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銳恩和瑪莎一人一狼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搡著走出了競技場,滿臉呆滯。
他和周圍的許多人一樣,本以為會看到一場血腥而殘忍的處刑,最終卻瞧見了一個人類少年赤手空拳痛毆兩頭猛獸,將一獅一虎揍得滿地找牙、當真打成小貓咪的神奇場面。
由于到得太晚沒看到羅德?lián)魯∪偧紙龉谲姷睦溥^程,銳恩心中的驚訝其實還要勝過旁人。
“哈哈哈,早告訴你我去看了比武大會,讓你投‘國王刺客’贏,還不信,這個月軍餉沒了吧?!?p> “他奶奶的,這小子身手驚人,力氣更是大得沒邊,你還覺得他不是真的刺客?”
天色已黑,四周,或贏錢或輸錢看客們的咒罵和紛紛議論傳入耳中,銳恩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腳下一偏,隱入了競技場邊巷道的陰影里。
作為成名已久的魔物獵手,他執(zhí)業(yè)過的地域遍布西大陸南北,這座小鎮(zhèn)自然已進出過多次。不僅早已在本地治安官和守衛(wèi)面前混了個臉熟能夠輕松進出,鎮(zhèn)子里大致的建筑分布和走向也有大概了解,三兩步來到競技場后方的一處通風口前,站定了腳步。
“你的小主人此刻就在下方的地牢里,鉆進去,想辦法找到并救出他來。”銳恩掏出了藏在包里的小銀狐,把她放到地上,指著洞口道,“別想著逃跑,無論你跑到哪里,瑪莎都能把你揪出來。”
這句話有著確實的信服和威懾力,小銀狐嗚咽著搖搖尾巴,最終還是在一人一狼灼灼目光的注視下憂傷地吸了吸鼻子,轉頭鉆入了通風口內。
身后,銳恩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塵,領著母狼來到不遠處外的墻角邊,在陰影里的一堆木箱上好整以暇地坐下。
他全然相信羅德的無辜,但這事與他無關,若只因一段愉快但簡短的受雇經歷、幾枚好賺但并不算橫財?shù)慕饚?,便要他豁出性命去闖競技場救人,那多少是腦子有點毛病。銳恩在看完羅德對兩頭猛獸的比武審判后便做出判斷:只要把這小子從牢房放出,他自己就能從這棟建筑里殺出來。
而體形嬌小又能變形的狐靈,是執(zhí)行這項任務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如果那小狐貍精能把人救出,那銳恩會仗義一把帶他逃出小鎮(zhèn)——能以如此微小代價結交一名帝國權貴,穩(wěn)賺不賠;而若是狐靈救人失敗,或是驚動了太多人引來大搜捕,那銳恩也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此地,并心安理得地占有羅德包里留下的資財。
畢竟,那時他就是出手相助未果,而非見財起意的惡人了。
……
同一時刻,再次被控制住自由的羅德在幾名壯漢的押送下,來到了斗技場地下的底層區(qū)域。
他贏下了連續(xù)兩場比武審判,卻沒等來無罪釋放,而是被扣上了個“間諜嫌疑依舊無法洗清”的帽子,依舊要被監(jiān)禁。全程尋找逃脫機會不成,他沒有在無數(shù)弩箭的威脅下作無謂抵抗,而是假意順從地重新被戴上鎖鏈領回了牢房。
他已經想明白了,對方是看中了自己的好身手和怪力,想繼續(xù)逼自己參加競技和死斗取樂觀眾來斂財。只要自己表現(xiàn)得聽話,三兩次后哪怕管事的沒有麻痹大意,底下人的警惕也會大大放松,自己早晚能找到機會暴起發(fā)難,并一舉逃出。
至于眼下——面前這塊地方說好聽點叫斗士住宿區(qū),其實和牢房無異。
在這個競技場里,沒有自由人斗士。
他被押過長長的地下走道,在無數(shù)打量的目光和竊竊私語聲中經過十多個囚室,一直來到盡頭一扇鐵門后才停下。
這里并不是牢房,而是一個寬敞的守衛(wèi)值班室,只是其中近半的空間被粗大的鐵柵欄隔出來作了囚室——很顯然,這個囚室內關押的人員將會日夜全時段地處在守衛(wèi)的眼皮底下,做任何小動作都難逃人眼,重視程度直接拉滿。
厚重的大鐵柵欄門在身后發(fā)出轟響,羅德沒有回頭,開始觀察自己的新居所。
這地方顯然很長時間沒有關過值得啟用的人物:地上的稻草已經開始腐爛,桌凳上積滿灰塵,伸出手指就可以作畫……他拿袖子擦了擦凳面,坐了下去。構成囚室的鐵柵欄有手臂粗細,饒是以他的力氣也沒法掰開;而其他幾個方向的墻壁看著就又厚又結實,沒有窗戶,只在高處有一個勉強能把腦袋探出去的通風口,根本沒法逃跑。
再仔細一感受,他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的能量流動也受到了不小的阻滯,這間牢房居然還有一定的魔法和斗氣壓制效果。想來,一定是自己能夠使用斗氣的情報被知曉,競技場的管事才特意啟用了這個定制囚室。
也不知道,這間屋里關過多少法師和斗氣使用者?
柵欄之外就是三名虎視眈眈的看守,羅德沒再多觀察囚室的構造,而是坐在原地閉上眼睛,開始養(yǎng)精蓄銳。
他看似輕松地揍趴了三名斗士+兩頭猛獸,但過程中是不止一次仗著恢復力驚人故意以傷換優(yōu)勢,才打得如此漂亮??此茷t灑其實不著片甲的身上還是留下了幾道傷口和牙印爪痕,他放緩呼吸,開始體驗那種熟悉的傷處愈合的輕微刺癢。
門外的守衛(wèi)見他沒有要?;ㄕ械囊馑?,很快移開注意,坐回自己的桌前,重新拿起酒杯開始吃喝閑談。
夜?jié)u漸深沉,守衛(wèi)們很快吃飽喝足,三人中有兩個先后離開值班室去休息,只留一個也在酒勁和困乏的作用下趴在桌上打盹……羅德終于可以放心地起身觀察囚室,并尋找可能的越獄機會。
很可惜,作為這座小鎮(zhèn)唯一能關法師和斗者的囚室,這間屋子理所當然的沒有明顯漏洞和破綻。
正眼神飄忽地思索著,眼前忽然微微一亮,一團雪白從那狹窄的通風口里鉆了進來。
“銀兒???”他大吃一驚,趕緊奔過去接住差點摔下的小狐貍,看了眼守衛(wèi)確認他沒醒,將那一小團緊緊摟在懷里,竭力壓低聲音:“你怎么找到我的?”
“嗚——”小狐貍委屈地哼著,狐形態(tài)下沒法說話,只往他懷里鉆了鉆。
沒等到回答,不知實情的羅德已然鼻子一酸,淚水差點就奔涌而出。
他壓根想不到,在自己人生中最無助彷徨的這一天,會是這個狐靈趕來救助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