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殿后部隊!
這番慷慨激昂的宣言引得所有人為之側(cè)目,在帝國前鋒部隊距離僅幾里的情況下,這顯然不是作秀而是真的舍生忘死,不僅羅德心生敬佩,就連銳恩都忍不住為這位年輕騎士叫了一聲好。
然而,沒等他們欽佩幾秒,這位新的“殿后部隊指揮官”便將目光投向了村民們組成的逃難隊伍。
“那邊!所有拿得動武器的男人,都留下幫忙!”
靠!
突然被殃及,兩人頓時傻眼,對望一眼后,銳恩苦笑著對年輕騎士解釋道:“不是……大人,我是一個魔物獵手,只對付野獸,不參與戰(zhàn)爭的。”
“別說蠢話,你首先是一個人,然后才是一個獵手。如果你今天能看著那幫強盜消滅我們?nèi)缓笞飞想y民進行屠殺,那你就連人都算不上!”年輕騎士瞪眼怒吼,還略顯年輕的嗓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是強制征召而非商議,我們將在下一個路口設下路障阻擊追兵,堅持到天黑就撤,不是送死……那邊那個腿有毛病的小子,別躲在女人堆里,出來!”
沒有商量余地,如果只和逃難村民同行,那大可以直接按約定各奔東西自行逃命,但現(xiàn)在……銳恩看了看騎士追隨者們手中的長弓,決定還是不當移動活靶。
比起獵手的不情不愿,羅德倒是坦然接受了事情的發(fā)展。且不提他本身也正遭受威脅、自己還是伊力特國王親封騎士這類亂七八糟的理由……以他的性格,哪怕只是個單純的過路人,也是沒法眼睜睜看著與自己同行了兩天的無辜村民遭受劫掠和屠戮的。
……
于是,除了老弱婦孺?zhèn)兝^續(xù)趕車逃亡,余下的男人們不情不愿地加入了這支臨時拼湊成的“殿后軍”。一行三四十人后退至一段兩邊都是茂密樹林的狹窄地帶,背靠著一個十字路口推翻了一輛故障的馬車,用砍下的樹干和雜物建立起一道矮矮的、連人都遮擋不住的拒馬路障,開始嚴陣以待。
作為米德蘭軍隊首腦的兒子,自己此刻居然混在一群安泰利軍人間準備阻擊帝國軍先鋒——這感覺不僅很奇怪,其實也更加深了羅德對自己真實身份的懷疑:以自己父親的身份,無論多高級別的軍事機密也不可能瞞著他才對。而如果他知道這場奇襲的謀劃,又怎么會允許自己在這最關(guān)鍵的時刻來到安泰利這片危險地帶?
除非,父親是想測試測試自己這個人造人的作戰(zhàn)性能?!
拿著隨手發(fā)到的鋼劍等待著,胡思亂想間他們又迎到了三三兩兩的幾小隊殘兵和最后一批難民,收編其中可用人員擴編到五十多人后,殿后部隊終于得到了確實可靠的消息。
“就在后面!”
腳下的地面?zhèn)鱽沓翋灥霓Z鳴聲,隆隆的震響把不少新兵震得雙腿發(fā)顫,所有武器都出了鞘,所有眼睛都凝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各就各位,小伙子們!擋不住的話,我們今天一個都活不下來!弓弩準備!”
他們沒有等太久。
一面紅金相間的華麗旗幟探出坡面,緊接的是大群著鮮紅色披風如同浪潮般漫出的騎兵。這支騎兵部隊人數(shù)約莫三四十,并不比羅德所在的這方多,但不僅服色統(tǒng)一隊列整齊,就連速度也十分一致,展現(xiàn)出高超的裝備訓練水平,聲勢何止十倍于己方。他們氣勢如虹地逼近,習慣性地嘗試散開兩翼,發(fā)現(xiàn)地形不允許后便果斷收攏陣型,沿路朝阻擊陣地正面沖來。
片刻前羅德還天真地想著也許不一定會發(fā)生戰(zhàn)斗,小股的前鋒部隊見到他們有所防備的阻擊陣地,可能就直接放棄進攻了。
但這支帝國騎兵的戰(zhàn)斗意愿和士氣顯然超出了預計。
他們甚至連呼喊勸降的流程都懶得走。
十幾把弓弩進行了一輪齊射,但只射下兩三個人,追兵沖到近前,簡陋的拒馬和路障讓他們放棄了騎兵沖鋒,而是在長官的呼喊中整齊迅速地下了馬,只花了短短數(shù)秒便結(jié)成了簡單的沖鋒陣型,在一聲短促卻雄壯有力的齊聲吶喊后,便朝殿后部隊涌了過來。
他們的靴子踩踏地面發(fā)出沉悶響聲,眼神中也迸射著無比的自信和殺意,尚未接戰(zhàn)便懾得這支東拼西湊而成的殿后部隊人心浮動,幸而有阿蓋爾·卡羅這位指揮官親自督戰(zhàn),才沒有立崩潰散逃。
怎么辦?
羅德握著壓根不稱手的軍用鋼劍在心中自問,也許自己是人造人還是什么別的東西,但正沖過來的至少是自己心理上的同胞呀。
銳恩看出了少年的猶豫,無可奈何地舞了舞手中的長劍:“沒辦法了——被干掉,或者當一回安泰利人,兩條里只能選一條?!?p> 戰(zhàn)斗開始了。
銳恩和羅德都蒙著臉打好了劃水的主意,但雙方刀兵相撞的一秒后兩人就發(fā)現(xiàn)先前的打算壓根行不通,米德蘭的前鋒騎兵們穿著統(tǒng)一的深色鎧甲和鮮艷披風,哪怕下馬步戰(zhàn)也依舊勇不可當所向披靡,他們朝任何與自己服裝不一樣的人發(fā)起果斷凌厲的攻擊,刀刀奔要害而去。作為職業(yè)士兵,訓練水平更高的他們雖然人數(shù)略少,卻在接戰(zhàn)瞬間就迅速創(chuàng)造出局部優(yōu)勢,“殿后者”們來自不同地方,被不同領(lǐng)主大人帶來皮塔爾城戰(zhàn)場然后被沖散,雖然臨時被擰成一股,依舊在頃刻間就顯露出敗相。
羅德略動腦筋便很遺憾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可能握著劍、站在安泰利軍人間,卻讓帝國士兵認出并相信他帝國人的身份,現(xiàn)在自己能做的,竟只剩下竭盡全力對抗自己國家的軍隊,爭取殺出一條活路。
他們在后退。
“站??!”新殿后部隊的指揮官大聲地咆哮著,重重強調(diào)每一個字,攔住了每一個想要扭頭逃跑的人,“你們想去哪兒?懦夫!堅守陣地!逃跑死得更快!”
“他們是米德蘭士兵,席卷大陸的紅色浪潮!”一個新兵哭喊著,“我們會被殺干凈的!”
“抬起你的狗頭好好看看,兩個外人還在戰(zhàn)斗!”阿蓋爾揮舞著武器,發(fā)現(xiàn)只靠言語已經(jīng)難以遏制頹勢,大吼著帶領(lǐng)作為預備隊的親信投入了戰(zhàn)斗,“羞恥!不想死的,跟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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