“也就是說，西里爾答應(yīng)培養(yǎng)羅莎，直到她足以擔(dān)任護殿騎士為止？”
“西里爾大人是好人！”紫發(fā)少女看著摯友和摯友的護衛(wèi)，有些委屈地說：“你們?yōu)槭裁词沁@個表情？”
“我不知道那個光頭主祭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艾莉爾嘆了口氣：“但是這八座遺跡涉及到的內(nèi)幕實在太多?！闭f著，她用力彈了好幾下羅莎光潔的腦門：“黑月神殿護殿騎士的職業(yè)傳承是‘死境劍士’和‘余燼神官’，且不是這兩個職業(yè)傳承和亡靈們的戰(zhàn)斗體系八竿子打不著，”少女惡狠狠地看著羅莎：“真有這種好事，七大家族的庶子不是搶著去找西里爾，輪得到你？！”
“嗚嗚嗚……”
約拿有些好笑地看著艾莉爾：“其實也未必是壞事，”他擺擺手：“至少面前這一關(guān)先過了?！?p>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地對你好的人……”血裔少女也打累了，她縮在墊子上：“約拿，你說怎么辦？畢竟羅莎如果要探索那些遺跡的話，這件事不是和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的?！彼龂@了口氣：“我現(xiàn)在有些喪失思考能力了……”
傭兵拍拍腦袋：“根據(jù)弗拉瑪那家伙和我說的，我和兄弟姐妹應(yīng)當(dāng)是同一時間從培養(yǎng)罐里走出的，所以羅莎現(xiàn)在去找的話，多半只能找到空遺跡?！彼行┽屓坏匦πΓ骸安贿^，不遇上那些人也是好事——她可未必打得過這群人?！?p> 艾莉爾點點頭，羅莎在一旁迷惑地看著這兩個人——她完全沒理解他們在說什么。
“反正你們那個什么……呃……主祭，只是要她探索遺跡，又沒說非要在遺跡里面找到東西。”他用手刮著下巴上的胡茬：“這樣的話，很好辦啊，我們不是正好撿了一個人……”
血裔少女皺著眉頭說：“現(xiàn)在的沼澤中并不安全……”
羅莎雙手撐地，左看看約拿，右看看艾莉爾——
“這就是我需要和你說的事情了?！眰虮鴱目诖锾统鰧毷?，將自己的兩個夢，來龍去脈，毫無遺漏地對艾莉爾講了一遍：“情況就是這樣的，我不敢完全相信夢里的那個女人，但是夢里的事應(yīng)該無疑是真的?！?p> 在他講到一半的時候，艾莉爾已經(jīng)正襟危坐；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羅莎也竄了起來，用緊張的眼神看著約拿，把男人看得一陣發(fā)毛。
“她說的真的是‘無盡生命的恩賜，星界諸暗之母’？”紫發(fā)少女問道。
“沒錯，我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傭兵確認。
艾莉爾沉吟了幾秒，抬起頭，和羅莎對視了一眼，羅莎也搖搖頭：“太遠了，黑域內(nèi)部我們的部隊想要進來幾乎是不可能的，連衛(wèi)星都沒法定位這里的情況——亡靈畢竟是依托席德勒女神的神力而存于世的。”
血裔少女深吸一口氣：“我能看看那枚寶石嗎？”
傭兵掏出寶石，遞給少女。
“這不是寶石?！钡谝谎?，艾莉爾就斷言道：“這是一段記憶——我就猜是這樣，入夢術(shù)沒法傳遞實體。”她接過寶石，閉上眼睛，剎那之后就睜開了——
“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彼龑毷贿€給約拿，雙眼中流出血淚：“我試著閱讀了一下這段記憶……”
“現(xiàn)在怎么辦？”傭兵嘆了口氣：“如果卡雅女士說的是對的，我們顯然不可能通過納斯里沼澤北部——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什么鬼東西是啥，但是肯定不好對付——雖然可能會浪費一點時間，但是我們是否要繞行？大沼澤的死活和我們沒啥關(guān)系的。”
羅莎遞給艾莉爾一條手絹，血裔少女輕輕擦拭掉眼角的血：“對不起，約拿先生，”她看著男人：“我必須拜托你，帶我進大沼澤。”
“為什么？”約拿反問道：“你真的相信那個裝神弄鬼的女人說的話嗎？如果她的辦法沒生效，我們幾個人進去又有什么意義呢？”
艾莉爾緩緩地說：“我不相信她，我相信的是我自己?！彼噶酥缸约旱男乜冢骸澳欠N儀式的舉辦地，因為儀式本身會打亂以太流，席德勒神力的籠罩會消失，只要我恢復(fù)了實力，我就有信心和那些東西一戰(zhàn)——就算打不過，”她咧開嘴笑了：“至少我可以引導(dǎo)衛(wèi)星武器對地射擊?！?p> “你……”羅莎目瞪口呆。
約拿緩緩地說：“何至于此？”他無法理解地搖搖頭：“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呀……小姑娘……”
“我的研究生導(dǎo)師是永世之戰(zhàn)的第二軍團長羅亭?！卑驙柮嫔珖烂C地站了起來，俯視著約拿：“你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我就是高個子，傭兵先生。”
約拿攤手：“我無所謂，我爛命一條，你是我的雇主，你說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咯?！?p> “羅莎，至于你，”血裔少女皺著眉頭：“這樣，我一會為你推薦一個人，他是我的戰(zhàn)利品，你拿他當(dāng)做工具人使用就可以?！彼牧伺牧_莎的肩膀：“你的機動性是最強的，我需要你和他在前面幫我們探路；當(dāng)?shù)竭_極限距離的時候，也就是毒蛇之沼的外圍，你可以離開，和他一起去探索遺跡。”她面無表情：“那個男人知道遺跡在哪?！?p> “你呢？”
“這是命令?！?p> 紫發(fā)少女敬了個禮，不再說話。
“我們帶著拾荒者們一起往前，”傭兵低頭看了一眼懷表：“至少把他們帶到蜥蜴人的營地里。”他長吁短嘆：“老實說，我的生存之道就是趨利避害，你還說這家伙是笨蛋，”他指著羅莎：“你才是真笨蛋?！?p> “或許吧，”艾莉爾拉開簾子，看著遠處初生的灰蒙蒙的朝陽：“但是這是每一個亡靈的承諾?！?p> 她看著遠處營地里已經(jīng)開始收拾行李的拾荒者們：“保鏢先生，該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