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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意人世間

第四章 詩夜

此意人世間 緣中塵 3195 2022-10-04 15:23:09

  月色朦朧,古樂亦是隨之平緩而溫柔。

  輕聲回響下,微風正妙。

  熄滅的燭火在書生的示意下并沒有被重新點亮,整個大廳保持著朦朦朧朧,倒是平添了幾分不可名狀的意境。

  禮部尚書之子面相略微有些厚實,他挺著肚子率先開口。

  “各位大人,就由小子來作這第一首吧。”

  英俊書生并未因為他的唐突而有所不悅,反而很有興致的回應。

  “勇氣可嘉,來!!”

  禮部尚書之子姓盧,聽說是早年間鹿家的一系旁支,被逐出族譜后這才改換了門庭,好在是他們這一系的祖父與先帝有恩,念及舊情,當今圣上才未將他們逐出京城,還讓他的父親站上了禮部尚書的位子。

  盧智勇這個名字,便是禮部尚書對他最大的期許,雖說淺顯了些,但寓意智勇雙全也還算是不錯。

  他轉動圓溜溜的雙眼。

  有模有樣的飲盡一杯水酒便開始動了起來。

  一會兒看看廳外院里的杏花樹,一會兒噠噠噠的走出去望望天上的明月,那池塘里的清荷與錦鯉亦是沒有逃脫他那胖嘟嘟的肉手。

  這一切在外人眼里看來似乎都是在找尋著靈感。

  可白衣少年卻不這么認為,雖說燭火熄滅了不少,可他依然看的真切,那胖孩子的眼睛,其實一直都有在悄悄看著蒙著面紗的鹿雪陽。

  洛白音心底難免的掀起一絲不滿,悄悄嘀咕。

  “嘩眾取寵可沒有用。”

  那胖小子最后不再遮掩,就那么直勾勾的盯著鹿雪陽的面龐,甚至嘴角掛上了一絲口水都不自知。

  他從大廳外一步步走近,意圖明確,似乎是想要重復剛才那白衣少年的行動,再與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再舞上一曲。

  盧智勇憨笑的伸出右手向著那蹲坐著的女孩,語氣顯得有些急不可耐。

  “在下仿效洛公子之舉心有所感,可否與姑娘共舞一曲?”

  白衣少年一口果酒差點沒有憋住,絲絲縷縷的從嘴角溢出,他伸出衣袖狠狠的擦拭。

  “這家伙,還真是不要臉?!?p>  心里恨恨的說道。

  “我不信她會答應。”

  可哪知那女孩開口便讓他亂了心中分寸。

  鹿雪陽回應。

  “可以..”

  那胖小子喜形于色,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到肩頭之上了。

  洛白音實在是有些忍不住,右手已經將身側的銀白長槍牢牢握緊,這時好巧不巧,主位上的威嚴身影又傳來了一道特別和善的目光,這讓他變得有些猶豫。

  指甲一寸寸發(fā)力恨不得在槍身上擦出火星,牙關咬緊,鼻息厚重。

  就在他內心無比糾結之際,好在那女孩的話還并未說完。

  她雖說可以,但遲遲卻并未起身。

  鹿雪陽巧笑嫣然。

  “可以是可以,可小女子說的話可算不得數(shù),只有父親大人點頭同意,小女子才敢與公子一舞?!?p>  那胖小子不岔,接下來說的話注定了回家時會被狠狠教育一番。

  “那剛剛洛公子詢問時,你怎么就能做得了主了?你是瞧.....”

  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已犯大錯,洛首相的公子,豈是他能比得了的,他這句話可是直接得罪了當朝兩大權臣。

  細汗流滿他胖嘟嘟的面龐。

  妄想與洛家相提并論,此為第一罪,胡言莽撞冒失,無視鹿家尊位,此為第二罪,言語間讓人意解鹿家無法拒絕洛家的威嚴,此為第三罪。

  他慌亂下行跪拜大禮。

  “伯父,小子..”

  鹿家家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盧家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p>  禮部尚書匆忙起身,毫不客氣的一巴掌制止了那胖小子繼續(xù)胡言亂語下去。

  他滿頭大汗,深吸了一口氣平定心緒后才敢開口。

  “鹿司空,這混賬小子多貪了幾杯便胡言亂語了起來,還望鹿司空能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先帝圣輝的面上饒恕小兒此次無禮之舉?!?p>  鹿家家主面色淡漠不知深淺。

  那胖小子臉色嚇得鐵青,他已反應過來自己究竟犯了怎樣愚蠢的大錯,盧家全族甚至都有可能因此被鹿家與洛家針對,若真是如此,在這偌大的京城,恐怕便再也沒有了他們的容身之所。

  一想到這他瞬間酒醒了過來,下一秒?yún)s覺得還不如不醒,至少醉生夢死的狀態(tài)下不會如此感到恐懼。

  胖小子圓碌碌的小眼睛滿是恐慌,低著頭不敢說話,綠豆般大小的汗水一寸寸落下。

  那胖手不安的在顫抖,在戰(zhàn)栗,此時的他真的不知道該要如何是好了。

  好在在場之人都是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人物,雖說能抵得上鹿司空之威的只有少數(shù),但也絕非沒有。

  那英俊書生和煦一笑,場上緊張的氣氛立馬便云淡風輕了不少似的。

  “文人立世,才學德行才是根本,可莫要誤入歧途了?!?p>  那胖小子死命的接連點頭叩拜,嘴里不斷念叨。

  “是是是是是是...”

  英俊書生點頭示意。

  “作一首詩便回到你的位子上去?!?p>  胖小子面色猙獰,似乎很是用勁的在腦海中思索,可他剛剛才得罪了洛家與鹿家兩大家族,此刻心神只有恐懼在蔓延,哪又還有心情作什么詩呢?

  那白衣少年看不下去了,他對這個胖小子本就沒有好感,此刻看他像個小丑一般在那里跳腳更是難受。

  洛白音飄然開口如同天仙之音落在那胖小子的耳中,醍醐灌頂。

  “孤路飄零雪,寒江獨釣白?!?p>  那胖小子這一刻倒算是才思敏捷了起來,馬上順著接了下去。

  “天近傾欲晚,月落百花叢?!?p>  說罷便頭也不抬的匍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已是不敢再抬頭見人。

  白衣少年嘴角抽搐,心底腹誹。

  “那么好的開頭立意,多么凄涼凋零的意境,這家伙居然又給我繞到花叢里去了...簡直是..無藥可救....”

  禮部尚書還不敢冒然亂動,拱手禮鞠躬的動作一直保持著,腰都快有些酸痛不堪了,也一直不見鹿司空有什么行動或是變化。

  洛首相倒是率先發(fā)話了,他平淡的話語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嚴。

  “都回各自位子上坐著,詩會繼續(xù)。”

  鹿家家主眼神微瞇,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在這時候,有道目光很是隱蔽打量著全場上下。

  其實白衣少年一直都在注意著四周,在場之人眾多,皆是權貴王侯,可除了自家和孔太師外,沒有一人敢為盧家多說一句。

  他們全都驚人的面目一致,皆是淡漠之色,無情的足以讓人心底升起無盡的寒霜。

  白衣少年輕嘆一聲,獨飲著杯中果酒,面色微醺間望向那戴著面紗的乖巧身影,微微一笑。

  那身影亦是如此,二人對視一眼后便很是自然的各看各的去了,不露一點風聲,不留一絲痕跡,卻有一顆莫名的種子在二人心底深深埋下,等待著日后生根發(fā)芽的那一刻。

  盧家的鬧劇結束后詩會才算有了些模樣,終究都是些權貴人家的子弟,書香世家,名門望族,自小耳濡目染之下,想要不通詩文,不懂筆墨都很難,除非真是那榆木腦袋才有此種可能。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這四樣絕美的意境總是繞不開的,尤其是剛剛見到了那月下仙子的舞姿之后,試問在場的年輕少年能有幾人不為之心動?不為之癡迷?

  兵部尚書之子就很是激動,大大咧咧的走到大廳中央,可他家平日里讀的都是些兵書,學的是些兵法,風花雪月的這些東西懂的可沒有多少。

  他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支支吾吾才想出兩句不知其意的話語。

  “烽火灼天星,落雁墜心城?!?p>  看著眾人不明其意的目光,他居然有些害羞了起來,好不容易嘴角漏風才解釋了二三。

  “意思是..姑娘的美就好比那被烽火點亮的漫天星辰,烤的那落雁都墜入了我的心城里面...”

  說罷他便踏步回到了位子上去,臉蛋通紅的低著頭,不敢與他人直視,誰能想到一個粗壯的漢子居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語呢?也許真的是喜歡的很吧。

  大廳里的其他人可不會客氣,毫不猶豫的譏諷嘲笑。

  “李家的粗漢子,什么烤的落雁都墜落了下來,我看你是想吃烤鴨了吧..哈哈哈..”

  “就是就是,做的什么鳥詩,簡直是不堪入目...”

  兵部尚書之子此刻滿腦子都是那姑娘,想著她聽到這些話后會如何想。

  如此一來哪里聽得進旁人啰嗦些什么,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也就不會引起什么矛盾與爭執(zhí)。

  鹿家那乖巧的身影禮貌的微笑,雖然戴著面紗,但還是能讓人感覺到她并沒有生氣或是如何。

  這樣一看,立馬便有人溜須拍馬了起來。

  當頭第一人很是獨特。

  那人打扮的縱是一副少年風流的有模有樣,頭帶墨冠,系著白色長帶,用筆墨畫上了一個太極模樣的花紋,倒是有那么幾分俊逸瀟灑的模樣。

  他的手里頭自然也是少不了一把好看的折扇,同樣是山河墨色,畫的景有些別致,孤峰白雪上點綴著一抹桃紅,意境十足,可惜比之英俊書生手上的那把還是遜色了不少。

  山河墨畫,過猶不及,有限的畫幅下挑選孤峰白雪倒是聰慧,可注定比不上英俊書生手上那渾然天成的萬丈高峰。

  那把折扇遠遠的一眼望上去,立馬便好似那高峰就在眼前,與天地交融,與萬物相合,亙古長存于這世間,可見作畫之人技藝已妙到毫巔,稱之為鬼斧神工毫不為過。

  視線回歸正題。

  那墨冠少年氣度不凡,翩翩開口。

  “佳人望塞北,孤雁向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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