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女人的腳印
“這這這…”秦鏡語瞠目結舌,連退數(shù)步。
她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巨大的挑戰(zhàn)。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為何她的血液變成了這樣?
是因為那突現(xiàn)識海的十六個字,還是因為那坤逆之力?
若是那十六個字,那按照字面意思,她應該是獲得了某種類似“祛除詭咒”的能力。
既然祛除的是詭咒,那這些冰清玉幻蟲算怎么回事?
難不成它們是一種“咒”?
秦鏡語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
可若是坤逆之力導致的,那“逆”字又該如何解釋?
秦鏡語表示一頭霧水。
“秦鏡語,你能聽到嗎…”
“秦鏡語,你那邊…喂喂……”
“秦鏡語,他們…進……”
而就在她陷入巨大的疑惑中時,一道熟悉且急切的聲音突然在她一側響了起來。
秦鏡語循聲望去。
是那只傳音筒。
它正靜靜躺在一只蟲子的尸體旁。
早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她伸手將傳音筒取過來,隨便往身上一擦,便對著筒口,語速極快地說了起來:“谷金蓮,是你嗎?
你還在原地嗎?
我現(xiàn)在就出去,你一定要等我啊?!?p> 傳音筒靜悄悄的,好長時間都沒有動靜。
“喂喂,谷金蓮,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她又朝著筒口喊了一句。
這次傳音筒有了些許動靜,但卻是“刺刺拉拉”的干擾聲。
見此情狀,秦鏡語知道,這傳音筒恐怕是不能用了。
“谷金蓮,這傳音筒好像不好用了。
你說的我聽不見,我說的你是不是也聽不見?
所以我們還是等出去再說吧?!?p> 秦鏡語說完這句,便將傳音筒放在了懷里。
她腿上的傷口實在太疼了,需要立馬吃藥止血。
按照谷金蓮當時交代的,白色玉瓶里裝的全是止血補血的藥丸。
所以她也不用再浪費時間去尋摸,只管把白色玉瓶掏出來,從里面倒出一丸藥,嘴巴一張,便吃了下去。
霎時間,一股沁人心脾的藥草氣息便充滿了她的口腔。
她在原地靜靜立了一會兒,待看到小腿上的傷口漸漸愈合后,才邁開腳步,朝著地道拐角處走去。
“…快跑…”
可還沒等她走出幾步遠,懷中的傳音筒內便又傳來了谷金蓮那熟悉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這一次,秦鏡語聽清楚了“快跑”這兩個字。
他讓她快跑。
這種情況,只有可能是這座地道的幕后之人趕來了。
“踏踏踏踏…”
像是為了證明她的猜測似的,一陣雜沓的腳步聲正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秦鏡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趕緊將照明珠塞進自己的胸前,然后快速朝洞內深處跑了過去,想要找地方躲起來。
可那群人的速度實在是快,眼看就要走過拐角看到她了,她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躲藏。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際,其脖子上掛著的明歲鏡突地跳了一下。
也是這一下,讓秦鏡語驀地想起來,她其實完全沒必要躲藏,直接遁入明歲鏡內即可。
“我真是關鍵時刻沒腦子!”秦鏡語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罵完便趕忙一手摘下胸口的錄影石塞進懷里,一手握住明歲鏡,默念了一聲“進”。
下一瞬,她便從原地消失了。
而就在她消失的一瞬間,那群人也已轉過了拐角。
“啊!這是怎么了?”
一名身穿弟子服的修士一手舉著不滅燈,一手拿著一把長劍,指著被秦鏡語霍霍過后的洞穴,大叫出聲。
“周師弟,莫要大聲喧嘩。小心驚了那賊,讓他再跑了……啊??!”
緊隨其后的另一名弟子,本是一副訓人的姿態(tài),可在看清洞內的情形時,也不由地驚叫出聲。
白銘彥聞聽他們二人的對話與叫聲,心頭一陣急跳。
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血池邊,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四條冰清玉幻蟲的慘死狀。
顧不得血水將他的腳底弄濕,白銘彥快步走到那些蟲子身旁,仔細勘察了一番。
他捻起池邊的一撮落塵,放在鼻端仔細嗅了嗅,一股澀味。
這味道,像極了雷暴丸。
而這雷暴丸,一粒便能賣出三百下品靈石的高價。
再看這爆炸現(xiàn)場的雜亂情況,白銘彥估計至少得是三粒雷暴丸的數(shù)量,才能造成此般程度。
如此大的手筆,不是門內普通弟子能做到的。
再加上這座山洞的四周,還布設了結界。
非純粹的凡人,根本不能進入。
除非闖入者如他一般,佩戴有專門的通行玉牌。
而這,無疑又排除了一大批弟子。
如此,剩下的弟子便只剩下寥寥幾個。
“可惡!”白銘彥一想到那幾名弟子,便覺得各個都有嫌疑。
當即氣得眉毛一豎,臉色黑沉。
他直起身子,豁地打開了眼竅。
幾乎是在剎那間,整個洞內的情景便全都清晰地展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那雙銳利的眸子,像極了一眼萬里的雷達,唰唰地掃過雷暴丸爆炸出的大坑、冰清玉幻蟲的尸體、迸濺的到處都是的血液,最后停在了血池的最東側。
那里拐進去之后,還有一個大洞。
堆砌的便是那骸骨金字塔。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白銘彥猛地起身,聚氣于掌心,倏然朝洞壁一按,再一個利落地后空翻,整個人便穩(wěn)穩(wěn)落到了血池最東側的凸石上。
剛站定身子,他便迫不及待地拐入了內洞。
結果只邁入一腳,他便生生止住了前進的步伐。
這是怎樣一副混亂無序、亂七八糟、一塌糊涂、糟糕至極的景象。
只見原本高聳雄偉的骸骨金字塔,現(xiàn)在已是廢墟一片。
各種殘肢、碎骨到處都是。
還有頭頂那一刻不停盤旋著的兩儀飛天法器,也跟吃錯了藥似的,胡亂射擊個不停。
整個洞內,除了亂,還是亂!
亂到不能再亂!
但亂還在其次。
最主要的是,韓士楚與孫機子精心為冰清玉幻蟲布置的安樂窩,算是徹底毀了。
這是白銘彥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的。
從接到訊息,到趕來此處,整個過程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刻鐘的功夫。
在這一刻鐘內,闖入者先是擊殺了五條冰清玉幻蟲,又摧毀了骸骨金字塔,再逃脫出去,如此高強度緊鑼密鼓似的動作,在白銘彥看來,是一件非常不可能的事情。
“周成!”
“萬朋!”
“莫大田!”
他抬腳從內洞邁出,高聲對著隨他而來的三名蒼玄宗弟子,怒聲喊道。
“在!”
三名弟子已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聽到白銘彥叫他們的名字,立馬齊聲應道。
“闖入者必定還在洞內,你們三個立刻分散至三個方位進行搜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那可惡的闖入者給我找出來!”
“是!”
三人應聲后,便急急分開,各自選了一個方位進行搜查。
但洞內的情景一眼就能望到底。
藏人之處雖有,但不多。
他們甚至連血池底部,以及骸骨堆下面都找了好幾遍。
可還是一個人影兒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白師兄,我這邊并未發(fā)現(xiàn)闖入者的身影。”萬朋率先來匯報搜查情況,“但我在甬道那邊,發(fā)現(xiàn)了好幾枚清晰的腳印?!?p> 白銘彥一聽,緩緩扯了一個陰森的冷笑。
雙眸之中更是突然泛起了一陣危險的光,讓人一看便下意識地想要遠離。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嗜血地努了努嘴,然后沖著萬朋微一點頭道:“立馬帶我過去!”
“是!”萬朋瞥到了白銘彥方才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嗜血殺意,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也不知道哪個家伙這么大膽,竟敢闖入此處。
不僅殺了韓老祖辛苦培育的第六窩冰清玉幻蟲,還毀了白銘彥在韓老祖跟前出頭的可能性。
若是最后被抓到,估計下場會很慘。
畢竟白銘彥與韓老祖,都不是容易吃虧的主。
萬朋邊想邊動作迅速地領著白銘彥來到了發(fā)現(xiàn)腳印的甬道處。
借著不滅燈的亮光,白銘彥輕易地便看到了地面上那數(shù)枚清晰無比的腳印。
他伸出手比了比。
“是女人的腳?!彼Z氣沉沉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萬朋一聽,很是難以置信。
他真沒想到,闖入者竟然是一個女的。
“叫上莫大田、周成,我們這就去捉賊!”白銘彥吩咐完畢,便風也似的朝著出口而去。
看著對方疾馳而去的背影,萬朋再一次被震驚到了。
難道白銘彥僅憑一個腳印就知道闖入者是誰了?
那得對闖入者多熟悉啊。
看來之前門內流傳的,有關于白銘彥是萬花叢中的小蜜蜂一說,大概率是真的了。
白銘彥奔出好幾十米,不見萬朋等人跟上。
回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那家伙正在發(fā)呆。
當下便釋放出威壓,狠狠震懾了一番萬朋。
萬朋被白銘彥這一操作,整的很是狼狽不堪。
但也不敢再繼續(xù)胡思亂想下去,當即回身喚來周成與莫大田,緊隨在白銘彥的身后急急出去了。
秦鏡語進入明歲鏡后,先去看了看那個女人。
但聽其均勻的呼吸聲,想必傷情已經穩(wěn)定,便放下了心來。
因為神識無法外放,所以秦鏡語在鏡內,根本不知鏡外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現(xiàn)在事情的進展如何了。
只能坐在石凳之上,默默數(shù)著時間。
就在她快要數(shù)到五千的時候,胸前的那枚傳音筒竟又傳來了谷金蓮的聲音:“刺啦粗拉……他們已經離開了。趁…刺啦刺啦…你快…刺啦刺啦…出來?!?p> 根據(jù)能聽清的那幾句話,秦鏡語進行了一次沒有選項的完形填空,最后得出一個大概的意思,那就是谷金蓮讓她快快出去。
“好的,我現(xiàn)在就出去。”秦鏡語也不管對方能聽清多少,沖著筒口喊了一句后,便出了明歲鏡。
洞內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不見。
她沒有掏出照明珠照明,而是沿著進來時抹在洞壁上的裸面靈雉血所散發(fā)出的綠光,使勁朝傳送陣處狂奔。
待成功踏上傳送陣,秦鏡語連忙閉緊雙眼,并抱住了自己。
熟悉的暈眩感傳來,沒過幾息,她的雙腳便又重新著了地。
一睜眼,除了冷清的月光與凄涼的夜風以外,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谷金蓮的身影。
她順著來時路向回走了走,一直走到迷蹤陣的外圍,也沒有看見對方那高大的身軀。
“谷金蓮,你在哪兒啊?我已經出來了,但沒看見你的身影。我有些害怕…”
秦鏡語低頭對著懷中的傳音筒,小心翼翼地說了句。
回答她的,是一只背后突然伸出的手。
“!”秦鏡語被嚇得不輕,剛要開口尖叫,卻被背后之人眼疾手快地用布給堵住了嘴。
“噓!是我,殷啟舟。待會兒我把布扯出來,你可千萬別喊?!?p> 秦鏡語趕緊點了點頭。
殷啟舟見狀,伸手扯出了她嘴里的那塊布,并輕輕一展身后的寬大黑色斗篷,攏住了秦鏡語的身軀。
“殷啟舟?怎么是你?”秦鏡語壓低聲音,一肚子疑問,“谷金蓮他人呢?”
“他為了讓你安全出來,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身形,結果就被白銘彥那群人給發(fā)現(xiàn)了。
現(xiàn)下估計在后山那片林子里亂竄吧。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甩掉那些家伙?!?p> 殷啟舟嘴里云淡風輕地說著,腳下卻一刻不停地朝著蒼玄宗后山的那片林子奔馳而去。
秦鏡語見狀,雖心里焦急得很,但還是安安靜靜地閉上了嘴,任憑殷啟舟帶她在夜空下疾行著。
兩刻鐘后,二人來到了后山的外圍。
殷啟舟輕輕落了地,扣住她的肩膀便要往林子內走去。
秦鏡語沒想到殷啟舟不帶著她飛了,竟還要與她有肢體接觸,當下便感覺忒不自在。
她使勁掙了掙,想要掙離開殷啟舟的斗篷范圍,自己走。
“別動。”殷啟舟似是看出了她的內心想法,當即傳音于她道,“我這斗篷有隱藏身上氣息之能,于這夜色之中,可謂是很好的遮掩。
但它終歸只是一人制斗篷,遮掩一個人是綽綽有余。
遮掩兩個人則就有些擁擠了。
你若覺得不適,也請先忍一忍。
目前找到谷老二,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
你也不想他遇到危險之后,卻發(fā)現(xiàn)無人支援吧?!?p> 殷啟舟說完,轉頭看了秦鏡語一眼。
從那黑沉沉的目光里,秦鏡語讀出了些許不滿與指責。
這讓她的臉一下子變紅了。
想想也是,谷金蓮是為了她的安全,才故意引走那群人的。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做拖后腿的那個。
所以,哪怕她再怎么不自在,也只能忍了。
殷啟舟見她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輕重緩急,當即也不再浪費時間,帶著她便疾步朝林內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